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寇東琉,久仰江東黃裳之名,特來拜會!」
黃裳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英俊瀟灑,什麼叫做風姿氣度,什麼叫做一表人才,眼前的這位就是這幾個詞的最真實寫照,終于叫黃裳相信了這世界上原來真的存在所謂的潘安宋玉,那種儀表光是看著,便叫人打心底忍不住叫出一個「好」字來,真正的風姿過人。.23uS.co
黃裳听覺敏銳,在基地中的眾人還在疑惑這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時候,黃裳整個人已經化成一道風中的幻影,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出現在離基地數百米外的一座土丘上,當然黃裳走的自然不會是正門,那道三丈高的鐵絲網圍牆當然攔不住黃裳的身手。
一道修長筆挺的男子身影迎風站在土丘頂上,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用一條紅絲綢的緞帶扎成一束,身上一襲白色長袍獵獵飛舞,手中拎著一支數尺長的青布包裹,也不知這等反古的打扮這人是怎麼一路來到這的。
黃裳看到這名自稱寇東琉的男子,心中也自為其一身的風姿氣度嘆服不已,甚至根本沒有生出絲毫的嫉妒心理,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想要結交的沖動。但是畢竟事情的好壞主次還是分得清的,這人明顯是來找麻煩的,並且似乎來頭很大的模樣,在京城那種藏龍臥虎的地方,敢自稱「帝師」的怎麼可能沒有兩把刷子呢,這帝師的徒弟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
「這里人多口雜的,有什麼事到那邊山上談吧,那山雖然無甚名氣,但是在山頂上可以俯瞰半個江邊市,又有大江環繞而過,山上有青松如濤,在這寒冬臘月里,到也擔得上風景如畫四字,正是個把手言歡的好地方!請了!」
听得不遠處漸漸傳來吵亂的聲響動靜,黃裳對著寇東琉笑著說道,眼中倒也看不出半分的敵意來,似乎是真的要與友人把臂言歡的模樣。
不待對面那男子說話,黃裳就已經向著遠處輕飄飄地一步跨出,不同于以往的那種巨大的聲勢,黃裳這一步跨出,身上衣角翻飛,不帶絲毫煙火氣地向前飛出,先前落腳處無聲無息間已經塌陷出一處臉盆大小的凹陷,足有數寸深,邊緣處十分齊整。而黃裳整個人也在這一步之下跨出了七八丈遠,待到最後那句「請了」出口,黃裳的身影已經飄飄忽忽地去到了數百米外。
「嘿考驗我嗎?!」
寇東琉一聲輕笑,腦後的束發猛然炸起,那一襲白袍瞬間在空氣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白色殘影,所過之處空氣似乎被極其尖銳的利刃從中劈開一般,帶起漫天的破碎枯葉凌空飛舞。頓時空氣中一道極其尖銳的刺耳聲響猛然刺穿了雲霄,如同火車輪船上拉響的汽笛鳴響,如同天空之上的巨人拿著大塊的玻璃劃過厚重的鐵塊。剛剛跑過來的幾十名戰士頓時全都臉色痛苦地扭曲變形,捂著耳朵東倒西歪地叫喊起來。
當黃裳站到山頂俯瞰時,就見到一道白影一路劈波斬浪地沿著一條直線從山下一路飛馳而來,所過之處,地面都被巨大的勁風帶出一道淺淺的溝壑來。
「很不錯的提縱之術,似乎可以減小空氣阻力的樣子」黃裳眯著眼分析了一下,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可以借鑒到自家的輕功提縱技巧上」
「呼」地一口濁氣吐出,寇東琉輕輕地一震衣衫,立時身上所有塵埃盡落,再次恢復了先前那般濁世佳公子的翩然模樣,看著黃裳的眼神卻是不復先前,畢竟,對面這家伙竟然比他早到了半分鐘的樣子,而且是輕輕松松,臉部紅心不跳的,這讓對于自家輕身功夫十分自信的寇東琉心中十分憋氣,卻又不得不服。
「帝師,是你師父嗎。這稱呼倒是大氣的很吶!不過我黃某人孤陋寡聞地很,倒是沒有听說過呢!」
「不知你來尋我又是為得什麼呢?」
