滴血的雲 第6章

作者 ︰ 玉器猶在梅香尚存

歷經四個多小時,油罐車終于到善鄯了。

建華招手示意準備跳車。進站前,油罐車開始減速,宋一雲知道要想不被火車站執勤工作人員抓住就必須得在油罐車進站前跳下去。不能再猶豫了,抓緊時間想好該怎樣跳,從哪里跳下去才比較安全,火車行駛造成的慣性很大,首先得保證整個身體任何一部分不能讓隱藏的車鉤掛住,然後選擇跳下去的姿勢和大概地點。

跳吧,準備好了!

宋一雲抬頭看見建華也正準備從車頂往側翼攀緣。于是兩手交換緊緊地抓著所有能抓得著的把手和鐵欄桿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往油罐側翼挪動。

好了,腳離地面只有大概五十公分的距離,只要稍微一使勁往外一躍,落地時腳尖先著地,再迅速來個前滾翻便可緩解往前沖的慣性,這樣就不至于因為控制不了慣性而失去身體的平衡導致朝前摔到,否則其後果就是身體正面猝不及防地爬倒在鋪滿了石頭和碳渣的地面,包括面部在內和大地舉行一個熱烈的親吻,等爬起來再看已經破像了。

宋一雲和建華在家里的時候就經常攀爬和跳下快速行進的農用拖拉機,所以對跳車的實戰經驗還是比較足的,再說建華也曾多次爬火車,如今就跟小兒科游戲一般。

宋一雲腦海中快速旋轉著跳車的整個動作,左腳踏著油罐車下面的一顆螺絲,左手抓著把手,右手和右腳已經月兌離車體,向外伸著,然後左腿微微一灣用力一蹬,一個矯健的身影瞬間落在了地面並伴隨著一個柔軟的前滾翻,整個人像只青蛙一樣蹲在了地上,宋一雲安全著陸。

此時建華也輕輕一跳緊接著一個前滾翻安全地落在了地面上,兩個人的心一下子就像泄了洪的水閘一樣無比輕松舒爽,緊張了四個多小時終于感覺身上這塊大石頭落地,也像完成了一件極具挑戰性的任務,激動、興奮一擁而上,這可不可以說是剛在死亡線上與死神擦肩而過呢?如果可以這麼想的話,那麼我們的生命該是多麼地寶貴,多麼地神奇,多麼地具有價值!那麼以後無論多麼困難、艱辛、痛苦、委屈、傷心、失落的事情我們都可以克服,都可以頂得住。

宋一雲快步跑過去,來到建華的身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翻這兒,模模那兒,建華也是同樣地細心察看宋一雲的身體,哈哈,只是胳膊肘子和手掌心受了點兒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

兩個人顧不得這些,又一同往老張和李夢他們下車的地方跑去。老張個子高了些,所以動作也不是太靈敏,落地時沒有控制好,整個身體平整地趴在了地上,衣服、褲子多處被刮爛不說,更慘的是面部、前胸和手臂都嚴重受傷,臉上、胸上、手臂上血液一滴一滴往外滲。李夢身體輕巧,經驗豐富,按理說應該跳的要比宋一雲和建華完美,可往往理論和實際情況差好大一段距離甚至背道而馳。正準備跳的那一刻,衣服口子被油罐的一個掛鉤給掛住了,明明快要落地的身體一下子失去控制,眼看兩條腿伸向了火車輪子,宋一雲和建華看著這一幕心都揪住了,可火車依然往前行駛,只是速度在減慢,如果掉下去的話至少也是雙腿被截肢,殘廢。

時間在眨眼間停滯不前,空氣停止流動,世界萬物歸于靜止,太陽失去了光輝,大地一片荒涼,寒冷和饑餓襲擊了全身,只等待著死神的到來,俊美的眼楮失去光澤開始慢慢閉上。

「哥,你看!」建華興奮地喊。

李夢已經將身體收了回去,右手用力將掛在油罐上的扣子撕了下來,左腿順勢一蹬,一套完美的動作順利完成,李夢也安全著陸。

這次該真正地歡呼了!四個人圍在一起相互詢問。

「我靠,剛才明明看見你的腿都下去了,咋又爬上去了?」

「哈哈,老天保佑老子大難不死,當時老子也感覺快掉下去了,我自己都能清楚地看見腳伸向了火車輪子,可是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還沒有松開,他娘地,嚇死老子了,這會兒老子的心還  地直跳呢,哈哈!你們怎麼樣?」

