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玄武殿當值的太監宮女,都已經被收押了起來,也已經安排手下連夜詢問了。
瑤光殿外的尸體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就在鐘謙德以為終于可以放松休息一下時。突然手下匆匆來報說衛國長公主已經進宮了,而且直奔瑤光殿而來。
臉色一下子不好起來,鐘謙德低聲怒斥道︰「不是讓你們看住所有的宮門嗎?怎麼能——」
對面的手下哆嗦一下,連忙跪了下來。
「怎麼了?」剛剛安撫好周後的朱守疆,從內殿走出見此情景問了起來。
將目光從自己手下移走,鐘謙德連忙上前小聲道︰「啟稟皇上,衛國長公主已經進宮,而且馬上就要到瑤光殿了。」
微微一愣,很快武帝便若無其事道︰「先帝在時長公主便被允許可以隨意進出皇宮,你在我身邊時日尚短不了解這個情況也屬正常。」
「是臣疏忽了。」鐘謙德連忙低頭,但是很快他便再次小聲道︰「只是微臣已下令封鎖了整個皇宮,卻沒想到卻還是讓消息走漏了。」
武帝眼神微暗沒有立即回應,而就在這時,瑤光殿外已有太監高呼︰「衛國長公主到——」
武帝回過身子慢慢向大殿後方的寶座走去,而這時朱巧昕已經領著雲崢雲行匆匆走了進來。
整個瑤光殿此刻燈火通明,一盞一盞的宮燈照著這里宛如白晝。
「御林軍鐘謙德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鐘謙德連忙下跪,而雲崢雲行也連忙向武帝下跪叩拜起來。
沒有理會其他,朱巧昕只是匆匆上前,然後在離武帝五丈遠的地方停下了步子輕聲道︰「皇兄?」
轉頭復又重新走了下來,武帝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妹妹,柔聲笑道︰「孤沒事,只是沒想到巧昕會是第一個來看孤的人。」
心中一沉,朱巧昕收起了剛才擔心的表情。抬頭看著自己的兄長幽幽道︰「沒事便好,我在清風身邊安排了人,所以才——」
武帝露出意外之色,朱巧昕看著他聲音極輕︰「既然皇兄沒事,那我便去看看她,她沒事吧?」
武帝看向跪著的鐘謙德,鐘謙德連忙抬頭道︰「公主不用擔心,太醫剛才已經為越侍中拔出了斷箭。此刻她正在偏殿休息,還沒有醒來。」
「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看看。」抬起頭,朱巧昕勉強道︰「皇兄那巧昕不打擾你了,我——」
「孤跟你一起去!」武帝態度堅決起來。
朱巧昕沒有拒絕,便只能跟武帝一行人一起向偏殿走去。
瑤光殿長長的走廊中,只有他們幾人輕輕重重的腳步聲和周遭太監宮女們的陸陸續續的叩拜聲響起眾人耳側。
一路上武帝都在想著朱巧昕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而朱巧昕卻還在心亂如麻中。
「給皇上公主請安!」
側殿的殿門被打開,武帝對著門口走出來宮女問道︰「越侍中她怎麼樣了?」
對方連忙俯身恭敬道︰「啟稟皇上,越侍中一直都休息得不太安穩。但太醫說她今日受驚了,如今這般也屬正常。」
宮女還在說話,朱巧昕便直接走了進去。
此刻偏殿中央的青銅鼎中盡管已經燃起了味道極重的檀香,但是那揮之不去的血腥的味道還是傳到了朱巧昕的鼻息間。
想到從越清風侍女那里的來的消息,朱巧昕便不自覺的快步走了進去。
武帝看著朱巧昕的背影頓了一下後,但也很快跟了上去。
瑤光殿偏殿中靜悄悄的,等終于到了離那個架子床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朱巧昕一下子便擋開了面前的白色紗帳。
站在越清風的床頭,看著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女子朱巧昕心中滿是復雜。緩緩坐在床邊,朱巧昕俯身慢慢的將右手伸了過去。
躺在床上的越清風一動不動的,但朱巧昕伸過去的手卻在離越清風面頰只半寸高的地方停了下來。
梨花木架子床上的兩人挨的極近,在外看著自己妹妹那僵在半空中的手指。
突然見似曾相識的場景一下子充斥在了武帝的腦海中,眼神微微變了一下。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子,武帝終于想起不敢置信道︰「她便是那個越清風,竟然是她!皇妹你——你何時想起了她?」
