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這一次黃裳所在的小隊收獲實在太大,足足裝了三卡車皮的活物,其中不少都是基地地下黑市十分緊俏走紅的貨色,更有一卡車不止的妖獸血肉,不知道引來了多少垂涎的目光。
黃裳一行人只是剛進了封鎖線,這消息就已經傳到了三方勢力首領的耳中,于是半路上便出現了兩支十數人的軍方戰斗小隊一路緊貼著護送到了那處食品加工廠所在,這才繼續他們的巡邏任務去了。
這批的物資妖獸遺體,足以培養出一小批足夠派得上用場的武者或者是異能高手,不說扭轉戰場局勢或者改變三方實力的對比,起碼也能讓某一方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這種時候,更加強大的力量,代表的自然就是更多的話語權和決策權,這其中涉及到了更深層次的利益糾葛,包括物資人員的分配,各種軟性硬性資源的供應配給等等,由不得眾人不關注。
幾輛大卡車一字並排停在食品加工廠的門前空地上,廠房外圍不時地有一隊一隊的巡邏士兵經過,荷槍實彈,氣氛嚴謹。
「嗯,你們這次收獲不錯嘛,看來老江最近的實力又有所提高了啊,以後受了上面重用的話,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苦命的兄弟啊」廠房門口擺著兩張辦公桌,那一身軍裝似乎都要被撐得裂開的王主任笑眯眯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手上的水筆對著賬簿輕輕地晃動著。
如今這種世道,很多方面似乎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水筆賬簿這種「古老」的記賬方式再次找到了發揮余熱的舞台。
「哪里哪里,我的實力王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主任如今位高權重,掌握了這麼重要的地方,足見領導們對您的重視,想來便是那幾位也要給您幾分面子,倒是您提攜我還差不多啊」江日望一臉憨笑地搓了搓手,不動聲色地從桌案旁邊遞進去了一只帶著隱隱血色的布袋子,不過巴掌大小,里面卻傳出陣陣特殊的能量波動。
「嘿嘿老江,我不是說啊,就憑你這張嘴,不到機關來做事簡直就是浪費人才啊。哪里像那些目中無人的家伙」說到這里,那位胖的一臉褶子,眼楮都快眯成了一條縫的王主任早已將那袋子放好了去處,笑呵呵地沖著江日望擺手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廢話了,看在大家老朋友一場的份上,我便給你劃出兩成半來,這可是老王我冒著免職的風險,若不是」
「哈哈哈哈王主任實在是雅量非常,交朋友自然就要交您這樣的人物,主任您看,那頭變色蜥蜴的皮子算是我個人送給主任的禮物了,絕對只是朋友之間的正常交往,您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江某人」
一番你來我往的退讓交流之後,兩人之間的感情更加地親密起來,簡直就像是同穿一條褲子的過命兄弟一般,直接相約了今晚金燕樓的飯局,听得屋外的黃裳眉頭下意識地微微皺起。
「慢著這東西功績點到底是如何計算分配我也不太清楚,不如先和我們解釋一番,也好大家心里明白。」黃裳忽然向前攔住了那些正準備卸下巨蛇的士兵,朝著剛剛走出屋子的兩人開口問道,「畢竟我們三人以後也是要靠著狩獵過活,想必也要和軍需處打交道,剛好一次性弄清楚了,省得麻煩。」
「哦新來的吧,老江,是你帶的新人吧,怎麼也不把規矩說一下,看這樣子似乎還以為我王某人故意訛人還是怎的?」王主任腆著個大肚子,晃著手里的水筆拖著鼻音道,「到了這里嘛,大家都是這個規矩,我也不會故意針對哪個人,所以大家才都認同我來做這個主任,就是因為都信得過我王某人!」
「我看到外面的告示,用了基地的彈藥武器還有車輛,所以扣除一部分收獲理所應當,但是為什麼這里的百分比和外面寫得不一樣?而且,老江怕是沒有和你說清楚」黃裳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卡車道,「那里面一部分東西,是我動手打來的,可沒用到基地里的彈藥和人手,只不過是搭車送進來而已,這比例是不是應該從新計較一番?」
