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五年農歷三月二十四日,衛國長公主突然病倒,公主的貼身侍衛上金殿為公主告假數日。
武帝看了看朝堂之下那唯一一把檀色的寶椅沉默了一下,然後便欣然允了告假。
也就在那個下午,常年不理朝政身體不好的平王殿下意外去拜訪了一次武帝陛下。
就在平王朱高飛出了玄武殿不久後,一封讓翰林院藏書閣孔目越清風調至玄武殿為侍中的聖旨如期而至。
手捧著聖旨,越清風便直直向外走去。這是她向平王殿下討要的一份大禮,而這份大禮她必須拼勁全力才能在未來加倍的回報他。
「這便是你要的?你——」
身子從後方被人拉住,回頭看著一直幫助自己好幾個月的同僚陳玉珠。越清風淺笑認真道︰「不錯這便是我想要的,我原先也以為自己受得了翰林孔目這種日復一日默默無為的生活。但是直到近日我才發現,這樣的生活根本就不適合我。」
看著越清風手中的明黃聖旨,想到自己突然得到的禁言命令,一向溫柔的陳玉珠面上盡是嘲諷之色︰「翰林院是多清貴的地方,整個大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能進到這天下第一的藏書閣一探究竟。可你倒好輕易舍棄這樣的官位,偏偏去做給武帝沏茶倒水的行當,你可知你這樣做,不光辱了自己的身份,也讓——」
想要提及長公主,但是一想到從公主府傳出的命令,陳玉珠只能硬生生的哽住。
見她急得連臉頰都漲紅了起來,越清風臉色微變,但到了最後她還是拿著聖旨出了翰林院。
建元五年農歷三月二十五日,越清風成為武帝朱守疆身邊的第三十位近身侍中。
彼時的武帝對這個自己皇妹喜歡,自己皇弟建議他留用的女人還是很感興趣。
但是等單獨召見是,見她一副清心寡欲冷清至極的模樣後。一向喜好艷色的武帝便一下子打消了自己心中所有的念頭,只是揮手讓越清風退下。
「當日在那桃林看著還不錯,怎麼到了御前便成了這般模樣。如此顏色還讓皇妹痴迷讓皇弟親自出面為我搞定,實在是匪夷所思。」
武帝捧著清茶對著左右親信做出了一副怎麼也想不通的表情,他身邊的小太監嘿嘿笑著沒有出聲。畢竟長公主是皇室一脈他一個奴才不敢隨意評價,以免這話被有心人傳出去引火燒身。
而就在此時一向在武帝身邊成熟穩重的貼身侍衛長鐘謙德卻意外贊同道︰「是啊,如此模樣,性子也不好。根本就不該讓人牽腸掛肚耿耿于懷。」
武帝身邊嘿嘿傻笑的小太監露出意外之色,鐘謙德很快反應過來對著武帝風淡雲輕道︰「陛下,正是因為此女陛下才與公主起了間隙。如今公主參政雖然有些對不起陛下,但公主畢竟只是參政還沒有露出其他的念頭。如此情況下,只要陛下為公主多選一些有能有才之士。讓公主多寵幸幾人分分公主的心,或者一勞永逸讓公主懷孕了。如此情況下公主一個女人,又哪來那麼多心力精力來想其他。」
听到鐘謙德的話,朱守疆想起當日在金殿朱巧昕的一番控訴,面色稍微有些不自在起來。
但是很快他便點頭幽幽道︰「我和公主都流著一樣的血,我可以擁有三千佳麗,公主自然也可以不遑多讓。但是無論她怎麼的胡鬧都要有一個度,像這種女人喜歡女人的磨鏡荒唐之舉,我是怎麼也不會同意的。」
沉默一下,看著外面武帝又無奈道︰「那個叫越清風的女子若不是她主動的配合,要不是她是越國公之後。我又怎麼會留她在世上禍害別人,將她留在身邊也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只希望皇妹能懂得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如今周國雖然看著一派平靜,但周邊國內卻總是出現一件件大大小小讓人頭疼不已的事情。這麼多的事情,讓武帝都自顧不暇。很快忙于政事的武帝,便將這個自己皇妹再也沒有提及的女人忘得一干二淨。
從來玄武殿就小心翼翼的越清風,等發現自己身邊的尾巴終于沒有後。終于開始慢慢小心動作起來,宮中侍中的品級是四品,但盡管這樣朝中百官卻鮮少有人看得起他們。