沒有正面回答武帝的問話,朱巧昕只是輕聲道︰「皇兄我想接她回公主府靜養。「
武帝沒有立即回答,而就在此刻殿外卻突然傳來喧嘩的聲音。
武帝向外望了過去,不多時便有一青衫宮女上前急道︰「皇上,皇後娘娘她又醒來了,她——她——」
宮女看著武帝身邊的人支支吾吾起來,輕輕的嘆口氣。武帝轉頭對著自己的妹妹輕笑道︰「將她領出去養傷吧,今日她為了我傷成這般。而你既然又已經想起了她,如此這般我再多說什麼便有些過了。」
「多謝皇兄成全!」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朱巧昕聲音中帶出一絲感激。
沒有再多說什麼,武帝便立馬直接轉身向皇後的寢殿走了過去。
「皇上,都怪奴婢,奴婢當時應該擋住皇後的眼楮才對。」
皇後身邊的宮女小聲抽泣著,武帝面色越來越冷,走的也越來越快。
「皇上來了!」
內殿的殿門應聲打開了,眾人全部都跪了下來。
「都出去——」剛剛走了進去,武帝便高聲讓所有人退都下去。
原來圍在周後床邊的女乃娘大宮女等,全部都躬身行禮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等內殿殿門在自己身後終于關了起來,武帝這才匆匆走了過去。
「臣妾涅羽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躺在床上的周後見到他呆呆的說了這麼一句。
武帝看著她,半天都不知要說什麼。
見他沒有湊上來對她笑,周後看了他好一會,這才會意道︰「臣妾涅羽,恭送皇上,皇上慢走!」
突然感覺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朱守疆立馬一揮手將周後床頂掛著的錦簾給扯了下來。
撕拉的聲音,響在耳側周涅羽立馬尖叫一聲直接起身向床下撲了過來。
朱守疆急急接住她,而此時的周後反手抱住他,緊緊的縮在他懷中再也不敢亂說了。
「對——對不起涅羽別怕,我今日是著急了。想到你身邊沒有幾個人,所以才下了狠手。以後再也不會了,所以求你了別這樣好不好?」
周後抱著他不發一言,只是依舊抖著身子。
抱著她靠在床邊,就著殿內的黃色燭光,朱守疆輕聲笑道︰「我今日又發現一個跟你有點像的人,就是那個為我擋劍的越清風。李妃生氣的樣子像極了你,你們都喜歡生氣不理人都有些得理不饒人。慕容婉舞劍的模樣也有你的三四分,還有那個女官魯氏她也喜歡看雜記,跟你一模一樣。不過你其實不喜歡我總是處理朝政,但她卻恰恰相反跟我說的都是朝政。」
見她稍稍安靜了一些,武帝又朗聲輕快道︰「今日我才發現其實那個為我擋劍的越清風最像你了。你和她其實骨子里都是膽小的主,但你們有時都會讓我大吃一驚。你會舞劍,看她舉劍的模樣應該也練過幾年。還有最重要的是你和她都救過我。唯一的區別應該就是,你救得是你的夫君朱守疆,而她救得應該只是我們大周的皇帝周武帝。」
「你,你殺人了,我怕!」
就在武帝幾乎絕望時,在他懷中的周涅羽終于低低的出了聲。
見她終于看向他,武帝含笑模著她的發髻輕笑道︰「怕什麼,對于弒主的奴才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存有一絲的憐憫。而且我很快就會翻新這里,到時我讓宮人將這里收拾的煥然一新,你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忘記今日的一切。」
周涅羽露出恍惚不解的模樣,朱守疆伸手蓋住她的眼楮整個的靠在身後的床上,輕聲道︰「睡吧,睡吧,等睡醒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熟悉的聲音,安心的懷抱,周後很快便武帝懷中睡了過去。
而等她終于再也不亂動後,武帝將自己覆在她眼楮上的手輕輕移走輕聲喃喃︰「皇天後土我朱守疆再次許諾,若能讓她早日恢復,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已經忌殺戮很久了,今日之事迫不得已,所以若是真有神明怪罪,便歸罪到我的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