「哈」王主任仰天一個哈哈,眯著眼楮站起身來,「外面的東西沒有清楚,條例當然不止那麼一點,否則豈不是很不完善?完整詳細的規定條例都在我這里,上面寫得很清楚,新來的想要加入基地,也都要按照一樣的比例來,我們不能搞特殊化嘛!哈哈哈哈」
「都在你那里?有人見過嗎?豈不是誰便你怎麼說都行?我這樣的情況如果和老江他們一樣,這條例豈不是有失公平?這樣的條例是誰定的規矩,怎麼如此不講道理?」黃裳恍惚地感覺到胖子的這張嘴臉似乎很是熟悉,有些不愉地反詰道。
「誰定的規矩?哪來的道理?別給臉不要!嘿嘿年輕人,在這里」胖子主任看到周圍一圈人那種「異樣」的眼神,似乎沒心情再和眼前這個半大小子糾纏下去了,頓時身上一股子囂張霸道的「氣勢」油然而生,兩只眯眯眼緊緊地盯著黃裳,口水四濺的大嘴中門牙閃著白亮的光澤,「我就是道理,我就是規矩!不管你是搜救隊的還是那什麼救世教的!到了這里,是龍你給我盤著,是虎你給我臥著!何況你一個新來的!」
「我,你說我是新來的江邊市啊!」
「嘿嘿嘿」黃裳的口中發出了不明意味的低笑聲,在方圓百十米的範圍內淒淒慘慘地來回飄蕩著,整個食品加工廠的環境似乎瞬間降溫了七八度,「看來,幾個月來的變化,還沒有讓你們領悟到現實的殘酷啊這個世界,拳頭大的,才是道理啊!」
「其實,我並不願意殺人啊,我是文學青年呢讀書人!」
翻轉的掌心中,一道閃爍著碧幽幽磷光的晦澀光焰搖曳不定,如同一朵行將就木的蠟燭殘焰,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寒冷的氣流直接撲滅。隨著黃裳話音剛落,淒厲的鬼嘯聲頓時在方圓十數丈範圍內每個人的腦海中,直接炸響,如同刀片緩緩地在毛玻璃上刮動,听得人筋骨一陣酥軟,頭皮都直接炸立起來。
「呼嘎嘎唳唳唳」
如同鐵片刮玻璃一樣的刺耳鬼嘯聲利劍一樣刺入眾人的耳中,震蕩心神。
「黃兄弟,不要」江日望眼中一片驚慌,又暗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剛剛張手作勢欲攔。卻見黃裳手中那道鬼氣森森的火焰瞬間蒸騰而上,模糊地幻化出一道暗灰色的恐怖鬼臉,足有車輪大小,在空中一晃而過,拖拽出一道灰撲撲的長虹,長嘯著沖向胖子主任。
鬼臉那燈籠大的陰森眼眶中,兩點碧火攝人心魄,如同兩顆碧青色的流星劃過半空,從胖子主任身上一晃而過。
隨即,胖子主任嘴里急促地喘息了兩聲,隨即身體便如同一灘爛肉一般緩緩地委頓了下去,似乎一瞬間便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再無半點生息。
那灰蒙蒙的鬼臉在半空中一個旋轉,呼嘯著再度投入了黃裳的手中,化作了那一道搖曳不定的灰暗火光,渺小而細弱,卻在這一剎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種近乎有形無質的妖魂戾魄,仿佛神話鬼怪傳說中的厲鬼再現,頓時將現場的一干人等全都駭得肝膽俱裂,嘴中發出 地抽氣聲響,卻是一個都沒有說出話來,就連那江日望都生生將剩下的半截話吞進了肚里,一張臉上神色瞬息萬變。
「這就是開明獸的神通嗎,果然有幾分意思,听說當年那女人也是斬了一頭千年開明獸,這才練成了不世的劍法」豸皇低聲自語,神色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黃裳掌心中的火光。
「這小子先前剛斬了一頭盤踞此地的大老虎,顯然也是領悟了噬魂之法,不過那頭開明卻只有三四百年的修為,老袁我若不是沒有那吸攝鬼氣的法門,早把那囂張的小貓給做了,自己練成了這門功夫!」旁邊的巫支岐撇了撇嘴道,「不過開明獸向來繁衍不旺,也就比俺們魔猿一族稍強一點,這家伙這次算是招惹了大麻煩了!不過要說這操魂的法門,嘖嘖」
說到這里,巫支岐頓時流露出一副垂涎的嘴臉,眼珠子死死地盯著黃裳手中的火苗,就差流出口水了。
