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眨眨眼,她真不知道答案了。
「你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女乃媽點點頭,茫然地看著王。「知道啊。」
「要不是大哥花心思,不忍心為難我一個人,把王潭也帶上一塊說,恐怕我們今日就得收拾上路。」
「是,是啊。」
「那你還不清楚我如今什麼處境?他要攆我走!」她低吼著,連帶著對仲德的憤怒一起咆哮出來。「我花心思,大哥一塊幫著花心思,才拖了幾日。你以為南郡公同意了和降,他就會作罷了?他若非要攆我走,他還會再想說法!難道你就沒想過?這種時候,你怎麼能跟王潭起沖突?」
「可大人,」女乃媽無力地舉起一只手,似乎那樣就能替她擋住王的怒氣。「不也瞞著王潭,連她也沒告訴,就讓他大哥出面勸你?」
「這是我們都不明白的地方,沒錯,我也很想弄清楚。可是,」她頓一頓,加重語氣。「在眼下,它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面臨的是夫君設法趕我回娘家如此可笑又可悲的時段,一個艱難的時段!我該怎麼做?難道如他所願他無端刁難我,不就認為我受了氣,會覺得忍不下去氣著哭著回娘家去?」
「女乃媽你願意看我憋著委屈還乖乖回娘家去?」她尖聲問道。
女乃媽听得入神,一下沒發出聲。
「當然。不願意。當然不想!」她慌忙補上。
「所以我才花心思。」王接著說。「既然說是避難。那就帶上王潭一塊。我沒料到大人竟然沒與她說。這不正好幫了我們?我也不用哭著鬧著非要王潭一起走不可。只需與她好好說。她不便推托。那就得等著大人再決定。事情還有望拖下去。這時段才有望熬過去。」
「但如今你惹惱了王潭。我怎麼開口?我還能拉上她一塊嗎?」
這就是女乃媽一時沖動留給她地局面。從半路上開始懷。到此刻親口驗證她能夠依靠地僅有地籌碼之一像指縫里難以握住地流沙。流走時她只有無力地看著。她咬住下唇。思索著除了無力地看著。她還能做地事。但單是想一想那畫面。那種壓抑地感覺。她就不禁畏懼。胸口又撲閃起來。她不敢到仲德面前主動提這件事。她沒有一絲地信心。
「小姐……」女乃媽含糊地叫著。這會她完全氣餒了。「這大人……為何會這樣……即便娶了妾。得了新歡。也不該如此翻臉不認人。不該如此啊。」
王沒有接話。
女乃媽猶豫不定的聲音又飄過來。「你這幾天只跟我說王潭說的那些話,沒提她那模樣,因此……我一瞧見她那往下看人地架勢,就……就沒忍住,回了她幾句……」
王重新看向她,聲調中只剩下無奈。
「我都忍了,你多大歲數了,女乃媽,怎麼不能忍?大吵大鬧能幫我們扭轉局面,能回答我們想不明白的問題嗎?」她嘆了口氣。「我想熬過這一艱難時段,就得學會忍一忍。」
「女乃媽懂了。」
「眼下該怎麼辦,夫人?」伴喜突然問道,「要不奴婢先去探探情況?」
王凝神想著。女乃媽和伴喜期盼地望著她。
「王潭最後什麼樣?哭了嗎?」
「沒,哭,」女乃媽邊想邊回答,又確認了一次。「沒哭。」
王用一個無奈的臉色打壓了女乃媽慶幸的笑容。哭了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小姐你怎麼不問一問我與她爭執的話語?」女乃媽好奇地問。
「你能拿什麼回她?」王沒好氣地說,「還不是提她假扮無辜,搶走夫君一事?」
女乃媽的勁頭又上來了,她念叨起來︰「她現在可神氣了,說她她不僅不怕,比我還生氣」
王皺起眉頭。「她有妾的身份,在府里還有地位,像個真正主事的女主子你敢提,她不生氣才怪。」她重重地說道。
女乃媽縮了回去,轉而問道,「那怎麼辦?不讓伴喜去探一探?」
王轉回身,看著外面的天色。
「先等一等,等等看王潭有沒有動靜。」她自言自語地說。
女乃媽和伴喜陪著她一塊等著,盡管她們倆實在不確定到底等什麼。再過一會,就到用午膳時間,這是王要等地,她要等過午膳後。
楊默這時候一定快出城了,她在心底嘆了一聲,顏道啟應該有去送他吧?楊默一走,南郡公不知會派什麼新任務給仲德?
「呃,」女乃媽清清嗓子,王轉過去。「小姐,你說的,艱難的時段。」
「怎麼了?」
「你說,目前看來,要先忍一忍。」
「是。」
「但這……忍一忍,就能……過去嗎?」女乃媽吞吞吐吐地把話問出來。
這一刻,王突然極想笑。「我不知道。」她重重地苦澀地說道,听上去像生著氣。女乃媽趕緊低下頭。
在王潭來之前,仲德習慣花很多心思在公務上,而對她她嘆口氣,若她能早日多懂一些夫妻之間的事仲德待她更像寵讓而非喜愛。但那時沒有王潭,沒有別人,只有她一個,她不知道這其中的區別,自然也想不到仲德還會納妾。
有了王潭以後,花在公務上的心思仲德仍舊保留著,但對她……她看到了仲德對待王潭與對待她的不同,她不知道仲德面對她時會有何種心情,而她王駐足停在半路,那種仿佛被壓著透不過氣地感覺使她簡直害怕去見仲德。
想著這些時,她正獨自走著。她想主動到仲德面前說點什麼,盡管這打算令她心跳得有些喘不上氣來。王潭似乎沒說什麼,看著風平浪靜的
許她是覺得這節骨眼上不該隨口說些家內事務煩擾
王慢慢地朝書房的方向走去,心里思量著如何開口。雖然有陽光照在身上,但少不了嗚呼叫響的寒風。寒風掩蓋了她的腳步聲,她緊縮起身子努力看著前面的路。
一個護衛的身影在前方快速地跑過,一看就知道從門口的方向過來的。王手不自覺地放到胸口,莫非……出了什麼事?她發起冷來,喘息著往書房快步走去。
「抓到了?真抓到了?」王听到仲德壓著嗓子問。
她站在拐彎處地柱子後面,看到仲德站在書房門口,面向剛跑來的護衛。
什麼抓到了?誰抓到了?
