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讀書聲是從我身後傳出來的,明媚的陽光,和煦的春風,也難怪讀書聲全都傳到我的耳里,不知道為什麼李煜的這首《虞美人》總是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第一次听到「虞美人」這個詞是在小學五年級,那時候語文老師只是在講台上朗誦了一遍,不過我坐在最後面听得並不清楚,但是老師朗誦完了之後又把「虞美人」三個字寫在黑板上,那時候雖然我听不清楚朗誦的詩句,但是看到「虞美人」三字便開始亂猜這詞的內容,可能是那時思想太簡單又或者太幼稚了,竟然把詞的內容想象到介紹姓虞的一位美人去了。初中後我把這種想法告訴了語文老師,不料老師狂笑了一陣,之後還在課堂上當面指正我的錯誤。
正當我賣力傾听的時候讀書聲消失了,好奇之下我轉身抬頭仰看,這才發現我來到了一所中學的圍牆外,圍牆里面種著一排玉蘭,樹上的玉蘭花也正開得燦爛,搖晃在風中的花朵偶爾也會拋出幾朵花瓣,像是在給大地的恩賜。
突然間我想起了今天已經是五月二十七號,也就是說大概十天後又到高考的日子了,不過想起高考這詞既令我振奮又令我悲憤,振奮的是終于不用每天拿著書本讀單詞背文言文,因為我的高度近視有一大半原因都是讀啊背啊默啊的後果,而令我悲憤的是听老師說高考結束後青春也就過去了一大半,我听後總是覺得有一團棉花塞在我的鼻孔里,呼吸受阻,難受極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片花瓣飄落在我的肩膀上,而且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就在我伸手拿掉它的時候風輕輕的把它吹動了,我縮回手,因為風既然能把它從枝頭上吹下來就肯定能把它從我的肩膀上吹走,最後我強烈的預知感證明了我的想象是正確的。
那一片花瓣飄落後我悄悄的閉上眼晴,本來還以為淡淡的香味是從那一片花瓣上散發出來的,但是這刻才知道淡淡的香味就飄在風中。
「喂,你在干嘛?」
突然從我耳邊傳來一聲將我嚇了一跳,猶如在夢中驚醒一樣而且夢還是噩夢,待我轉臉時才發現身後的真的是夢,夢是我在學校湖邊偶爾認識的,那時候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就只是跟我說了一個夢字,再後來我也沒有多問,她說是夢我就當她是夢,不過,確實,夢總會在我像夢幻般的感覺的時候出現的,有一次下課時我手機落在了課室里,正當我急沖沖的趕回那課室時夢正拿起我的手機,她見我滿頭大汗的竟然很得意的笑了笑就跟我說不知道哪個糊涂蟲又把手機落在課室里了,那時我勉強的笑了笑後一把拿過手機轉身就跑掉了,因為我怕她指名道姓說我是糊涂蟲。
這時候我又笑了笑︰「我…我在干嘛?」
夢︰「不是你難道是我嗎?我盯你好幾分鐘了,鬼鬼祟祟,快,從實招來,老實從寬,抗拒從嚴。」
一時間我不知如何回答,準確點說我是被她那句‘老實從寬,抗拒從嚴’嚇倒了,我不知道為何她也會說這一句話,要是從男孩的口里說出我一點也不好奇,但夢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一個典型的淑女,最後無奈,我只能把夢歸結為有個性的淑女。
思量一會後我說︰「什麼鬼鬼祟祟?看風景有罪嗎?」
不料夢听後滑稽地笑了起來,不過我心里就緊張了起來,夢的表情告訴我接下來就有我好看的了,果然,笑聲未盡,夢就說︰「看風景沒罪,但鬼鬼祟祟的看風景就有罪。」
很明顯,我已是秀才遇著兵有理也說不清了,不過夢也挺有個性的,她沒有再難為我,換了一個表情後又笑了笑,說︰「又逃課了吧?」
我看了一眼夢後就搖了搖頭︰「沒有,今天開始停課了。」
夢听後又換了一個表情,說︰「哦,好像從今天開始全校都停課了。」
我有意識的點了點頭。
夢嘆了一口氣︰「一個學期又過去了。」
听著這聲音這語調,我總是覺得有些許悲傷的感覺,就好像掉了錢一樣,所以我也只好順勢點了點頭︰「嗯…一個學期就過去了…」
夢听後沉默了,這話不僅一次出現在我腦海了,但這是第一次在我口里說出來,因為我是一個沒有時間感的人,反正太陽下去了明天又會再升起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不過令我感嘆的是大學之後我就頹廢了,只是不知道是大學頹廢了我還是我頹廢了大學,。
「對了,你是在等我嗎?」夢問。
頃刻之間我使勁的搖頭,說︰「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夢圍著我轉了一圈又白了一眼,「這路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你不是在等我又在干嘛?」
頓時,不知如何是好的我真的希望有個鬼差把我帶到閻羅王那算了,記得剛才走出學校門口橫過馬路沿著小巷走就來到了這地方,雖然之前我就知道夢的家是在學校附近,但是我確實不知道這路就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甚至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個方向。
這時候我猶豫了一刻,很無奈的說︰「都說了看風景…」
「看風景?那你看風景就要擋著我回家的路嗎?」
似乎此刻的我就差沒有舉手揮旗投降,夢的語氣就好像是向我逼供一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又怎樣擋著你的路了?」
夢听後很得意的笑了笑,說︰「現在我就要走這一邊,怎樣?不順眼還是不服氣?」
我無言以對,不過我既不順眼又不服氣,第一次踫到夢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時我就想她到底是不是女的,不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一點也不像是男的。
嘆了一口氣後我便閃身走到小巷的另一邊,眼神示意她我打心里怕了她,夢總歸是有個性的,隨便看了我一眼後便大步走開了,我沒有看著她的影子消失,因為此時風吹了起來,玉蘭花瓣飄落在空中,一眨眼就鋪滿了樹蔭。
