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陳萌的課表比想象中要凶殘很多,不過也沒那麼夸張,說凶殘,只是因為想象中太過美好。
都說大學是天堂,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課很少,課余時間很多,不想上的課可以都不上,可以經常宅在寢室里重復著「打游戲→吃午飯→打游戲→吃晚飯→打游戲→洗洗睡」的運動……
對此,陳萌只能默默吐槽︰這她丫的到底逃了多少課掛了多少科才能過得上這麼美好的宅女生活啊!
好在她也離開游戲了,成天上網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課多一些反而充實一些,反正上課這種事嘛,想听就听听,不想听睡過去就好了,不想睡翻出手機看看小說就好了,反正課再多也多不過高中。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一點點冷了起來,十一月初,學校突然發了一個癲瘋,讓每一棟宿舍樓一樓的第一個寢室全部搬空,騰出來給值班老師住,很不幸,陳萌好巧不巧就住在女宿一棟一樓001……于是她和三個室友懷著人生不能更憂傷的心情開始收拾自己的大包小包準備打包搬宿舍了。
不得不說位于女宿四棟三樓309的新宿舍實在有些小遠,這一段距離對于四個女同學來說簡直沒人性,陳萌一邊在心里抱怨著學校毫無人性,一邊默默搬著自己的東西往新宿舍走,來回四五趟了,東西才搬走一半,室友都已經全部搬完了。
為什麼她們那麼快!因為她們都有男朋友!對此陳萌只能在心里︰呵呵,呵呵,呵呵呵……別呵了蛇精病。
我慢,怪我咯?
都十九歲的人了,連個臨時性的男朋友都找不到,不怪你怪誰?
陳萌不好意思開口讓室友幫忙,室友也就默認了她不需要幫忙,當她一個人默默把所有東西搬到新宿舍後已經從一個人累成了一條狗,吐著舌頭哈著氣。
看來光性格女漢子沒屁用,身體還是只能達到軟妹子的標準,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懷好意。
鋪好床後,陳萌躺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最後拿出手機改掉了qq的簽名——吊死在一棵樹上,活該你孤獨一生。
怎麼就吊死在一棵樹上了呢?怎麼就走不出去了呢?
百里寒煙,你個王八蛋。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她默默在心里罵著,恍惚間再一次被那過去數月之久的噩夢重重淹沒,怕是早已深陷泥沼,再也無法自拔。
就在此時,忽然響起的來電鈴聲瞬間將她驚醒,那是一個同城的陌生號碼,也許是某個同學或老師通知什麼,又也許是之前買的東西,現在快遞送過來了。
只是當電話接通後,那頭卻是一陣沉默。
「喂?」
「請問你是?」
「怎麼不說話?不說話我掛了?」陳萌愣了愣,也不知道是對方听不到自己說話,還是自己听不到對方說話,正想掛掉,卻听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一瞬間心不由自主的抽痛起來。
「別掛,是我。」
是他,陪伴了她一年多的聲音,如何都不會听錯。
曾經她狠心刪了他的好友,刪了他的手機號,刪了電腦上所存的關于他的一切錄音或文字,卻唯獨沒能將他這個人從自己的世界中刪掉。
記憶刪不掉,無論是歡樂還是傷悲。
「有事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十分平靜,一如當初分開時那樣,不哭也不鬧,她從來都沒有不能失去誰,僅僅一句不想失去,並不能成為軟弱的理由。
「看到了你新發的說說……」
「你視奸我?好玩嗎?一個大男人沒事學著小姑娘家玩qq空間有意義嗎?你是有病還是沒藥吃?要不要我把醫保卡借你刷幾盒藥?」陳萌沒好氣的說著,說完便發現自己似乎太過激動了一些,不禁有點失落……果然,自己的情緒還是會輕易被他牽動嗎?這麼久了,竟然還是走不出來,這雙腿究竟是怎麼長的!
