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因為顧太太和曼幀爭執的時候攆曼幀離開而大發脾氣,將顧太太大罵一頓。顧太太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子,如果顧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勸說一番,說不定還會有點效果,但是像她這般「疾風驟雨」的責罵,顧太太雖然因為懼怕顧老太太而不得不乖乖听訓,但是根本沒上心,也沒把這當做是顧太太在指點她,只當是是尋常的一場斥罵,並且覺得顧老太太偏心,偏向曼幀,卻無視,顧老太太以前坐視她折騰不理,直到事情被她弄得無法收拾之後才出面幫她收拾「爛攤子」,到底顧老太太是偏心誰?
本來顧老太太是想繼續和顧太太掰扯一二的,但是冷家差人送東西過來,打斷了她。等人走後,顧老太太看顧太太並沒上心,人蠢還不受教,心灰了,也就沒有了訓斥她的欲/望,下面的話她也就懶得說了,直接揮揮手讓顧太太離開。
雖然顧老太太在听說阿娣過來送東西時已經停止了對顧太太的訓斥,但是從書寓里出來的阿娣在察言觀色方面很有一手,還是看出了端倪,所以在拿著被顧家騰出的空碗回來,和在廚房里忙碌的梁嫂說道︰「今天我到顧家的時候,雖然除了曼幀表姑娘不在,其余人都在,但是院子安靜的很,都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麼,靜悄悄的,顧老太太面帶怒色,而二姑太太則眼圈有些發紅,垂頭喪氣的,好像哭過一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梁嫂撈出一塊鍋里煮出的大骨頭,將上面的肉撕下一條塞到阿娣的嘴里,又給自己撕了一塊放到嘴里,邊吃邊說︰「你好奇那個做什麼?二姑太太家的那點事就跟‘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明擺著的,還能有什麼事?左右不過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機。听說二姑太太家原本生活不錯,只是後來越過越窮,偏二姑太太受不得窮,一面嫌棄自家姑娘賺不回來大錢,不能讓她過好日子,一面惦記著這邊,三不五時的折騰出些ど蛾子來,沒見家里除了太太對她還有幾分面子情,其他人都煩她嘛。幸好她上面還有個壓著她的婆婆,不然她這麼不消停的折騰來折騰去的,說不定好好一個家都會被她折騰散了!」
嘗著味道夠了,梁嫂指使著阿娣將她手邊的盆遞給她,她拿家伙什將鍋里的煮著的骨頭撈到盆里,嘆道︰「你說二姑太太怎麼就這麼不知足呢,現在這世道,有個能讓大家子遮風擋雨的住處,吃飽穿暖已經很不錯了,這麼鬧騰來鬧騰去的做什麼?也沒見她鬧騰出什麼好結果來,反而讓親戚和家人和她離心!」
回頭看了阿娣一眼,梁嫂探頭往外望了一下,沒見到韓媽的身影,她說道︰「阿娣,你和我們不一樣,既然主家提供你住處,那麼薪水方面自然要和我們拉開距離。你可不能在表姑娘面前嫌棄薪水低,別听韓媽在那蠱惑,那個老貨沒安好心。你一直在唐公館做事,不知道外面的行情,現在在外面隨隨便便租間房子,哪怕是和人合租,至少也要好幾塊錢。」關于阿娣簽了賣身契的事,家里只有陸輕萍、冷太太和阿娣三人知道,其他人都以為阿娣是密斯月兌唐送給陸輕萍使的。
嘆了一口氣,梁嫂說道︰「別看我們的薪水高你一大截,但是付了房租,根本不剩什麼,若非家里還有一個賺錢的,一家子大小就等著喝西北風了。所以別看韓媽在那里為你報屈,若是讓她和你換換,你看看她保準樂得屁顛屁顛的。你沒來之前,韓媽曾經打過倒座房的那件放雜物的屋子的主意,想和韓觀久搬進來住,本來太太那邊已經說動了,但是表姑娘不同意,這才罷了。她在這里挑撥你,根本沒安好心,她這是嫉妒。」
且不說阿娣的賣身契在陸輕萍的手里握著,她沒這個膽量造反。單說阿娣能夠從書寓平安長到十五歲,雖然接受的是女校書的培訓,最終卻以丫頭的身份清清白白的從書寓走出來,她怎麼可能會被韓媽說動?
