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覺得你根本沒有失憶。」
靖王輕笑一下,冷不丁地突然說出這樣一句。
花襲人微微一怔,搖搖頭眨眨眼,無辜地道︰「我真的失憶了。」
靖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估計當年發生了什麼,讓你選擇失憶了吧。不過,花小娘子,你選擇不回任家,以後不會後悔麼?」
靖王突然熱心起來,探身向前,笑道︰「你看啊,除去老一代快要吃不動飯的老將們,將來一代軍方大小將領中,能擔大任的,也就是本王的岳父大人。今日的西北大將軍府門第已經非常不錯,待三年後你到了出嫁的年紀之時,西北大將軍可能已經有了足夠的軍功封了侯爺什麼的……」
「一個侯府的庶女,想要嫁一個青年舉子很快封一個五品六品的誥命還是很普遍的,且你婆家還不敢隨便欺負你;而一個孤苦伶仃的賣花小娘子,就算你擁有十萬二十萬的錢財作為嫁妝,又能嫁到什麼人家?到時候,你沒有娘家做靠山,到了婆家之後,被侵吞了嫁妝錢,再害了你的命……到那時候,你可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靖王很熱心地說完這些話後,就笑眯眯地看著花襲人。
花襲人于是也笑眯眯地道︰「好像就在前天吧,是哪個王爺說要庇護我這個孤女,要認作義妹來著?難道這才兩夜過去,那位王爺說過的話就不想認了?」
「一個王爺的義妹,就算比不得一個大將軍府的庶女,想必也不差太多的吧?」
靖王聞言微微愕然,隨即又道︰「但若是一個王爺庇護的大將軍府的庶女,豈不是更妙?」
花襲人輕飄飄地道︰「當然更妙。」
正當靖王笑容剛旺盛之時,花襲人又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道︰「只可惜,我失憶了……嘖嘖。」
靖王笑容一僵。
他隨即擺扇自嘲,道︰「看來本王這個說客口才不夠好啊,花小娘子硬是不動聲色,果然厲害。」
花襲人不禁噗嗤一笑︰「反正吧,大將軍他最近要去打仗了,忙的很,真顧得上認女兒麼?再說,我又不會跑了……說不定,待大將軍旗開得勝之時,我就想通了,哭著喊著要進任家大門從此衣食無憂做個大小姐呢……王爺您說,是不是這樣?」
靖王唯一沉吟,點頭贊同道︰「還真是這樣。」
靖王真的不覺得花襲人是失憶了。
他認為,應該是當年在任大將軍將她丟在任府之中交到清和郡主手上之後,大約發生了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讓花襲人一直賭氣至今,在任大將軍找到她時,硬是不肯相認。
但他同樣認為,過個三兩年後,待花襲人需要考慮終身大事,也玩鬧自由夠了之時,一定會點頭回到任府中去,成為任二小姐,任襲兒。
西北大將軍出發在即,也的確不是匆忙處理這件事的時候。
不然,若是再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豈不是很傷感情?
靖王心中有了定論,但也反應過來,啞然笑道︰「你這個小娘子厲害……本王來此,沒有說服你不說,反而被你說服了……行了,本王會按你的意思傳話給任大將軍,你自己也小心著。」
「本王心情不太明朗,這就走了。」
靖王說罷站起身,毫不在意地在花襲人面前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下折扇,輕身一縱,離開了花襲人的視線。
他走之後,花襲人打了一個哈欠,也回去睡大覺去了。
次日。
天有些陰沉,眼看就要有一場雨。
徐清黎不僅沒有不來,反而比往日來的稍微早了一些。
她見了花襲人,輕快地笑道︰「回去的時候只怕有一場雨,但來的時候還是能不淋雨就不淋雨的!我娘說,我才恢復一些,可不能得一場風寒又生一場病!」
徐清黎正一次比一次地好起來,徐二夫人是怎麼也不願意徐清黎錯過一次來花襲人這里的機會。熬了十幾年,才看見了希望,她怎麼會不分外慎重?
