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燕京上
第十二章燕京
雖說不算得寒冬臘月，但說來也是春節將至的時節，自是寒風凜冽吹得窗戶紙嗚嗚作響。敏君搓了搓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麼個時候，說是冬日，但比之記憶中二十一世紀的氣候，的確是冷多了。難怪有人說明朝有個時期是人類最冷的一個時期。
「敏兒，你身子才剛剛好轉，向來是比平日弱了一點，可是覺得有些冷？」孟氏看著敏君搓了搓手，只當她眼下覺得冷，便伸手將她摟在懷里搓揉了一番，笑著問道。
听得這話，敏君笑了笑，只掠了掠一邊壓得有些散亂的發髻，笑著道︰「不過一場小病，哪里會弱成那麼個模樣。母親不必擔心，我方才是想到燕京在北地，可比金陵冷多了，閑著想了半日，便自己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了。」
「真真是傻丫頭。」听得這話，孟氏為之失笑，當即就對著坐在另一側的繁君道︰「素日里總听著人說敏君沉重穩妥，我瞧著竟不是穩重，而是一時反應不過來，把眨著眼呆呆愣愣，卻生生糊弄住了人。」
「母親說笑了，三姐姐這般便是極好的。」繁君對此也是陪著笑了一回，說起話卻還是婉轉居多︰「這大智若愚與敏銳靈巧，雖說瞧著像是兩樣的品格兒，但細細琢磨一番，竟還是應付這兩字上挪騰的。」
「若是說起旁的事請，我許是不大清楚。這話我倒是听蘇、瑾哥說過兩句，都是贊人的好話兒。妹妹若是日後多多拿著這話贊嘆兩句就好，我原就愛听這些。」敏君原是搓揉著孟氏，一面算是撒嬌，一面也是故意鬧騰一番，活絡氣氛。听得繁君說起這話，她猛然想起當初蘇瑾曾經說過的一段話，便停下來微微一笑，說出這麼一段話來。
「真真是沒皮沒臉的丫頭！」孟氏與繁君听得這話，都是笑出聲來，孟氏更是伸出手指頭狠狠頂了敏君的額頭一下，嗔道︰「哪有姑娘家如此不害臊，竟是求著贊語的？可見我素日竟是慣壞了你。」
繁君在一側抿著唇笑，好是半日，瞧著孟氏與敏君都是有些喘氣的停下來，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輕聲道︰「倒是忘了問一問姐姐，當初蘇公子說的是什麼話？竟然姐姐記得如此深切？」
敏君聞言微微一笑，正是要說些什麼，外頭的小廂房里就有丫鬟高聲通稟道︰「女乃女乃，姑娘，青蓮姐姐來了。」話音方落，外頭緊接著就是響起青蓮的聲音︰「女乃女乃，三姑娘，四姑娘，奴婢送點心吃食過來了。」
「進來吧。」听得是青蓮親自過去端來的東西，孟氏、敏君、繁君便也停下話題，預備略略用一點。畢竟，不論從她在孟氏這里的身份說起，還是從青蓮素日的行事說來，她既是特特跑了一趟，總歸要給一點臉面的。
青蓮輕輕應了一聲，忙就講啊厚重的大紅灑金掐牙綢面的簾帳掀起一個角兒，自己小心但又迅速地邁入屋子里。她手腳輕快，連一絲兒風葉不曾帶起，端然是精細的人。
「便是她，連走路揶揄旁人不同。」孟氏笑著看了看青蓮，見著她手腳輕快，迅速地將手中的食盒提來放在一側的案幾上，打開蓋子，再將里頭的各色東西一一端出來︰「我先前還念念著，這麼個心靈手巧，細心謹慎的人百里挑一，竟是極難尋得一個的。若是有福氣，這一輩子都被她服侍著，那也算得一場造化了。沒想著，這話竟是真真成了。」
孟氏說起這個，臉上猶自帶著笑容，眉眼也是柔和之極。一側的敏君與繁君對視一眼，正是想要說些什麼，就听到那邊的青蓮笑著回道︰「女乃女乃就是愛打趣捉弄奴婢。奴婢哪里能好到那上頭去？說來，這會子天色也早，原不該吃午飯的，只是方才船只靠著岸停了一會，廚房里頭的婆子便趁機買了些新鮮東西，做了一點點心吃食。奴婢瞧著比往日那些干巴巴的菜鮮女敕不少，只怕東西冷了不好吃，便自作主張將東西一股腦兒全搜了過來。女乃女乃，姑娘，且過來瞧一瞧，可是不往日多了幾分食欲？」
「你選的東西，自然是千好百好的。」孟氏笑著回了一句，自己抬頭看了看，見這那案幾上面果然多了好些顏色︰鮮女敕的綠，耀眼的紅，嬌女敕的黃，皎潔的白相互交匯，各有一番特色，或是分裂成塊，或是交融調合，竟是越發顯得新鮮起來︰「瞧著倒是有幾分新鮮，敏君、繁君，你扶著我過去，有這麼些新鮮的東西，便是早些吃飯，也是好的。」
「那是自然。」敏君笑著與繁君一起扶起孟氏，三人走到那案幾邊坐下，而青蓮則是將東西略略調換一番，竟各自所喜歡的東西都是擺得更近一些，這才預備著布菜。
「你也不必忙這個，原就是自家人，又是在船上，倒也不必在意這個，你且下去先吃了飯，再過來伺候。」孟氏見了，伸手攔住青蓮，只讓她先下去吃飯︰「再如何，你也是雙身子的人，卻不可再任性妄為，竟是不管這肚子里的那個了。」
「女乃女乃怎麼當著姑娘的面說這個……」青蓮一張秀美的臉漲得通紅，喃喃說了一句話，便手足無措低頭站在一邊，好是半日才在孟氏的打趣聲中紅著臉退了下去。她原是伺候孟氏的心月復，生得又好，性子溫和，又有一番才干，竟是極得夫家上下的歡心，也就是在到燕京去的幾天前，發現有了身子。
若是論說起來，青蓮原該罷了差事，專心待產也未為不可，只是她想著這些日子正是緊要的時候，便不肯罷手，非得要到了燕京，方將事情交托個甘棠總籌。這事敏君繁君也是曉得的，因此，此時孟氏說起來，她們卻也沒有詢問或者打趣什麼的，就嗑著瓜子抿嘴偷偷地笑。
待得青蓮離去，她們甚至還大笑出聲，著實熱鬧了一通，方才坐下來，瞧了瞧菜色，自揀了幾樣喜歡的慢慢地吃，一面隨口說著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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