但是不管她會不會被韓媽挑撥成功,梁嫂提醒她這個情還是要領的。阿娣面露微笑,非常真摯的說道︰「梁嫂,謝謝你。其實在唐公館像我這樣的小丫頭拿的薪水也不比這高多少,但是我要做的事情可要多上不少,這邊的住處和飯菜也不比唐公館差,主家待人也我也很好,我每個月又沒什麼花錢項,錢差不多全存了下來,我挺滿意的。」
韓媽挑唆阿娣的理由就是讓她和唐公館作對比,但是她不知道,阿娣在唐公館沒呆幾天,就被密斯月兌唐的母親發賣出來,要不是密斯月兌唐將她送給了陸輕萍,現在她還不定在淪落到哪呢,所以她對唐公館根本沒什麼好印象。何況,阿娣小心翼翼的維持清白,費勁心機跟著女校書從書寓里月兌身出來,為的就是能夠在人前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桿做人。雖然跟著女校書從書寓里出來,但是阿娣還是擔心,有一天女校書會讓她「招待」人,但是到了冷家,她就沒這個擔心了。阿娣不怕吃苦受罪,又只是一個人吃飽全集不餓,所以薪水少點對她來說,根本沒什麼。
「你能說出這一番話來,看來你是個明白的孩子。」梁嫂看了阿娣一眼,笑道︰「放心,你是表姑娘的人,只要表姑娘看到你的好處,她不會虧待你的。表姑娘這個人,還是很大方的。」
雖然表面上,梁嫂的薪水要比韓媽少,但是陸輕萍知道梁嫂要比韓媽能干的多,只是不像韓媽那樣在主家跟前討好賣乖,又被韓媽搶去不少功勞而已,所以陸輕萍每個月給韓媽梁嫂發完薪水之後,都會再偷偷的發給梁嫂一點獎金。這樣一來,梁嫂的實際收入並不低于韓媽,只是韓媽並不知道罷了,因此梁嫂才對阿娣有此一說。
阿娣正和梁嫂在廚房閑聊,听到外面宋世卿的說話聲,阿娣忙道︰「舅老爺回來了,我要去忙了。」說著將拿起那邊的暖壺,沏了茶,端了上去。
阿娣將茶短端到上房,將宋世卿月兌下的外衣和帽子放到衣架鉤上掛好,又將果盤端了過來,擺到宋世卿面前。宋世卿坐下後,冷太太看他神色郁郁,問道︰「怎麼了?可是在外面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啦?」
宋世卿嘆了一口氣說道︰「嗨,別提了,前一陣子我交上去的禁毒報告被我們的所長給打了回來,而且不知道他在哪受了一肚子氣回來,將我們所里的人大罵了一頓,我則是重中之重,真是憋悶!」端起茶呷了一口,放下後,嘆道︰「也不知道這陣子金七爺在忙什麼,怎麼不見他過來?」宋世卿巴著金燕西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換個好工作,只是剛剛認識的時候,交淺言深,所以沒敢提,本來他想著,等走動久了,再提這事,但是金燕西自從金總理上台,有好一陣子沒過來了,所以宋世卿有點急了。
听宋世卿被他的上司罵,冷太太雖然憂心,但是也不能為他分擔什麼。跟著听宋世卿提起金燕西,冷太太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提金燕西的意思,只是這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附和道︰「可不是,可是有一陣子沒來了。」
「該不是金七爺把我們給忘了吧?」宋世卿手托著下巴,心中暗暗思忖。雖然宋世卿在見過金燕西之後,和冷太太她們吹噓,他和金燕西一見如故,成了朋友,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過是吹牛而已,如今見金燕西好一陣子沒過來,擔心起來。雖然金燕西租這個院子,說是要成立詩社,作詩,但是租下這麼久了,連個詩社的影子都沒見到。像金燕西這樣的富家子弟,一時興起去做一件事,但是不等事情做完,他就沒興致,然後把事情丟到一邊不再理會,大有可能。宋世卿想到這個可能,不由得擔心起來。
「大姐,當初,金七爺送了那麼多的禮給咱們家,我們雖然回了禮,但是不過是些尋常玩意,哪里比的上金七爺送來的貴重。如今眼看就要端午節了,既然當初我們和金七爺來往的那麼密切,金總理上台我們都沒有送禮去恭賀,已經很不妥當了,這端午節的節禮可不能再不送了,不然可是要讓金七爺挑理了。」宋世卿手敲著桌子,想了半天,想出個主意。想借著送端午節節禮一事,提醒金燕西,這邊還有他準備成立詩社租的房子呢。不管最後金燕西對這房子是繼續租還是退,總是要過來處理的,到時借此在和金燕西肩上一面,拉上關系不就好了。