她看著仲德在得到護衛的確認後,緊皺的臉一點點寬松開,最後化作一個輕笑。
「很好。去吧。」仲德沖護衛點一點頭,護衛立刻跑開。
王敢動彈,仲德還站在原地,思索著什麼。盡管她很想往暗處移一點,她的腳像柱子似的僵立在那,什麼事使仲德笑了?
門被推開地聲音傳來,仲德離開了王的視野。
王這才感到心順了下去,胸口砰砰的跳聲也逐漸得以平復。她慢慢地移動步子,靠到拐角的這一頭。護衛在向仲德報告什麼事?是南郡公派給仲德地任務嗎?大哥知道嗎,為何他們在門口說?仲德進去後,會向大哥說明,還是,不說?
王不敢馬上走動,滿肚地問會分散她的心思。她靜靜站著,等著,眼下她還有更要緊地事要辦。
門被打開的「吱呀」聲突然響起,王驚得一跳,她料不準剛剛站了多長時間。她仔細聆听著,仲德在說話,接著,承德回話地聲音,他們都出來了。她緊張又懊惱,他們一定打算出去,她還上前去嗎?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听到承德說「行,早去早回。」這句話地聲音離她比之前近了,她頓時慌張起來。大哥在往這邊走,她不能轉身,那會叫他生,她只能走出去,裝作剛剛到這兒。真慶幸沒有人在這段時間里經過這兒,不然她該如何解釋?
她定定神,緩緩邁出步伐。
「弟妹。」承德招呼式的喊了一聲,他沒察覺到不對。仲德同時看過來。
「大哥。」王裝作意外。「你們在……要出去嗎?」
仲德點點頭,他的眼角,嘴角,閃現出淡淡的笑意。自從鬧僵後,王第一次看到他近乎愉悅地面對她,仍是護衛帶來的消息使他高興著?
「有事?」仲德問。
收住打量的目光。
「呃,」承德說,向仲德意味深長地投來一眼。「大哥還有事,先回屋了。」
「大哥慢走。」王說。
「什麼事?」仲德又問,但語氣平和。
「听說南郡公采用了和降之策,」王隨意地做個手勢。「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能回來,因此,沒到大堂等候。」
仲德似笑非笑地一聲。
「我也很想親耳听夫君說一說這個天大的決定。但想來,大哥與你定會到書房商談,我不便隨意進來打擾。」
「是嗎。」仲德淡淡地接話。「公的確宣布了決定,今日即已派人前往建康。我們就在這靜心等候,成與不成過段時間自會明了。」
「噢,如此這般的話,總算放心一些。」
仲德抬起眼皮。「听大哥說,你竭力主張和降?」
這是個意料中地問題。
「公同意和降,夫君便能留在城中等候結果。若成了,不傷一兵一卒,那是大好的結局。若不成……至少夫君可以晚些時候出征。」
仲德隨意一笑。「早出征晚出征有什麼不同,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在戰場上的作為?」
「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我若不相信夫君,還能相信誰?只不過,家中男子出外打仗,家里的女眷怎能不擔憂?」她解釋道。
仲德眨眨眼,沒有馬上接話。但此刻他臉上的笑有幾絲真心的味道。
「我不懂戰事,」王接著說,「只能粗略地想一想。听說還可勸降他們,我便就想著這一說了。」
「嗯。為夫明白。」
或許之前的消息使仲德心情明朗起來,他不僅放下了焦躁,甚至顯出王久違地耐心。一個好時機的想法從王腦中閃過,她深深吸一口氣,微笑著提出建議。
「大哥這幾日就避難的事提議我們先回娘家,我想了想,是不是應該先寫封信回去?」
「寫信?告訴岳父你要回去?」
「不止說我回去的事,還想請父親派些人來協助夫君。」
仲德半眯起眼楮。
王繼續說︰「雖然公已派人去了,但結果如何,我知道誰也不能說定了。父親身邊好身手的屬下多一些,我想請他送與你幾個。如此,我才能心安地上路。夫君信任顏護衛嗎?要不,就派幾個小護衛送我們去,身手好地護衛還是留在夫君身邊?」
「夫人,」仲德迅速低下頭,但王已經看到他眼中的意外。「如此為我著想,為夫甚感暖心。呃……」
王不敢猜他真正猶豫地原因,她的胸口劇烈地跳動起來,她屏息等待著。
「這會我正要出去,避難地事,你先別急著準備。公今日才派人去,至于結果,還得等段時間。寫信啊,護衛安排這些事,等等看再說,不急。」
大聲應道,微笑偷地在心底綻放。「听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