花襲人笑著保證了徐清黎不會因為淋雨生病,寒暄幾句之後,紫蘇一如既往地去給兩人做飯去了,花襲人拉著徐清黎坐下,替她倒了茶水,道︰「清黎姐姐,我正有點兒事情想麻煩你……」
「你快說快說!」徐清黎一听十分高興,輕怕手掌道︰「襲人妹妹居然有事情麻煩我,真是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我很高興你不跟我客氣……」
花襲人並不追究徐清黎在興奮什麼。
她將自己的要求提了出來︰「你先听我說……清黎姐姐,你們家有沒有功夫好一點擅長保護人的護衛家丁什麼的?最好是能暗地里跟著人不讓人輕易察覺的那種?」
「暗衛?」徐清黎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道︰「這個……暗衛很難培養的。實話說,徐家應該有……只是我長這麼大也沒有真正見過,也不知道我娘能不能調動的了……」
「沒事,你回去替我問問伯母好了。」花襲人微笑道︰「我並不需要多厲害的暗衛,只要擅長關鍵時刻救人就好了。」
徐清黎聞言略松一口氣,道︰「那我回去幫你問問。只是襲人妹妹,你要暗衛做什麼?難道你有危險了?」說到此,徐清黎緊張地抓住花襲人的手,關切地道︰「什麼危險,快跟我說說,我讓我娘給你解決。」
徐清黎說這話的時候,充滿著對徐二夫人的信心。
花襲人心中微微感動,搖頭道︰「不是我。也不算是太大的危險。」
花襲人便將韓清元將要入軍鍛煉的事情簡要地說了說︰「……後來我才想起韓家只有一根獨苗,去入軍實在有些莽撞了。但既然征調令都發下來了,再說不去也不像話,我便想著怎麼彌補一番。想來想去,便覺得找個功夫不錯的人,暗中護著他的安危這個法子。」
「他是文職,並不需要沖鋒陷陣。安排一個護衛,也不過是想著萬一的情況。」花襲人道︰「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些。」
若韓清元去當大頭兵,需要跟著大部隊與敵人真刀真槍地去拼,那一個兩個護衛根本沒有意義。但只是做文書的話,一個護衛以防萬一,還是很有用的。
徐清黎听完之後,看著花襲人感慨道︰「襲人妹妹待人真是誠心……你放心,我會同娘說,讓她找個不錯的護衛派給你的。」
只是武功稍好些的護衛,徐家還是不缺的。
花襲人笑容滿面謝過徐清黎,又道︰「我會付雇佣銀子的。」
「隨便你好了。」徐清黎本來想說不要,但又想到花襲人有些方面分的很清楚,便無所謂地改了口。
定下了這件事,花襲人便同徐清黎說笑起別的來。
中午的時候下了一場雨,下了近一個時辰才小了些。趁著這個空當,花襲人送走了徐清黎。
她回到房間,取出抽屜里之前放入的扳指,輕輕用手敲掉那針上裹著的一層脆殼,見到里面格外雪白一些的銀針,凝神查看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
銀針淬毒效果不錯,達到了她輕易迷倒一頭公牛的預期。至于迷藥的份量,足能用十次,應該夠韓清元用的了。
看了看外面如線一般的細雨,花襲人想了想,沒有干等著韓清元來,而是找到下午因雨放假的冷焰,將扳指的用法解釋了一番,讓他給韓清元送去。
「我弄出這個,只是為了自己心安。所以你去找到韓清元,悄悄地給了他。你別聲張,也讓他不要聲張了。」花襲人道︰「若是伯母和麗娘問起我,你就說我最近很忙。」
「哦。」冷焰轉動了一下扳指,將那銀針彈出來看了看,問花襲人道︰「這真的能迷倒一頭牛麼?我怕韓大哥不會相信。」
「他就算是不相信,也會戴著它的。只要戴著了,真緊急的時候,他就是不相信也要拼著僥幸地試一試的。」花襲人說著,心中閃過一抹悵然,立即又掩飾住,拍了一下冷焰的腦袋,叮囑他道︰「你可千萬別亂試啊。很費事弄出來的。」
「那姐,你有空的時候也跟我弄一個吧?」冷焰眼楮發亮。
「成。但不許亂說亂用。」花襲人答應了冷焰。
冷焰這才撐著傘出去了。
中午磅礡的大雨如今已經變成了纏綿如絲如線的細雨,不斷有泛黃的落葉從樹上不堪重負地墜落下來,天地間滿是濃濃的秋的味道。
雨天無聊,靖王便陪著靖王妃坐在花廳上,听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一壺鐵觀音正泡到最好的時候,將空氣中散漫了醇香的氣息。
靖王慵懶地坐靠在寬大的太師椅上,端起茶盞愜意地品了一口,問正端坐在窗前觀看細雨的靖王妃道︰「王妃啊,你除了胞妹,是不是還曾有個妹妹?」
靖王妃愣了一下,才開口問道︰「王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恩,除了嫡妹,我的確還有一個庶出的妹妹,是父親從外帶回家中的。不過,她已經走丟很久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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