「呵呵呵黃裳公子,家師京城元白鹿,當年人送稱號‘帝師’,已經有三十年沒有出現在這江湖上啦,年輕一輩的自然多是沒有听說過家師的名號了,不過你若是去詢問一下慕容家的長輩,自然就會知曉‘帝師’是何人了!」寇東琉听了黃裳的話也不生氣,只是用手撫了一下額前的一縷細發,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一股難以掩飾的傲氣潛藏在眉宇之間,「東琉此次正式奉家師之命,前來知會九科的黃裳公子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來也是一位武林名宿前輩了,我黃裳見識短淺,自然是沒有听說過的,不知到底是什麼事情,需要前輩座下親傳弟子親自來江邊跑一趟呢,這寒冬臘月的,要是凍傷了公子,黃某人可是有些擔當不起呢!」黃裳眉頭微微一擰,似乎有些想到了對方要說什麼了。
「黃公子,你可知道,你將要遇到極大的麻煩了,來自京城的大麻煩,你一個人根本難以抵擋的大麻煩?」寇東琉絲毫不理會黃裳的譏諷,而是一臉胸有成竹地對黃裳說道,似乎已經拿定了黃裳的心思一般,「我奉師命前來,正是為你解厄而來!」。
「哦麻煩嗎,出道至今,我遇到的麻煩還真不算少呢,現在如果我踏上東瀛的土地的話,怕是會直接面臨數十個東瀛門派的圍攻了,你說的麻煩,與這個麻煩相比不知又要如何呢?」黃裳一臉好奇地問道,當然這副好奇的模樣是個人就能看出來,假,實在太假了。
「咳」寇東琉一口氣沒喘勻,臉上憋出一陣潮紅,「听聞你日前得了魏武帝的武道石碑,其中藏有神劍倚天,有鬼神莫測之威,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想來你不會不懂。總而言之,京城有位大人物看上了你手中的倚天劍,必然會使出種種手段讓你服服帖帖地交出,便是派人前來搶奪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黃裳你雖武力出眾,但是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明的人家搶奪不過,暗地里說不得便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這世上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是;況且此人來頭極大,在世俗中更是勢力龐大,便是無法將你怎樣,但是你總有父母家人吧,慕容家和你難道能一直護得了你全家的周全?」寇東琉看到黃裳眉頭下意識地皺起,心中一動,立刻便知道擊中了黃裳的軟肋,嘴上更加滔滔不絕地描述起來。
「然後呢,這又與令師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是尊師是看我骨骼清奇,天賦出眾,實在不忍這麼一個武學新秀被人陰謀玩弄,所以特來解救與我?哈哈哈哈」黃裳一甩袖袍,似乎要彈去一身的灰塵,語調中有著說不出的戲謔。
「 黃裳,我此次是特意前來幫組與你,切莫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誤了自家的前程性命,你若是不信,可去那慕容家詢問一番,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虛。若沒有我師的扶助,憑著那人的勢力,可以讓你輕易地陷于萬劫不復之中,何況倚天神劍何其尊榮,其中象征意義更是不凡,你手拿這柄神劍,豈不知已經犯了天大的忌諱!」
「哦什麼忌諱,說來听听?」黃裳輕佻地將倚天劍拿到胸前,迎著山風虛虛的揮舞了幾下,這才開口問道。
「哼此劍乃是一代開國雄主魏武大帝曹操的隨身佩劍,乃是真正的帝王之劍,開國之器,豈是一般的武者可以掌控的,你拿著這柄象征帝王的神劍,自然便是犯了忌諱,礙了上頭人物的眼,這便叫為尊者諱,在華夏的土地上,犯了這樣忌諱,你認為會有你的好嗎?」寇東琉眼神飄忽地瞥了一眼黃裳手中的倚天,再度開口道。
「竟然已經為尊者諱了,你家師父又憑什麼說能夠解救與我呢?難不成他一人的實力竟比整個慕容家來得還要大嗎?」黃裳手一抖,再次將倚天劍掛在了腰間,疑惑地問道。