「我們都好著呢,只是老張受了點兒皮外傷,還破相了。唉,老張,我們趕緊找個近一點兒的診所讓大夫用酒精給你擦一下,消個毒,這大熱天的傷口容易感染,啊?」

「擦個屁,不去,大男人家蹭破點兒皮算啥?老子又不是豆腐做地,不去了!」

「啐呔,都破相了,將來還找不找婆姨了?即便找個婆姨晚上也能把女人給嚇暈過去,別 了,趕緊走,反正一時半會兒她們幾個還來不了,來也到晚上十二點了,去診所上點兒藥,然後吃個飯,走吧!」

一行四個人迅速消失在善鄯火車站。

「賴老真是個笨熊,你看那樣子不跟著火車跑,愣怔怔地站在那兒等著往上跳,能行嗎?呵呵。」

……

善鄯的夜空明鏡如洗,藍黑的蒼穹嵌滿了各式各樣的珍珠,閃著耀眼的銀光,長長的銀河像是妙齡少女潔白的玉臂,又像玉臂手腕兒上的手鏈兒。

這是一個小站,車站門口一片寂靜,只有為數不多的幾輛出租車停在那里,偶爾走過幾個行人鄙夷地看著胡亂躺在地上的四個打工仔,然後匆匆而過。

微風吹得楊樹葉子嘩啦啦作響,蛐蛐也在一旁激昂地伴奏著夜晚之歌。討厭的蚊子到處尋找著獵物,長而尖的「吸管兒」狠命地扎進皮肉里,貪婪地享受著美味,恨不得一下子吸干所有的血液。

宋一雲靠在牆柱子上打盹兒,蚊子叮在腳踝、手背、耳朵等**的地方又癢又難受,任憑宋一雲怎麼趕都趕不走。蚊子轟炸機般成群結隊地往四個人身上撲來,建華、李夢和老張被叮了後還跟沒事兒人似的呼呼大睡,實在癢了順手拍打一下就又睡過去了,也真難得,如此惡劣恐怖的環境幾個人睡得就像死豬一樣。

「那不是他們四個人嗎?」

宋一雲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賴老和三個女生提著大包小包往這邊走來。于是趕緊推醒還在夢鄉的三個人說他們已經到了,那不是!三個人揉揉困倦的眼楮吃力地站了起來過去和賴老他們匯合。

八個人一見面,才幾個小時就好比多日不見的故友,你一言我一句嘰嘰喳喳像一群麻雀在談論從樹上掉到窩里的隻果一樣沒完沒了,場面甚是熱鬧,惹得出租車司機也下車往這邊觀看……

「我靠,老張,掛彩了,咋整地,是不是又去翻人家牆去了被發現沒跑掉啊,哈哈,讓老子看看嚴重不嚴重?」賴老笑著便上前細細觀看傷口,又用手輕輕模了一下已經被處理後包扎好的傷口處。

「哦,呔,你能不能輕一點兒!」老張一把推開賴老用手護著傷口處,嘴里還嘻流個不停,似乎比剛開始還痛。

楊玉鳳站在一旁心疼地看著老張,微微張開的嘴唇輕輕嚅動了一下又合上了。感情這東西就是這麼復雜,對于正值豆蔻年華社會閱歷卻極其豐富的年輕人來說有時候覺得特別無奈,特別微妙。是應該大大方方地表現出來呢,還是默默無聞地暗遞秋波?心愛的人就站在眼前,伸手可及,清晰可見,可怎麼總覺得距離那麼遙遠呢?心與心的交流難不成只能用別人永遠也無法讀懂的眼神來完成?心愛的人受傷了,他此刻正需要心上人來安慰,這比世界上任何一劑良藥都管用,可是為什麼她竟然沒有一句安慰的話?他會不會認為我很笨、很沒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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