直到風停後我才轉身走開,不過我估計玉蘭花還在不停的飄,因為我能清晰地聞到淡淡的玉蘭花的香味。
「喂…」
听到聲音的那一剎那我覺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跳大概也比平時快了一倍,不過這時候夢就嬉皮笑臉的從我身旁的角落里鑽出來。
「喂什麼?幾歲人了?還用你喂?沒听過人嚇人嚇死人。」我拍著心房說。
「听是听過但沒見過,可我看你不是還沒死嗎。」夢在托著下巴使勁的笑。
我又嘆了一口氣,說︰「看來你就要把我嚇死。」
夢又很得意的笑了笑︰「就知道你會追來,所以給了你一個驚喜。」
「驚喜?」我瞪著眼楮,「是驚死吧。」
這一下夢沒有回答,其實剛才我似乎忘記了夢往這方向走過,要不然我不會想也沒想就從這方向走去,或者我怎麼也會有幾分猶豫和顧忌。
「你也住在這地方嗎?」夢問。
我沉默了一陣,回答道︰「哦,是啊。」
夢似乎有點驚訝,說︰「怎會?我在這住了二十年也沒見過你。」
「哦,是啊,因為我沒見過你。」我笑了笑。
原本我以為可以騙過她,不過我話還沒說完夢就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我,但我的表情應該沒有出賣了我,因為學校里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學生都是東莞本地人,所以夢很自然的就會感覺到我也是本地人。但我確實不是本地人,只是隨便忽悠一下夢,而在學校里隨便抓十個人大概有八九是本地的,所以也不能怪夢的錯覺。
為了避免又一次的無可奈何,我很快擺月兌了夢,沖沖的往小巷的另一邊走去了,我知道身處的地方屬于東莞城區,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周圍會如此的安靜,路的兩旁都是工廠,有塑料廠,紙品廠,印刷廠,但似乎都是躲在安靜的角落里一樣。
小巷的另一邊出口又像是另一個世界,繁華,熱鬧,我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我除了沒有時間感之外還沒有什麼方向感,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竟然一點也不怕迷路了,我特意的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我口袋里的那張學生公交卡,公交卡是我向宿舍的一哥兒們借的,因為學生公交卡只有東莞本地人才能辦到,而學生公交卡坐公車半價的,也就是說兩塊錢只要一塊錢就解決了,所以我不會在乎多花幾塊錢回到學校。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開始下雨了,似乎老天比小孩子還要頑皮,總是令我措手不及,所以我只好躲進身後的屋檐下,雨越下越大,眨眼的一瞬間頭頂的琉璃瓦便有積雨不斷的往下流。
「王侯,進來嗎?」
我轉過身,旁邊的那扇門打開了,伸出一個腦袋,我眨了一下眼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就是想不起那人是誰。
「怎麼你會在這?」她走了出門口,可能是怕風吹起了她的裙子,所以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向我走近。
突然間腦里閃出,張燕妮,在大一的時候張燕妮和我是同一個專業的,但是後來她轉到了另一個系,至于確切哪個系哪一個專業我就不太清楚。
這時候張燕妮走近了,我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說︰「隨便走走就走到這里了…」
張燕妮也笑了笑︰「是嗎?可是下雨了…」
我點了點頭。
「你沒帶雨傘嗎?」
我悄悄的留意了一眼她然後又看著眼前的雨,道︰「剛才出來時陽光可是燦爛得很…」
「是啊,這雨太突然了。」
我又點了點頭︰「可能是這季節天氣多變吧。」
「可能等一會雨停了太陽依然燦爛。」
我︰「應該是吧。」
「要不到我家里坐?」
我用余光看了看張燕妮,猶豫了一陣後搖了搖頭,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猶豫了一陣後才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不熟悉的地方會讓我緊張不安。
這時候張燕妮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沒有再把話題說下去,為了避免尷尬的場面,我又問︰「你在家復習嗎?」
張燕妮笑了笑︰「嗯,看見你站在外面我就走出來了。」
「哦…」我往後面看了幾眼,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站著太顯眼了。
「對了,專業學得怎樣?」
我搖了搖頭︰「不怎樣。」
「那即是怎樣?」
我很無奈的笑了笑,道︰「很不怎樣。」
「怎麼會很不怎樣?」張燕妮似乎有點不相信。
我放下臉上的笑容︰「確實不怎樣。」
「哦,那也不怎樣,那時候我也是學得不怎樣才轉走的。」
我點了點頭,因為我確實學得不怎樣,我也不知道當初怎麼就挑了計算機的專業,不過我敢斷定沒有幾個學計算機專業的敢說自己學得很不錯的。
「那你現在學得怎樣?」我問。
「現在?」張燕妮笑了笑,「也不怎樣,懂不懂一節課就過去了。」
「是嗎?」我接著就說。
其實有時候懂不懂我也沒想過,听人說過大學學到的對以後沒什麼用途,對這話雖然是懷疑,但真實的例子我也是見過的,鄉下的堂哥本來是學醫學的,但是畢業後到模具公司上班了,有時後我就納悶,是不是學獸醫的也可以做人醫。
不久,雨停了,與張燕妮辭別後我原路返回,又經過那一排玉蘭樹下,不要過雨水早就把飄下的花瓣沖走了,只留下地上稀稀拉拉的幾片,不過經過雨水的洗禮後空氣似乎清新多了,玉蘭花的香味也格外的清香,可能是有點不舍,我竟然彎腰撿了一片才趕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