本以為自己有多堅強,卻還是因為對方的沉默而感到一陣陣的心痛。
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再沉不住氣的先開口,也再不會不爭氣的選擇逃避,後悔過一次了,如何都不要再後悔第二次。
他不是要打電話嗎?那這次就听他解釋。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可以……請你出來一趟嗎?」
「到我學校門口接我。」陳萌也只是試探一下,如果他真的有一直在看她的動態,一定會知道她是哪所學校的學生。
「好。」
……
夠狠,默默無聞的視奸了幾個月,是不是只要看到她還是單身就會覺得很放心很舒心很開心啊?
陳萌帶上了圍巾和手套,走出了學校大門,露在圍巾外的一雙眼楮直直看著腳尖,本來都鼓起勇氣走出來了,現在卻有些膽怯了,竟然有點盼望他認不出自己,這樣就不用再見。
分開那麼久了,還見面又有什麼用呢?
她不再是唐五六,那個人也不再是那個把她視若珍寶的百里寒煙,游戲結束了,故事也結束了。
只是,真的結束了嗎?
當他再一次站到自己面前時,陳萌猶豫了。
「好久不見。」他說。
「是啊,好久不見。」若說這樣面對面的相見,上一次是在五月份吧,過去這麼久了,他還能在人群中將她找到,這是該慶幸的事嗎?被一個不該在乎的人惦記于心。
「我們現在是去吃飯還是去喝茶?」
「誰要和你吃飯?」陳萌抬頭半迷著眼藐視著眼前的男人,他還是比自己高很多,這意味著自己這大半年幾乎沒長個子,這也是虐到心塞塞的……本來長得就沒氣勢,還在身高上被壓一大截,還能不能好好生存在地球上了?
「那就去喝茶吧。」
「我不喜歡喝茶。」
「那就去前面的那家咖啡館吧,我記得你喜歡喝咖啡。」
陳萌怒了︰「百里寒煙,你有什麼屁話可以直接在這里和我說,當時沒解釋清楚的事我現在也給你時間解釋,不需要搞這些有的沒的來討好我!」
「五六,我們需要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一談。」
「我和你沒法心平氣和。」陳萌干脆的拒絕著,只見面前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該回去了,再過幾天就離開這里,就當最後送個行,好嗎?」
離開嗎?他確實不屬于這里,要不是她,這個男人根本離開自己的家,放下自己原有的事業,來到這個地方。但這又怎麼樣呢?一切的後果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她只是做出了任誰看來都算得上正確的選擇。
既然要離開,那便最後送個行吧,反正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
看著桌上兩杯咖啡,陳萌恍恍惚惚間覺得時間似乎也沒有過去多久,坐在對面那個還挺好看的陌生男人正是她曾經以為除老爹外自己最為熟悉的一名異性,百里寒煙。
有那麼一刻她不禁在想,如果他們從來沒有彼此傷害,也許還能學著紫薇爾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現在卻是對著兩杯冒熱氣的咖啡玩一二三木頭人不準說話不準動的游戲。
她告訴自己,百里寒煙是一個特別沉得住氣的人,他有他自己高冷氣質,和他認識那麼久,也算知己知彼,絕不能被輕易打敗……不說話是吧?看誰比得過誰!
僵持許久,百里寒煙終于按捺不住︰「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你還維持在高冷階段,我就已經上升到高處階段了,不要太膜拜,這是你學不來的。」
「高處?」
「高冷的處女座。」
……
「我還在乎你,就算過去那麼久也沒變過,當初你不給我機會,我也沒想過真要放棄……這段日子一直想來找你,卻又怕你身旁有了別人,」
「你不用說那麼多廢話,直接解釋吧,你和唐狐狸到底什麼關系。」陳萌不想听太多的情話,因為她不會再允許自己陷入這段感情。
就算要自殺,也不要在同一棵樹上吊死兩次,重生的機會尤為可貴。
百里寒煙沉默了很久,苦笑道︰「如你想你的那樣,是我對不起你。」
他不解釋,連個謊言都沒有……真相打碎了最後的期待,還能在說什麼?
