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約定好了,仲德徑直朝書房的方向去,承德看王T跟著他,王潭則在他們轉身後放下攙著王的手。王預料著,她該開始教導了。
「姐姐,昨日不是說的好好的,不與楊默親近嗎?怎麼才過一日你就忘了?」
「親近?」王咬著這個詞,感覺怎麼這麼刺耳?「若府中一名護衛受了傷,身為夫人,趕出來看一看傷勢,如何?」她忍著氣問。
這種試探的問法難不倒王潭。「若是府中自己人,自然不礙事。可他偏偏是莫非姐姐真忘了,還要我將昨日的話從頭到尾再說一遍?」
微微地張大了嘴,王思忖著如果和王潭接著大堂的場面,後果將會怎樣……她等不及想透徹了。
「姐姐就是以看望府中護衛的心去看楊默,妹妹,你信嗎?」
王潭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姐姐有這份心便已足夠,何須親自過去,府中這麼些丫環,不都任姐姐差遣?」
「那妹妹是不信姐姐的心了?」
「妹妹自然是信姐姐的。」王潭慢慢地答道,她已經開始思索王問話的目的。「可姐姐做事如此欠缺考慮」
「那還要多說什麼,」王抬高聲音打斷她。「妹妹既然信姐姐?夫君都已經責備過了,特地在大堂,妹妹不會一轉身就忘了吧?妹妹一邊說相信,一邊又覺得夫君責備得不過癮,還要接著來?」
片刻的沉默,王潭似乎愣了愣。
「妹妹絕無此意。」
難得听到王潭用上了冷音調。王卻感到這是今日最開心地一刻。
「那麼。別站這過道里了。妹妹不餓嗎。快去吃點暖地吧?」
「請姐姐別誤會!」王潭突然挨近王。與她鼻對鼻。這麼近王看清了她地神情。嚴肅卻算不上生氣。「妹妹也是一時心急。說了姐姐不愛听地話。但我絕沒有想責備姐姐地意思。再說。妹妹也不敢。我知道說出去地話它收不回來。妹妹向姐姐道個歉。還請姐姐見諒。日後。姐姐定會明了。妹妹我怎麼也不會責備姐姐地。姐姐慢走。妹妹先回屋一趟。」
目送王潭離開地背影。王卻想不明白她地意思了。
最後地話里頭當然有不高興地味道。可除此之外。她表明不會責備她時。似乎很堅決。並不像一句純粹為了使王閉嘴地話。她在想什麼?她真認為她只是一時心急把教導地話說重了?
這一晚誰也吃的不香,原因除了心事惱人還有飯菜的味道。王在確定楊默的傷勢後,才能真正咽下幾口。她不敢吩咐廚房炖湯,但伴喜悄悄告訴她,已經在炖了。
「夫人,」伴喜湊到王耳邊說,「顏護衛傳話說,請夫人晚一會回屋,他將巡視到這附近,有幾句話想和夫人說。」
就在這時,女乃媽突然站起來,好像再也憋不住了。「沒道理,沒道理,毫無道理!」她激動地叫著。
「女乃媽?」伴喜小聲地叫,眼珠往門外轉過一圈。王只安靜地看著她,等她再說下去。
「你說,這是什麼歪理?」女乃媽放低聲問。
王想了一會,有些話昨日沒告訴女乃媽,今日她也不打算說了。
「王潭說,因為下毒的事,夫君當夜就責備過她。大哥曾估計,夫君可能也會責備我,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大概今日,他的話便應驗了吧。」
「可,可這哪跟哪啊?擺明了兩回事嘛!」
「或許……」王遲疑著,該不該往那方面猜想?最覺得仲德沒道理的人是她,實在想不通他出于什麼樣的理由發這麼大火,除非……
「這府中的客人遭人暗算,性命擔憂看看,都這關頭了,大人不在,夫人還不出去看一看,那才叫不識分寸!」
抱怨簡直教人更加焦躁,王不想再听。
「女乃媽,你安靜一會,我心里很煩很。
「怎麼,」女乃媽立即驚覺,往別處想了。「不舒服嗎?頭不舒服?」
王正拄著頭。「暈著呢,件件事都想不明白。」
「唉,」女乃媽又心疼了。「別想了,先別想了。要不早點躺著去?」
「不礙事,再待會。」
「都頭暈了,還不礙事?天凍……」念叨很快停下,王和伴喜同樣的眼神使女乃媽不禁問,「怎麼?」
「等人。」王簡短回答。
「哦。」
暫時的平靜。
一會後,王讓伴喜到門外去看一看,但顏道啟顯然還要一會。她們各自看著某處發呆,王一直盯著燈火,猜想仲德大發火的各種原因。她心中的懷疑非但沒消掉,反而越來越大。燈火跳躍個不停,王的眼楮一會就干澀了,她用手揉著雙眼。
「怎麼回事,眼楮疼?」听女乃媽的聲音,她似乎早想打破沉默了。
王放下手。「沒有,看燈看的。」
「哎!」女乃媽長嘆了一聲,忍不住了。「這以後,哪些事該出面,哪些事不該出面,豈不都亂了,混了,叫人怎麼做好?」
女乃媽的話像推了王一把,她的懷疑更加真切地浮到她眼前。
「女乃媽,你說……他會不會不是怪我出去接應?」
「那怪你什麼?」女乃媽不滿地反問,「他不就是怪你隨意出面接應男客人,才說你失了分寸?」
「可我怎麼想都覺得不通啊。」
「可不是,誰想通了?誰能想通誰就跟他一個樣,不講理。」
「對啊,不講理。」听到這個詞,王簡直一陣高興。「他莫名其妙發這麼大火。」
「嗯,就是莫名其妙……」女乃媽有些不明白地看著王的變化。
「女乃媽你也同意?」王的情緒激動了起來。「那不就說,他為了發火才發火?」
「什麼,什麼?說明白點。」女乃媽完全跟不上了。
「他要責備我,刻意選了下人都在的時候,大發脾氣。」
「你是說?」
「他就想沖我發火。」王總結道,「至于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問題是,哪件事並不重要。」
女乃媽思索著,眼珠擠到一邊,眉頭越來越緊。「你想多了。」她不同意。「想哪去了這都,你當他也像你一樣腦中裝的全是些芝麻大小的事啊?」
王無以反駁,這听起來的確有點怪,就像仲德不講理後,她也學他不講理。不過女乃媽只當她受了這麼大委屈,想多了很正常。為了使王不想得更多,女乃媽主動轉移到了其它事上。但一起待在家里的人,說來說去還是這幾件事,王注意到,女乃媽擔心她還把仲德拿去胡想,竟比她還著急等到顏道啟。
幸好,伴喜再出去一趟後,她們等來了顏道啟。
「是那些跟蹤他的刺客,對嗎?」王開門見山地問。
「是的,夫人。」顏道啟滿臉憂愁的神色向王報告。「幸好楊少俠身手敏捷,才奪回一命。」
這時,根本來不及做什麼,王突然兩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夫人!」
轉眼間,顏道啟已扶在她身旁。他托她起來,把她安置在座上,看著她緩過神來了,才放開她,站開幾步。
「我沒事。」王喃喃說道。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體驗到害怕的可怕力量。楊默太能逞強了,盡管王也直覺他傷得很嚴重,可他那像沒事一樣的笑容給了她自欺欺人的後盾。而在其他人面前,她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太害怕或者太擔心的心情。只有單獨面對顏道啟,他們擁有共同的秘密,這種同盟者的身份使她頓時感受到依靠的溫暖,但同時也嘗到了害怕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