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們來了」和黃麟交談著的其中一名男子忽然開口朝著一個方向努著嘴道。23Us.com
黃裳的耳朵下意識地動了動,立刻從相當吵雜的大廳中分辨出有一行七個人正向著自己這邊一群人走來,其中六人腳步沉滯,應當是普通人無疑;還有一人落腳平穩有力卻又十分輕靈矯健,兩腳落地時發出的聲音輕重緩急幾乎完全相同,看樣子是一名練家子無疑,還是那種腿上功夫不錯的。
「嘿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就知道跟在人家後面死纏爛打,追女孩子連一點手段風度都不講,認識他們我都覺得丟人」黃裳這邊其中一名帶著眼鏡,看上去有幾分斯文模樣的男子扶了扶鏡框,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手段,他們要是敢使什麼手段,嘿嘿恐怕盧大炮會直接把他們家老窩都給拆了」另一名正在大口灌著啤酒的粗豪男子猛然把手中的大玻璃杯子按在茶幾上,不屑地嗤笑道,「他們這些家伙追女人還能有什麼手段,除了大把的鈔票砸下去就是直接強上了,難道還真敢在盧小姐身上使出來,盧大炮的脾氣,嘿嘿」
「就憑這幾個爛番薯還妄想奪得盧小姐青睞,也不啥泡尿照照自己長得是什麼狗熊模樣,我呸」黃麟更是直接惡狠狠地一口唾沫直接吐在地上,滿眼寒光地向著那幾人來的方向罵道。
其他幾人也都各種露出一副贊同和心有戚戚的表情來,其中不乏惡意的嘲笑。
「黃裳兄弟,我說你是有機會的吧,你看,這幾個人渣來了,待會盧小姐肯定也會來的,嘿嘿哥哥支持你啊!」又是那個先前調笑黃裳的男子開口道,其他幾個也都紛紛跟著起哄。
「盧大炮是誰,听上去似乎權力很大?」黃裳心中也是好奇,要知道面前這些家伙雖然本身或許沒有什麼權勢成就,但是論起背景勢力來在京城也是屬于最高端的那一小撮人了,但是說到這位盧大炮時卻都是一副不敢領教甚至微微懼怕的表情,實在是叫黃裳產生了幾分好奇,「而且,過來的這幾人似乎和堂兄這邊很不對付啊應該是挑事來了」
「呦黃麟,還有王博你們幾個啊,哈哈哈真是稀客啊,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再不敢來這紅色經典了呢,上次輸給我五百萬,回去沒有被家里的老頭子罰跪牆角吧?啊哈哈哈哈」
一道極其刺耳的話音傳來,原本站在黃麟他們這一圈附近的幾個人紛紛避讓,露出來者一行七個人,其中領頭的那名年輕男子眯著眼楮尖聲細氣地說道。
「嘿上次你們雇了五環路的黑車之王和我們賽車,這不符合規矩,輸了也不是我們丟人,嘿嘿不過王三,你這人一向這樣無恥,我們也都認了!」黃麟依舊定定地坐在那里,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模樣,慢慢地抿著手中的水酒。
這位被黃麟稱作王三的男子真名自然不會是叫王三,乃是京城王家的三公子,在眾多兄弟中排名第三,其父也是在總政治部都能說的上話的人物,他家老爺子更是資歷人脈都不下于黃家老爺子的軍方大佬,在這一群人里自然也是屬于領軍人物了。只不過和黃麟這一批人卻是處處都不對路子,這樣明爭暗斗的事情都不知道發生過多少回了,俱樂部里的眾人自然是見怪不怪,全當看熱鬧了。
「黑車之王嗎,這家伙好像听說前兩天走夜路不小心摔斷了腿,現在怕是正在醫院里坐輪椅車呢,哈哈哈哈哈王三,記得下次一定要找個身體結實點的外援啊嘿嘿嘿,不然用過一次就不能用了,豈不是可惜」這時那名帶著眼鏡的斯文男子抬頭看了眼那幾個人,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道。
「五百萬吶,大手筆咧」黃裳也暗自驚嘆起來,要知道一般固定資產有四五億元的大企業、大公司,賬目里的流動資產至多也不會超過千萬。據黃裳所知,他老媽的那家集服裝生產、設計、銷售為一體的服裝公司,同時還經營著對中東地區的大宗布匹出口的外貿生意,在昆山等地都有著自己的服裝制造廠房,看遍整個長三角地區都可以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型服裝企業了,資產也有十多億元的規模,如果上市的話,資產起碼翻上十倍不止,但是賬目里的流動資金也不過兩、三千萬而已。能一下子拿出五百萬來只是作為賽車的彩頭,對于這些沒有自己資產的少爺們來說確實算是大手筆了。
「哼輸了就是輸了,黃麟你們幾個什麼時候也變成了輸不起的孬種了?上次不是放下狠話來說要找回場子嗎,怎麼?這次又想要比什麼,隨便劃下道來就是!」
「好,說比就比,我們都是軍人家庭出生,現在在場的還有不少人還在軍中任職,那麼我們就比一比軍人的基本素質,射擊!這次誰輸了,以後在這京城里,誰他媽的見到對方的人就要繞著走,不然就算是孫子!怎麼樣,敢不敢!」黃麟這邊一名手上虎口處關節粗大,老繭明顯的壯碩男子低聲咆哮道。