「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了。」陳萌將咖啡握在手心取暖,也不知究竟是天冷還是心冷,若是後者,那必然是如何都暖不了的。
「我都不敢告訴別人,我一不小心把認準的媳婦給丟了……」
一句話,陳萌听出了太多無奈,不可靠的直覺告訴她,百里寒煙所說的在乎是真,靠譜的理智卻告訴她,在乎,不代表能給予幸福,更何況是一個曾經背叛的人︰「你也老大不小了,感覺找個願意嫁的妹子娶了吧,你不急你爹媽都急呢,咱倆不合適,別再逗我玩了,托你的福,我現在真成同性戀了,你也別管我喜歡的是葫蘆狐狸胡來還是囫圇,反正都和你沒任何關系。」
「理由呢?」
「我說了,我是同性戀。」
「我不信。」
陳萌苦笑……我也不信。
「感情經不起等待,我曾經不信這句話,是你替我驗證了它……我才大一,我還有四年才能畢業,我也不想一畢業就立刻嫁人,就算我再在乎也不敢讓你等我,就算你再在乎也不能一直等我。畢竟,男人是最耐不住寂寞,最經不起等待的生物。」陳萌說著,淡淡笑道︰「這個理由你信嗎?」
「我信,你還在乎……」
「在乎不能代表什麼,我也許會在乎你一生,但若讓我一生都只在乎你……抱歉,我真的做不到。」陳萌說著,將手中咖啡一口灌入肚子,說不出的苦澀溢滿心頭,卻是真正解月兌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我又不傻。」
我一直很機智,機智到能把撕裂的傷口快速縫好。
你又不是癌細胞,我就不信扔不掉。
「也是,你很聰明。」
「話都說完了,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幸福,如果找到新女朋友了,一定不要告訴我,不然我會忍不住換手機號的,我不想為了你把用了那麼多年的手機號都換掉。」陳萌說著,起身便走,頭也不回的一路沖到了寢室門口,收拾好了心情,再若無其事的走進寢室,躺在床上繼續發呆起來。
室友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單曲循環起了一首叫《雲泥》的歌,歌手靜靜的唱著,唱著……
縱覽百紫千紅入方寸青冢
哪世埋下這情種
懷抱落雪的冷將一生封凍
將我貪嗔消融
逐漸故夢無聲都跌作平庸
與鏡中花水中月相擁
再如何熟悉的面孔也變陌生
刻骨化煙塵
你是燈火霓虹我做山野螢蟲
到後來才明白最不該相逢
蜉蝣望星空一點焚心的痛
卻不懂戀歌為何令人淚涌
最怕我唱的那腔調不夠情濃
才讓人循環千萬遍也覺空洞
就當結局勉強算有始有終
就當你從未心動
就當雲和泥太遠並不曾觸踫
就當你我的路從來不同
最終,她不爭氣的趴在枕頭上無聲的哭了起來,沒人發現,沒人在意……天壤之別,雲泥之差,皆是不曾發生在這個故事之上的,但最終仍是如詞中所述,到最後才明白最不該相逢。
……
也許是故事並不應該結束。
二零一四年的第一個零點,伴著跨年晚會的鐘聲和熱鬧的煙火鞭炮聲,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以熟悉的口吻闖入陳萌的世界。
「如果我能耐得住寂寞,經得起等待,你會原諒我嗎?」
二零一五年的第一個零點,短信再次到來。
「我還在乎你。」
二零一六年的第一個零點,相隔一年,如期而至。
「我真是老了,愛不動別人了。」
二零一七年的第一個零點……
「你還在乎我嗎?不在乎了也沒關系,如果你還是一個人,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總有人願用一生去彌補那道因一念之差而造成的傷痕,也許那並不是正確的選擇,卻是最最不願放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的生日雙更,說好的五六番外,如期而至╰╯
之前寫五六這條線的時候大家都說再也不相信愛情了,這不就是好結局了嗎,千萬不要不相信愛情,希望在人間嘛!希望大家都能找到最合適的那個人!教師節了,大家給老師送禮物了嗎?有最好啦,沒有也沒關系,反正我沒有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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