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繼續說著。「既然這物資對人人都重要,我們何會,給他把在手中,等大哥查到惡人了,再發下去?對著下人,我們也將這話傳開去,叫他們別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她們兩個人無需再客套什麼,王直白問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們不早定了楊默的罪,何苦還要叫下人跟著擔驚受怕?」
王潭壓低嗓音急說道,「查出惡人應由全府上下共同出力,即便是一個下人!主子若不表明決心,下人怎會放心上?」
停頓了片刻,王明白,得由她自己直說。
「妹妹說的很有道理。只是,這兩日發放的話早傳下去了,我實在不想叫下人覺得這府上的主子出爾反爾。」
王潭震驚地眼神傳了過來。「姐姐的意思,是不再商量,執意要孤行?」
她真覺得奇怪了。「王潭,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姐姐認為什麼才是大事?」王潭晃動腦袋,說教著,「對,大人他們日夜操心的那叫大事。天下人都知道那叫大事。可那些輪不到我們操心,我們婦道人家,日日守在家中,家里的各色事務才是我們的大事。姐姐,這個道理」
「姐姐不如你伶牙俐齒,」王提高嗓音打斷她。「但這種簡單的道理姐姐還是懂的。」
「既然姐姐都明白,那為何不接受妹妹地建議?」
王真想笑出聲。「妹妹如此聰明。怎麼不會反過來為姐姐想一想?你說地再有理。可也講究一個時機。我已經放話下去。你卻臨陣出面要我收回來。你自己也說過。說出去地話它收不回來。難道。來說這番話之前。你從不曾想過。如此變動很難為你姐姐?你也不曾為此感到絲毫地于心不忍?」
王潭回得更快。「妹妹怎會沒想過?進來時。問了姐姐。便先告之姐姐。多余地話我就說了。開門見山請姐姐重新安排。這是從大局考慮。
若是大局需要。換了是我。我也會好好想一想。主子在下人面前地確該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可要踫上了眼下這局勢。‘另當別論’是什麼意思。我想下人他們會體諒地。」
王沉默著。她拿不出有力地反駁。王潭這想法原本可行。若她早些日子來與她說明。她會點頭答應。可她偏偏非要如此安排。叫她臨時變卦。即便她是無心地。她心里頭這道坎怎麼過得去?
「姐姐一定認為我有意為難你。」王潭同時想到了這一點。她嘆了口氣。「來之前。我也懊惱呢。怎麼就沒早想到這一遭?不瞞姐姐。妹妹地確是從下人口中听說發放物品地事。才猛地想到這主意。于是。便急急忙忙來見姐姐。這會。相信妹妹再怎麼解釋。恐怕姐姐也難以相信。要不這樣。我們將各自地主意一塊說給大人听。請他給定奪?」
王笑了笑。請仲德定奪。那還不跟听你說一樣?可她還有別地選擇嗎……
「姐姐你忙,妹妹先到別處去瞧瞧。」
「王潭!」王叫住她。有個疑問,她一直想親耳听一听答案。「喜宴那天,」她頓了頓,王潭從側身轉為正面相對,王走到兩步內的距離。「侍琴一刻都沒離開過你跟前?」
屋里陷進一片怒喊炸開前的靜峙中。
「姐姐,你若想到一個丫環身上,那恐怕全府的丫環都月兌不了干系。」終于,王潭微微抬起下巴說道。
王拉動嘴角,退開兩步。她已經要到她想听地真話。盡管王潭馬上沉著起來,可她轉動眼珠回想那一日的反應王沒有漏掉。王潭不能確定。
「也請妹妹別想多了。」王和顏悅色地說,「這幾日,我見大哥沒什麼動靜,自然總想著這件事。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挨個再問一問,尤其是我們身邊的大丫環,指不定能听到一兩句新話。」
「是這樣啊。」王潭依然不太高興。「那姐姐就照這想法試一試,總比干等著好。」
王潭轉身打開門,寒冷頓時撲面而來,她一刻也沒停頓,挺身邁出門檻,沖著向她請安的下人隨意說一句,快步走了。
「怎麼回事,不是又對上了吧?」女乃媽一進到屋里,馬上著急地問。
王搖搖頭,這算什麼對上了,只要王潭到仲德那先好好說一番,她便只有听命的份。
「你說,她口口聲聲說不是有意的,你信嗎?」听完王的話後,女乃媽問。
王笑開來。「我信。」
女乃媽眯起眼楮。「憑什麼信?」
「不憑什麼。」
「小姐,你不是被昨日的事」
「女乃媽!」王高聲說,「你真當我不憑什麼?我听得出來,她說的是真話。」
「真話?」女乃媽看著克制不住地想笑。「哪一句是真話,什麼樣地算真話,什麼樣的算假話,你真听得出來?」
王以為她會因女乃媽的話生氣,至少是不高興,但驚奇的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除了微微一點不舒服,她即刻便釋懷了。