冷太太搖頭說道︰「要我說,這端午節的節禮還是不送的好。這邊不過是金七爺為了做耍租下的房子,他只是偶爾過來,並沒有帶家眷,算不得單獨門戶的人家,不好送過去的。再說,金七爺那個人我們也打過幾次交道,我們若是送禮過去,他必然是要回禮的,回的必是重禮,弄得我們好像佔人家便宜似的,屆時,我們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何苦來著!」
「看你這話說的,我們是佔人便宜的人家嗎?」宋世卿好不容易想出個將金燕西招過來的主意,他哪里肯打退堂鼓,因此堅持要給金燕西送端午節節禮,他氣急敗壞的反駁冷太太︰「金七爺沒有帶家眷,那是因為他還沒成家,這又怎麼不算人家了?他雖然不常住隔壁,但是隔壁可是留有听差的,而且當初他和我們走動的時候,也是按照鄰居走動的,怎麼這會又不算人家了?」
冷太太見宋世卿這麼積極,堅持,雖然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但是想必對他來說,這事很重要,因此也就不再反對,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送吧?只是你可想好要送什麼過去了嗎?你準備拿多少錢出來,都準備買些什麼?……」
宋世卿被冷太太問得卡殼了,因為端午節的緣故,老家又來信要錢,他把錢都寄回老家了,哪里還掏得出錢來。只是就這麼罷了,宋世卿又不甘心,正在為難之際,目光落到桌上的干果盤中,看到里面的榛子和杏仁,想到密斯月兌唐送過來的那一大堆東西,他神**狽的說道︰「大姐,你是知道,老家來信要錢,我的薪水都給他們了,哪里還有錢去買禮品。家里不是前幾天不是收了好多東西嘛,要不,要不……從中挑幾樣給金七爺送過去好了。」
冷太太看了宋世卿半晌,輕嘆一口氣說道︰「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在其中挑些東西給金七爺送過去的。」
見冷太太答應下來,宋世卿忙道︰「謝謝大姐,謝謝大姐。不過大姐你可要盡快呀,別耽誤太久。」最後,還不忘叮囑一句。早點送過去,也好讓金燕西早點過來,也省的他這麼煎熬。
冷太太將密斯月兌唐送過來的東西中挑了幾樣貴重的,又配上家里包的幾樣粽子,作為端午節禮的節禮給隔壁送了過去。隔壁的听差收到禮物後,忙不迭的把消息送到金公館,告訴金燕西。
自從金總理復職之後,金家門庭若市,金家特地開了賞花酒會慶祝金銓復出,金燕西雖然平時吊個啷當,但是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胡鬧,乖乖的跟著家人的後面,應酬一撥又一撥的客人,而且因為父親重新上台,原本阻攔妹妹白秀珠和金燕西來往的白雄起又改變態度,支持妹妹和金燕西的婚事起來,白秀珠不顧矜持的向他表白,再加上在家里三嫂的帶領下,明里暗里的撮合他們倆,以及眼看就要過端午節,他要留在家里過節,以至于金燕西忙得不可開交,連仁德女中的國文課都沒時間去上了,根本月兌不開身,所以也無法往冷家隔壁的小院來。
知道冷家往隔壁送端午節禮,偏金燕西又走不開,□乏術,只能看著家里擺著的百合花,思念起冷清秋起來。挨過了端午節,金燕西終于從繁瑣的事務中解放出來,他抽出功夫,跑到仁德女中去接冷清秋放學,卻看到重新回到學校上課的歐陽于堅和冷清秋一起坐車離開。
金燕西不會錯認歐陽于堅看向冷清秋的目光,那是一個男人愛戀一個女人的眼神。雖然他和冷清秋還沒有確定關系,但是在他心里,冷清秋已經是他的了,他不允許自己看上的東西被人覬覦。
當初,金燕西在知道冷清秋上學地點後,為了和冷清秋作進一步接觸,特地到仁德女中任教職,曾經對歐陽于堅軟硬兼施,希望他自動放假,這樣的話,他就不用走校長那邊的路子,以權勢和身份壓人了,但是沒想到歐陽于堅根本不松口,反而對金燕西好一陣譏諷,氣得金燕西讓金榮找人好好收拾了歐陽于堅一頓。
通過這件事,金燕西知道,對歐陽于堅這種硬骨頭,威逼利誘都是沒有用的,需要另想辦法才行。因此勉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坐車搶在歐陽于堅和冷清秋前面來到冷清秋家門口,等候冷清秋和歐陽于堅。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過渡。每天都在更新與斷更之間徘徊,休息一天沒關系,今天就休息一天吧,這樣的話不時的在耳邊響起,和懶惰作對抗,實在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