「哼當年若不是劍王出面,那女人早被開明老祖生吞活剝了」豸皇眯著眼楮,細聲細氣道,「開明老祖,可是七十二路妖祖中少有的大妖巨魔,一向隱藏極深,萬年來不知吞噬了多少妖魂戾魄,沒有誰知道它到底有沒有練成妖王境界;不過,僅僅是那上萬年的經驗修為,也要穩穩壓過一般的妖王了!」
「這,這啊呀黃兄弟,這下你可算是闖了大禍了!這胖子雖然為人勢力刻薄,但是能做上這炙手可熱的食品廠管理主任一職,背景可不是一般的深厚。」
江日望緊張地搓著手,一臉惋惜擔憂地走到黃裳身邊,沖著地上癱軟的胖主任鄙夷地說到,「當初也有人看不過他的嘴臉,其中不乏高等級的異能者和武者之流,有的實力更在我江某之上,但是他也照樣安安穩穩地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坐到了現在,沒有誰能把他怎麼樣!」
「呼」黃裳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似乎連帶著胸中的郁悶煩躁一起噴了出來,連整個身體似乎都一下子軟軟地垮了下來,這才有些意興闌珊地沖著熱心的大叔擺了擺手道,「放心,我還沒那心思要他的命,小小地懲戒一下,誰要是想要找麻煩,我接著就是了」
「等晚上吧,今天晚上就把一切事情都了解了,現在還不行」黃裳的心里暗暗思忖著,「看來雖然經歷了十年的內心牢獄磨煉,但是我的耐心還是沒有增長多少啊今天竟然為這樣的廢物置氣」
「罷了那些妖獸你們自己處理吧,我也不需要那什麼功績點了」黃裳沖著那些一起來的同伴擺手道,「我來這里,辦完一件大事後就要離開,不會逗留太久的!」
黃裳所說的大事,自然就是應付海族入侵的事情,事畢之後,黃裳要麼行走天下,磨煉武道;要麼就覓地閉關,等待穿梭中土世界的時刻到來。然後,殺入中途,找回母親。實在是沒多少閑工夫逗留在這里做些殺怪賺取功績點的無聊事情。
當天晚上,江日望按照約定拉著黃裳、巫支岐兩人出門,說要趁著夜色消遣一番,慶祝一下今趟的大收獲還有三人的相識,而豸皇仗著女性的身份,推月兌說要一個人逛一逛聚居區,所有的一切都可由黃裳兩人代為決定,江日望自然也沒有強求,倒也是皆大歡喜了。
豸皇和巫支岐兩大妖王,這一次隨同黃裳一起進入聚居區本來就沒有抱著什麼特殊的目的,因為聯手御敵的目標已經達成,進入城市只不過是為了感受一下地球世界不一樣的文明。
夜晚的路燈放射著幽幽的昏黃光芒,如同壁爐燃燒的火光,在縷縷的冷風中卻給不了人一絲溫暖的感覺。
一些影影綽綽的身影在道路兩旁晃動著,其中有穿著寬大不合身外衣的少年,在翻撿著街邊的各種廢料;有一臉頹廢茫然、胡子拉碴的大叔,在茫無目的的閑逛著,不一會兒就被兩個人架進了街旁黑漆漆的巷道;也有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子,在街上肆無忌憚的晃蕩著,手里面,腰帶里都藏著鼓鼓囊囊的東西,這種時候,熱武器也不是什麼難搞到的禁物了。
深紅色外殼的雪佛蘭在路面上緩緩地劃過,帶起了幾張殘破的廢紙條幅被風卷得老高。在交通斷絕的今天,能夠坐到駕駛汽車,燃燒汽油這麼奢侈的行為,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坐在車里的黃裳靜默地透過窗口看著路邊的夜景,夜色掩去了文明的破敗,歸家的人群收斂了城市的慌亂,夜幕之下,總能包裹一切東西,無論是虛偽、陰暗的,還是光明的、勇敢的。
黃裳看著窗外一隊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兵排著隊匆匆而過;看到街邊拐角處,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穿著黑色在瑟瑟的秋風中,和一名路過的男子交談比劃著什麼,隨後拉著他躲入了一旁的巷道之中;看到一家三口靠著一棟大廈的牆邊用各種廢棄的建材木板,搭建的一個破敗棚子中烤火取暖,那不遠處堆成一團的各種廢料,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們安然地渡過一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