「女乃媽,王潭那一晚說無心責備我,我就有一點往這頭上想了。」她慢慢地,邊想邊說,「她說那話時,不像給自己開月兌,她說的很真。」
「你不就認為她想教導你?」
「對,是這樣。你別插話,听我說完!」
女乃媽不情願地合上嘴巴,她的眼楮里閃著「可別叫我失望」的
「這幾日,她到處詢問,問的全是下人干活的情況。雖說她提出變動的地方不多,提都還是小地方,可你們看,她這像不像行使新主子的權利,出來布局新氣象?」
在女乃媽出音前,王接著說︰「這不像針對我。下人各自分到哪些活,早就定好的,我從侍琴手中接了過來。」
「這能說明什麼?」
「還有今日,她說話地口氣她一直是這口氣。」
「什麼口氣,什麼口氣?」女乃媽連問兩句,顯然沒什麼耐心了。「她與你兩人時,女乃媽沒瞅見。在以前,她什麼口氣女乃媽也知道。」
「什麼口氣?」王反問。
「她那樣子,不是可憐兮兮,就是說些動听的話,好似說得句句在理。」
王斜眼瞅著女乃媽。
「她那口氣……」女乃媽稍稍眯起眼楮,搜尋著她最滿意地詞。「好似,她地話你找不著漏洞,她做地事總合情合理,除了,那一個,大錯。她」
「盡善盡美。」王補充完。
女乃媽頓住了,她的眼神透露出她正逐漸明白王想說地。
「你的意思是?」
「今日也一樣。」王接著前面的話。「她如此提議是因為她認為有這麼做的必要,並非要與我對著干,使我難受。她大概覺得她是從大局考慮,她問心無愧,說出來時,也理直氣壯。」
「因此你才說……信她不是有意。」女乃媽自言自語嘟噥道。
「信與不信,她有意還是無意,已無關緊要。這些日子看來,她似乎要把這個家打理成她心目中的模樣。」
「什麼模樣?」
王又笑了。「女乃媽,為何她要出面打理?那必定是認為家中不少地方規矩定的不夠清楚,下人做事混亂,或許她要一切井井有條。但這僅是其一。其二,」她用自嘲的口吻說道,「應是覺得由我來做地話,她不放心。」
「可……」女乃媽看著難以把嘴邊的話問出口,她狐疑地盯著王。「小姐你不生氣?」
王笑了笑,沒有回答。
「到前院看看,大人還在書房嗎?」她轉而對伴喜說。
「要不就一塊過去,若是在的話,當場即可說,若是不在,再回來?」女乃媽望著伴喜的背影提議。
「只怕他必定有事務安排,這會與他說,不見得好。」
「那倒也是。」
沉默了一會,女乃媽略帶困惑地問︰「這回也奇怪,楊默受了如此重傷,我听說,大人只去看過一回?」
她恐怕是最後一個知道仲德與楊默之間已不和的人了。王一陣擔心,她該把隱瞞的話說出來嗎?
「對。」
女乃媽意味深長地看了王一眼。
「上回在大堂大發火,就不全沖著你?」
王保持靜默。
「怎麼回事?」頃刻間,震驚取代了疑惑。「小姐你,你瞞了女乃媽什麼事?」
「女乃媽你別緊張」
「女乃媽不緊張!女乃媽只不過……心寒,心寒!女乃媽老了,派不上用場了,小姐無需,無需何事都與女乃媽說到。」
「女乃媽!」
王緊緊扶住女乃媽,正遭受地位受到質疑的打擊使女乃媽氣得渾身顫抖。
「女乃媽,我沒有及時跟你說,是有苦衷的。」
「那是自然,自然有苦衷!」
「我若馬上與你說,你必定會不高興。」
「不高興?」女乃媽重復道,她慢慢地抽回手臂,退開兩步的距離盯著王。「小姐你跟女乃媽說實話,你是真怕我不高興?」
對峙了一會,王得不回答。「真高興看到女乃媽恢復如初了。」
她地打趣沒人捧場。
女乃媽在大腿外側拍了一掌,催促著。「別怪聲怪氣的,快說正話。」
等王將隱瞞的幾回對話說給女乃媽听後,如她所料,女乃媽的反應立刻是不贊同。
「你怎麼能袒護楊默?你糊涂了呀,小姐!楊默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你是王氏!還瞞我說,說他是客人,說大人故意沖你發火,你……」
「王潭懷疑楊默下毒,你就信了,女乃媽?」等女乃媽順下氣後,王慢慢地說。
「那……那……」
「大哥之前也沒懷疑楊默,第二日說的話忽然就不一樣了,句句都像王潭口中出來的。」
小半天,女乃媽承認道︰「下毒之事,的確難說。若他們能找到線索,應該早就放話出來了。」
「他們根本找不到。」王冷說。
「可這不是小姐你的問題!一家人個個都在懷疑楊默,你怎能獨自出去接應他?」
「他受了傷!你看,我就料到你會這麼說!你也同意他們有意排擠楊默難道听說客人受了重傷,性命堪憂,人正在門口,」她重音強調‘門口’兩個字。「我跟著出去看看情況,你會因此大發脾氣?」
「若是南郡公的確在得了楊默後,對大人不僅冷落,還公然質疑他,你這一趟跑動,大人發脾氣倒也……」
「倒也什麼?」
「小姐!」女乃媽從一堆雜物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說,「你當女乃媽看不出來?你就是不願懷疑他。你自己說說看,這跟袒護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