因為侍中雖然能出入宮中,為皇上出謀劃策。但在很多時候他們大部分人,也只是一些為皇帝管理乘輿服物的侍從。
武帝三十侍中能為參與朝政為武帝出謀劃策的,也只有渺渺一兩人而已。而更多的人甚至一輩子也只能為皇帝陛下管管車、轎、衣服、器物,如此情況也怨不得大家看不起侍中一職務。
而在這里,越清風想要出頭也只能好好的表現,期望被有心人發現重用。而在這三十個侍中中,越清風將目光移到了那個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魯大人。
武帝三十侍中中,只有她和魯冰燕同是女子。魯冰燕進宮已超過三年時間,從一個低等侍中一步一步熬到如今的皇帝親信。如此情景大家自然都明白她是怎樣的手段了得,大周雖然不禁止女子為官,但大部分男子其實還是從骨子中有些小瞧女人。如今情況下,對于這個深受皇帝信任的女子,眾人懼怕是有,但骨子卻總是不太願意屈居她之下。如此境況下,她的情況可想而知,自己要是努力小心接觸,越清風不信她當真不需要一個幫手。
建元五年農歷九月二十一日,被武帝整整忘記半年有余的越清風。終于擺月兌了為武帝管玉飾的命運,進入內殿為武帝掌管案前筆墨。
半年時間之後,當越清風一臉溫順的再次走進玄武殿內殿時。此時的武帝陛下已經完完全全將越清風當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侍中女官了。
「越侍中,皇上和幾位大人在內討論政事,魯大人說讓您進來幫忙做記錄。」
在外間整理桌案的越清風聞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她便站起柔聲道︰「有勞公公帶路了。」
對方平日了沒少收越清風的孝敬,見她來玄武殿整整一年,終于有了這樣的機會,連忙給好心的給越清風說起一些該注意的地方。
一身淺藍的越清風一邊向前一邊含笑做感激狀,但含笑志在滿的的越清風卻在微微側頭。看見那個從另外一頭緩緩走來的女子後,一下子驟然變色。
從建元五年農歷三月二十三日到如今的建元六年三月初六,整整一年她就像自己想的一般默默的在陰暗處,一點點的收集著她所有的消息。
她知道她如今已經搬出了皇宮,知道她不喜侍衛大臣鐘謙德。知道她如今越來越喜歡跟武帝唱反調,知道她身邊如今有了更多的人跟隨。甚至她都注意到了她每個月,有那幾天日心情都不好。
她越清風知道很多朱巧昕的事情,無論大小她都細細記在心間,藏在心田。
她知道越多便覺得自己越發的應該知足,無數次在心中告訴自己什麼是舍,什麼又是得。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如今公主在外風流肆意的名聲,遠比一個驚世駭俗天下不容的名聲好的多。
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等哪天她越清風要是踫到她朱巧昕後,一定要笑著坦然面對。
但是再多的準備,再多的自我暗示,等看到那個人當真像看陌生人一般看她一眼便輕飄飄的轉頭後。剎那間越清風終于知道何為這世間最心痛。
這世間最心痛之事便是你看著她,恨不得將她刻在自己眼中。你想著她,恨不得將她烙在心尖上。而她卻早已不知你是誰,也不在乎你再看誰,更加不屑知道你想著誰是誰。到了今日在她眼里你只是一陌生人一陌路人僅此而已!
「參見長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被人拉著跪了下去,看著那在自己面前逐漸入內的背影,越清風緩緩的垂下了眸子。
雙眼澀澀的,越清風下意識的模向自己的右頸。這里這衣領之下的印記如今想來,便是她朱巧昕唯一留給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失去的東西吧。
「越侍中趕緊吧?」
身邊太監再次提醒起來,抱歉一笑越清風連忙跟著再次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