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聞言,這才滿意而去。
扯了那麼久,他也沒有告訴她,宋景軒一身戎裝到底做什麼去了。
花襲人那會兒的確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但將送走了翻牆離開的靖王主僕之後,她心中稍微有些好奇起來︰都說軒美人就像他的家傳世襲一樣別無所長,全靠生了一張美人面得了靖王的寵愛生活……有著如此評價的軒美人,打扮成一早出城去,做什麼了呢?
花襲人想著想著,決定晚上往那安平郡王府牆邊溜達一下去。
當然,眼下還是青天白日的,去溜達還閑早了一些。
她正要出門去買紙筆,好去繪答應了靖王的美人圖,順便也是為了開展自己的事業做準備之時,那才平靜了沒多久的後牆就又有了動靜——
郭三少灑灑然地翻了進來,腳尖在牆頭那藤蔓上一點便飄然而下,再一眨眼,便飄然在花襲人跟前,落地沒有發出半點聲息。
這身手……
花襲人忍不住嘖嘖,笑道︰「三少來了?你母親親喜歡那盆花兒不?」
「我送的,她當然喜歡了。」郭三少隨口答罷,目光認真地瞧著花襲人,關心地問道︰「那個,昨天我走之後,你是不是同你那義兄爭吵起來了?他有沒有將你怎麼樣?後來呢,後來你們和好沒有?」
看來這一位並沒有靖王那般消息靈通,尚不知道具體情況。他此時出現在這里,應該是真的將她當做了朋友,關心她來了吧……
花襲人心中生暖,偏著頭幽幽地道︰「他親眼所見……哪能是一句誤會就能解釋清楚的了?唉。」
「啊!」郭三少聞言愣了,有些手足無措地轉了幾圈,問花襲人道︰「要不,我去跟他解釋解釋?」
他的神態是如此認真,花襲人不忍心再逗他,便笑著搖頭,道︰「別……三少,我和我義兄家中的情況呢,說起來有些復雜……如今我從那家中搬了出來,今後一段時間都在這里住了。」
「那個……」
郭三少听到花襲人說了這樣的消息,更加驚愕了。他許久才有所反應,義憤填膺地道︰「不過是一點誤會,那家人居然就將你給趕出來了!不行,我找他們去!」
他口中這般說,腳下當真就要轉身而去。
花襲人連忙拽住他,道︰「別啊,三少!你听我說清楚哎!」這個人,當真是太多的少年俠氣,有時候真能讓人心驚肉跳、哭笑不得。
「你坐下,听我給你解釋吧。」花襲人無奈地道。
她有種直覺,若是她不解釋清楚,反復表明自己的態度,這為少俠真的會去找韓清元,替她打抱不平。
將郭三少給拉扯過來,摁在石凳上坐下之後,花襲人才將自己同韓家的關系給說了一遍,道︰「……如今呢,他們都覺得,我老實地待在家中學做一個閨秀就好了,可我卻是不願意。」花襲人沒有將什麼「娶親」「納妾」的事情說給郭三少听,只是強調了自己的理想︰「我知道什麼樣子才是被世人認可的閨秀,但我卻不想去做那樣的閨秀。這是我的堅持。所以呢,我就干脆算是離家出走了,先搬出來住一陣再說。」
這是郭三少第三次見花襲人,自然是他頭一回听花襲人說她的出身。
他听完之後,愣了許久,才恍惚道︰「原來是這樣。」
「難道女人就不能有所作為了呢?」郭三少伸手在花襲人肩上一拍,贊道︰「我原以為你真的是個小賊,卻沒想到你還是個有本事有志氣的。恩,以後你有什麼困難的,就到郭家找我,我支持你!」
「那就多謝三少了!」花襲人知道郭三少不會再去糾結韓家之事了,心中一松,笑了起來。
郭三少如此便對韓家人沒了好印象,轉而對花襲人說道︰「你上次不是問我這處產業是不是我家的麼?我回去替你問我娘了,這里正好是我娘的嫁妝產業。你放心,我娘最疼我了,只要你攢夠了銀子,一準兒能將這地方買給你。到時候,我讓我娘給你優惠。」
郭大學士的妻子,出身商賈,听說本身經商的手段也頗為了得。只是她既然已經嫁到書香門第,再遇到與經商相關的事情,便不好再親自上陣,只能指揮掌櫃們做事了。
或許,郭三少剛剛覺得花襲人有志氣的想法,就是來源于他的那位出身商賈的母親吧。
「恩,這真是一個好消息。」花襲人連連點頭,心情開朗起來。而後,花襲人又十分不客氣地,向郭三少討了份吐納養身的功法,請教了一番之後,才放了郭三少走了。
冷焰早就下了學。
他發覺到郭三少在院子里之後,站在鋪子里的那道門外,一直沒有進來。直到郭三少翻牆離開了,他才默默地推開了門,返身掩上,進了院子。
花襲人這會兒心情已經十分不錯了。
她哼著小調兒,擺弄著一盆花兒。看到冷焰進來,她笑眯眯地道︰「你回來了?我剛剛問人要了一本內功心法,你看看有沒有興趣?」