黃裳默默地看著兩方越說火氣越大,唇來嘴往的立刻便又定下了一次賭斗,這次賭的不是別的,正是這些人最為看重的面子問題——以後輸的一方在這京城里見到對方的人,聞風三里之外就要繞著走。真要是這麼做了,這豈止是打臉那麼簡單,對于注重臉面的軍人世家來說這簡直就是把一家子的臉面都丟到太平洋了,估計輸了的一方以後根本沒那臉皮留在京城了。
「噓噓別吵了,盧小姐她們來了,這次據說是盧小姐帶著中東的一位阿拉伯王室的公主來見識交流一番的,也算是外事交流了,公主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法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外交部都有明文登記的,各位都紳士點,不要丟了我們紅色經典的臉面」這時,那位戴著眼楮的男子忽然抬頭望了望不遠處,開口噓道,「當然,某些人天生素質低下,按我說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以免丟人現眼的都丟到國外了。」
這人正是眾人中唯一一個在外交部掛職的公務員,別看年紀不過二十許,但是已經是副處級別,知道點外交部的消息也是很正常的。
萬眾矚目中,正門處走進了一行五人,其中三女兩男,一時間似乎整個嘈雜的大廳里都安靜了下來。進來的五人中那兩名男子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一張臉上高鼻深目,眼珠子發藍,一副典型的中東人形象,一左一右地走在一名身穿淡青色休閑風衣的年輕歐洲女子身後,明顯一副保鏢的樣子,而那名穿著正式女式西裝制服,不斷在那名歐洲女子耳邊低語的亞裔女子,明顯是隨行的翻譯人員了。
被兩名保鏢護在中間的這名歐洲女子身材高挑,竟是不比黃裳差上多少,足足有一米八出頭,那行走時的步伐身姿都有著一種獨特的美感,似乎是用尺子標好的精確尺度一般,看來便是那名中東來的公主無疑了。
這位中東公主手腕上挽著一只端莊大氣的黑白紋挎包,棕色帶著絲絲光澤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嘴角露出一絲迷人的微笑,一種難言的高貴氣質不經意地便流露了出來,細長的睫毛下幽藍深邃一雙美目微微一掃,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感覺到這位高貴的公主正在對自己微笑一般,心中下意識地便會生出些許好感來。
「不愧是阿拉伯王室的公主啊,這種氣質,這種風度,明顯是從小燻陶培養出來,一般人想裝都裝不出來!」黃裳這邊那名戴眼鏡的斯文男子輕聲感嘆道,「我見過那些所謂的歐洲王室公主王子,卻是半分風采都趕不上這位了。」
「嗤歐中那些所謂的王室公主王子,除了那幾個有名的皇室,像是比利時、西班牙、英國王室還有點分量之外。其他的小王室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除了身上的貴族頭餃,他們還剩下什麼?而這位,人家可是富得流油的阿拉伯王室公主,據說光是自己名下的大油井就有十幾口,豈是那些空有名號的歐洲公主可以比較的!」王三那一群人中有人開口嗤笑道。
「這家伙的老爹也是外交部的大員,看來事先打听到了不少東西,不過這小子一向是王三的跟屁蟲,本身不足為慮」黃麟輕聲在黃裳耳邊解釋道,「看到了沒有,那位公主身旁的女孩子就是我們想介紹給你的盧家小姐了,她家的老爺子正是二炮部隊的副司令員,是個蠻不講理的火爆老頭,我們家的老爺子的老戰友了,像哥哥這種已經有了女朋友的,實在是不敢再對人家小姑娘下手啊說起來,你跟人家小姑娘的年紀倒是一般大小呢!嘿嘿」
黃裳聞言心下恍然,剛才看到那名幾乎吸引了全場目光的王室公主時,黃裳便留意到了她身旁的那名帶著一身清新氣息的漂亮女孩子了,沒辦法,這位女孩子即使是站在光彩奪目的公主身旁,也絲毫都掩飾不了她那一身獨特的氣質,清新、高雅、活潑,如同冬日里的一抹綠色,光彩雖不奪目,卻叫人萬分難以割舍。
但是這名少女吸引黃裳的其實不僅僅是那一種難言的清新美麗,而是一種莫名的熟悉。是的,黃裳一看到這名少女,心中便升起了一陣恍惚,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似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種翻滾的記憶開始慢慢地冒出頭來,如同春日的女敕芽,撓得黃裳心中癢癢的,讓黃裳一時間心神恍惚,就連身旁黃麟在他耳邊說的話都沒有听清。