「我師一人之力自然比不得慕容世家,但是你又認為慕容世家真的會全心全意地幫扶與你嗎?況且在京城中,‘帝師’元白鹿的影響力遠在慕容世家之上,便是那些人也要忌憚三分,想要保下你還不簡單!」寇東琉一看事情似乎有門,連忙向黃裳解釋道,「何況,要說真正的帝道之劍,家師手上那柄‘赤宵’乃是真正的上古傳承,也沒有誰敢于打它的主意不是?」
為了取得黃裳的信任,寇東琉更是不惜拋出了一個更加震撼的消息,赫赫有名的遠古帝道之劍「赤宵」竟是在其師元白鹿手中。
「噢帝道之劍赤宵劍,據我所知,此劍不是在蜀中劍仙素還真手中麼,怎的又變成了‘帝師’元白鹿手中佩劍了?寇兄可否為我解惑?」黃裳想起以前慕容卿告訴她的一條信息,忍不住問道。
「呵呵呵呵原來你也知道這事,不錯,當初赤宵劍是在劍仙素還真手中,家師與真人向來交好,于數年前獲贈神劍,用以鎮壓京城龍氣!」寇東琉說到這里,眼神中爆發出難以掩飾的奪目光彩,似是對那位大名鼎鼎的蜀中劍仙有著說不出的敬佩崇拜。
「我曾听過一句話,叫做‘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又說‘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狠’,什麼事情都有著它的理由,不知‘帝師’如此幫助與我,黃某人當何以為報呢?」黃裳從寇東琉的這一席話中大概听出了那位「帝師」元白鹿身份上的一點點奧妙,立刻便順著對方的口吻追問起來。
「黃兄果然快人快語,那麼寇某就明說了,九錫諫龍鞭乃是漢家重器,其中更是藏有漢家真龍天子之氣,在黃兄手中只能當作普通器具,實在是令寶物蒙塵,又易引來宵小覬覦,不弱交給家師代為保管,家師定為黃兄保下這神劍倚天,你看如何?」寇東琉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智珠在握的情緒,似乎正看到黃裳一步一步地走入自家布下的樊籠。
「這並不是威脅,而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希望黃兄慎重考慮」
寒風在山頂上呼呼地刮過,耳邊盡是那種淒厲呼號的大風呼嘯之聲,寇東琉站在離黃裳十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黃裳給出那句肯定的回答。
過了大概十秒鐘,黃裳忽然對著前方的虛空緩緩開口道︰「寇東琉,你肯定還沒有模到四品的門檻吧,嗯應該仍在五品中段的境界打轉,想來你師父還沒有和你說過,四品武者要如何才能觸模到凝練武道拳意的境界?」
「是的難道黃兄你已經達到?」寇東琉驚訝出聲,隨即又搖著頭道,「唔不可能,不過這又和現在我們討論的這件事有什麼關系呢?」
「哈,今天我便提前替你師父告訴你,四品武者如欲凝練武道拳意,當追求真我,認識本心,並以言行一以貫之,所謂明心見性便是如此。識得真我本心,並以言行貫徹本心,這才是成就上三品武道的關鍵所在!」此時山上罡風凜冽,吹得黃裳身上衣衫獵獵舞動,隨著口中放聲而言,黃裳一手扶著腰中長劍,一手遙指眼前萬里江山,胸中一口郁氣噴出,只覺得全身都有著說不出的暢快,一股子沖天豪情油然而生,遠在十步之外的寇東琉竟被黃裳此時身上的沖天氣勢所攝,下意識地便向後連退了兩步。
「而我輩武人,當如孟夫子所言,威武不能屈,方顯真我本色。今日如果我真的同意了你的建議,為了保護自我而委曲求全獻上寶物,雖然能保得了自家的一時平安,但是必會在心中留下屈服的陰影,說不得一輩子便與那上三品無緣。所謂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我黃裳今天便要遵循著自家的本心哈‘帝師’如何?上位者又如何!!!」
說到這里,黃裳猛然轉過身來,對著寇東琉笑道︰「我的本心告訴我,今日如果屈服,我將失去更多;我的本心告訴我,你的師父不懷好意,想要毀我前途;我的本心告訴我,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誰阻我武道,誰便是我的敵人!」
黃裳一時心有所感,站在這山巔之上,朔風橫吹,隨著一番自我剖析、述心明志似的言語,那股孟夫子所言的「威武不能屈」的意念似乎瞬間跨過了滾滾的時間長河,直接從那春秋戰國時代橫貫虛空而來,與黃裳心中的那股子豪情連在一起,頓時充斥了黃裳的整個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