她自己還沒有嘗試。
前世的時候,她也見識過哪些古武高手練功,練得十分艱苦受罪,便一直沒有興趣。那會兒大約也有內功這種東西,但不知為何,連起來異常緩慢,且效果也不好罷了。
至少,想要有像郭三少那樣的輕身功夫,很難。
而剛剛听郭三少說起他的日常練功,花襲人真心覺得,他所耗費的時間精力所吃的苦頭,真的少了很多很多。
也是,若是練武那麼難,那些富貴的公子哥兒,又有幾人能堅持下來的。
花襲人估計,這個時空的武功,會吃些苦頭,但也不會到如前世那般沒有人性的地步。只是尋常百姓不得其門,且終日為了生活而奔波,沒有錢財精力罷了。
而且,听郭三少介紹,他給的功法,只是吐納從內修身的法門。也就是說,她只要打坐就好了……應該沒有多少苦頭吃。所以,花襲人想要試試。
冷焰看到石桌上用鎮紙壓著的幾頁墨跡未干的紙張,沒有動它們,而是出聲問花襲人道︰「姐,剛剛那是什麼人?」
「恩,他是郭大學士家送到九陽老人門下拜師學藝,才歸來回京的。」花襲人沒有瞞冷焰,道︰「這個人呢,因為是在深山長大的,身上有些俠氣,為人很不錯。」
就沖他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說她走出家門不當那閨秀是「有志氣」的話,花襲人也得為郭三少點個贊。
冷焰小臉兒變幻,許久才問道︰「姐,你真的喜歡他?」
「啥?」花襲人正想喝水,听到冷焰這麼冷不丁的一句,差點兒摔了茶盅。她扭頭,問冷焰道︰「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冷焰不敢看花襲人的眼楮,低頭說道︰「你同他說話的時候,笑的很開心。」他說了這句之後,再次強調道︰「是真的開心。而不是像在韓家同清元哥說話時候那樣,雖然笑,但卻並沒有多開心。」
前後如此不同的對比表現,又加上花襲人突然同韓家鬧開再義無反顧地搬出來的行為,這讓冷焰小小的腦袋不得不這麼認為︰花襲人是喜歡那個人的。
冷焰說的如此有道理,花襲人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她愣了愣,而後輕輕彈了一冷焰的腦門,笑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至于郭三少呢,我和他也只是覺得相處的來而已。而且啊,他可是已經喜歡的人了。」
冷焰抿著唇不說話,顯然是對花襲人的這一番辯解並不滿意。
沒多大的人,來關心她的情感生活……花襲人心中覺得好笑,口中便玩笑地說道︰「當然,若是那郭三少能夠明媒正娶地娶我,我倒是真要好好考慮一番,是不是答應呢。至于做妾什麼的……我還是那句話,到不了那地步。」
一個女人,要有多喜歡一個男人,才會將自己給踩到塵埃中去,只為了能同那男人在一起?
反正,花襲人是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也絕生不出這種感情的。
到不了那份上。
冷焰仿佛才听進去了一些,沉默了一會兒,指著那桌面上的紙張,有些為難地對花襲人道︰「姐,這上面有些字我還不認得。」
她怎麼將這一點給忘了……冷焰滿打滿算,學習的日子也才沒幾個月。花襲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抽出紙張,先是給冷焰讀了一遍,而後稍作解釋了一番,最後說道︰「待那郭三少下次來的時候,我在讓他指點一下你吧。」
「嗯。」冷焰點了頭,起身道︰「姐,我這就去試試吧,先進屋里了。」
花襲人揮揮手,任他走了。
晚上何婆子來做了飯後,支支吾吾的,想要問花襲人預支工錢。
「怎麼了?」花襲人問道。
「我那媳婦才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呢,想吃點兒好的,偏偏我這手頭……」何婆子說話的時候眼中含淚,十分可憐。
花襲人眼眸微微轉動,道︰「這樣啊。坐月子的確不容馬虎,這二兩銀子,你先拿回去吧,抵你日後的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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