就如同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也是如黃裳這般,心神恍惚,生出了莫名的熟悉,下意識地便說出,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現在黃裳的心里似乎也升起了這樣的一種沖動,很想指著那名女孩子對身旁的人也說上這麼一句。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黃裳心神恍惚,眼神愣愣的盯著前方,就連黃麟在耳旁的介紹都下意識地被過濾掉,直到眼前的人影離開了,黃裳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輕聲對一旁的黃麟問道,「這個盧家的小姐,叫什麼名字?」
「怎麼,春心動了,你看,剛才給你介紹,你小子卻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樣,好了,現在人家氣走了,你又跑來問我人家叫什麼名字」黃麟一副嘆息的模樣。
原來,剛才那名少女領著公主來到這邊向黃麟、王三等人介紹,黃麟也是趁機想把黃裳介紹給人家,可惜黃裳卻是呆呆愣愣的,沒看到盧明月眼中那奇特的表情,直等到人家都走了才反應過來。
「嘿嘿盧家的閨女名字叫盧明月,是我們京城軍方這一代有名的一朵鮮花呢,就是那四大俱樂部里都有不少太子們想要追求她,嘿嘿若是真讓他們把我們這軍大院最美的一朵花給摘取了,叫我們的臉往哪擱?」黃麟也不介意,兀自嘿嘿笑著向黃裳解釋道,「人家公主要和盧家小妹一起為大家獻上一曲呢,要說盧家小妹當著眾人的面獻曲,這可是一年都難得有一回啊小弟,算是你運氣好啦」
「盧明月,盧明月,盧家有女名明月」黃裳眼中神光閃動,嘴中輕聲呢喃著。
輕輕地鋼琴樂曲聲響起,靜靜地繚繞在每個人的心頭,原本因為和公主的認識和交談而顯得有些喧鬧的現場再次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停下嘴邊的談話內容,放下了手中的高腳酒杯,安靜地聆听著耳邊的樂曲,慢慢地體味著。
眾人沉浸在音樂中的時候,黃裳的嘴邊卻忽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慢慢地向著場中央走去。場地的中央,此時盧明月十指如同在黑白鍵上片片飛舞的蝴蝶,精靈般跳動的指縫中流瀉出的是如詩如畫的音符;公主月兌上的風衣,露出一身暖色調的毛衣,脖頸下一只深咖啡色的小提琴琴弦拉動,如情人在耳邊低聲呢喃。
涓涓流水般的鋼琴聲,和著那如泣如訴的纏綿琴音,一如在眾人眼前展開了一副燕雀南飛、楓葉如火、暖陽斜照的秋日畫卷,秋風中低述著那如煙的往事,風過樹林,有片片落葉化蝶飛舞,往事隨風。
AOEAOUR——秋日私語。
這曲調是如此的熟悉,如同最韻味悠長的陳年老酒,瞬間勾起了黃裳心中那深藏著的點點滴滴。
高聳的松樹林,綠色的軍大院,樹間高高蕩起的秋千,秋千上嘻嘻哈哈的小女孩,還有那個一頭大汗,滿足地在後面推著秋千的小男孩。
安靜的小屋中,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一臉嚴肅認真地按著琴鍵的小女孩,還有那手托著下巴,一臉呆傻模樣坐在一旁傾听的男孩,秋日的斜陽透過窗戶灑滿了兩人的稚女敕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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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黃裳靜靜地停在鋼琴旁,臉上露出一種難得的真誠笑意,一如毫無心機的孩童,一張臉展示出的便是最真實的內心。
一曲終了,盧明月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佇立一旁的黃裳,臉上同樣露出最為無暇真摯的笑容,燦爛無比,一如當年那個梳著沖天羊角辮子,只知道拖著鼻涕跟在黃裳身後的小丫頭。
「黃裳哥哥,你終于記起我了嗎!」
看著鋼琴旁的兩名男女,華夏古詩文功底深厚異常的中東公主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心中忽然冒出了晏幾道的一句名詞。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一如黃裳和盧明月兩人的重逢,演繹出的點點思緒情懷,勾起了當年最美好的回憶,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沒有晏幾道的那種明月依舊但人已逝的傷感情懷,有的只是那種沉浸在溫馨回憶中的重逢欣喜之意,只截取了這首詞的表面情思,卻最真實地刻畫出了此時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