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天拿了條毯子給孟翰,自己乖乖的進了車廂了。孟翰將火堆移了個地方,用枯枝敗葉在剛才火堆烤干的地方鋪了,拿了兩條毯子蓋了,躺了上去。過了半晌,呼吸變得平穩綿長起來。
車廂內的祝小天有些緊張,她用毯子蒙著頭,盡量控制著呼吸。她沒孟庭義的定力強,只好盡量遮擋住自己呼吸傳出的聲音。又過了許久,林子里除了偶爾有蟲鳴聲,和貓頭鷹的叫聲傳出來,一片寂靜。
終于動了。祝小天心跳如鼓。老爹說,她只要護好自己就行,一會人來了,不要出車廂。可沒料到竟然來了這麼多!听腳步聲足足有七八個,老爹應付得來嗎?
人來的很快,頃刻間孟翰便與他們斗了起來。雙方都沒言語,兵刃相接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女兒,不要出來!」
孟翰這聲呼喚,讓那些黑衣人更加確定車廂里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們的攻勢更加猛烈起來。然而八對一,雖然孟翰好似險象環生,卻竟然一直抵擋了下來,他們根本近不了馬車。
黑衣人的頭目有些著急起來,眼前這個人不但沒有力竭的表現,反而有些越戰越勇的樣子了。要速戰速決才行。他不再遲疑,突地退出戰圈,手中一閃,兩柄飛刀射向車廂門簾。
這些黑衣人們不知道,眼前這人就是鼎鼎大名孟氏山莊的莊主孟庭義。作為武林中的頂頂尖的高手,他怎麼可能容忍得了有人要殺他的女兒。
「找死!」
孟翰大怒,不再遲疑。一個凌厲的劍招便刺死了眼前一人,身影一閃來到那個黑衣頭目面前,劍尖已是刺入了他的咽喉。
「翩翩!」
「爹,我沒事。」
聲音傳出,兩把飛刀從車廂內激射而出,射在了另外兩個黑衣人的心窩處,眼見是活不成了。其余四人見事不可為,紛紛要逃,但孟翰怎麼可能饒了他們,閃身間,一劍一個,全都是一劍封喉,一個沒留下。
祝小天搖搖晃晃的下了馬車,閉著雙眼,捂著口鼻,跑到了馬車後面狂吐起來。剛才她只是照著孟庭義的吩咐,無論是什麼攻擊對向她時,全部都原樣返擊回去。起初她還有些忐忑驚慌,但飛刀射向她時,雙手竟然自有意識的出掌發力。而那兩把飛刀果然倒轉而射,刺在了那兩個倒霉的黑衣人身上……
「翩翩,你沒事吧……」
祝小天抬起頭來,淚水鼻水流了一臉,她看著眼前關切的孟翰,顫聲道︰「爹……我……我殺人了……嘔……」
看著快要將膽汁吐出來的女兒,孟翰拍了拍她的頭,沒說什麼,便去收拾殘局了。作為江湖人,要時刻做好殺人的準備,同時也要時刻做好被殺的準備。這是亙古不變的,是江湖人逃月兌不了的命運。他的女兒,亦是如此。殺人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想通了。
吐了一通,祝小天覺得自己好受了一些。趁著她吐的功夫,孟翰已經將那些尸體全部埋了起來。這些人都是死士,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嘴巴里也都含著毒藥丸,即使被活捉了,也會自盡而亡。
祝小天搖搖晃晃的爬到馬車上,撫著胸口,希望可以平穩一下狂跳的心髒。
「爹,這些人是不是都該死啊?」
「是,每個人都有取死之道。何況,我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們的。」
孟翰模模她的腦袋,看著她蒼白的面孔十分心疼。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女兒能夠永遠都不卷入這種江湖紛爭,但他別無選擇。三年前他已經錯過一次,就不會再錯第二次。現在他在她身邊,還可以護著她,所以要教會她應該會的東西。總有一天她要獨自面對這個血腥的江湖,她想要保護自己,就必須學會殺人。
「唉,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想要自己不挨刀,就只能給別人一刀……爹,我想退出江湖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麼可能想退就退的?」
孟翰好笑的看她耍著小性子,不過對她那句「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十分有感觸。
「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不能說退就退的。」
「能說出這句話,說明你悟了。」
孟翰揉了揉她的腦袋,心里一陣酸澀。不過還是狠了狠心,沒有答應她。這個江湖不是想退就退得的,她既然出生在江湖世家,就逃月兌不了江湖命運。
祝小天歪歪嘴,這哪是她悟了呀?是美麗的佟掌櫃悟了。
「爹,我好多了。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就是心里難受。」
「嗯,你去車廂里呆著吧,我們得休息了。你不用想的太明白,這就是江湖人的命運。好好休息吧,明天太陽一出,我們就要棄了馬車,靠自己奔行了。」
「哦,那我再吃點東西,都吐光了,餓。」
祝小天爬車廂里去了,孟翰卻呆了呆。都這樣了,她還能吃得了東西?
事實證明祝小天神經大條到了一定境界,雖然之前的血腥場面讓她的胃狠狠翻騰了一陣。但她現在一餓,馬上又開始香噴噴的吃起醬牛肉來。
祝小天一點都沒有糾結醬牛肉和血腥之間的關系,她糾結的是她殺人了這件事。這是因為她自小生活在紅旗下,受了黨的教育多年,思想是很正統的。她嚴肅的認為,殺人是要償命的。
可是,現在她所處的社會,有時候殺人是為了保命的,譬如她現在。這就產生沖突了,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拋出的飛刀,刺進了兩個人的心窩子里。鮮血噴涌的瞬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這種沖擊太劇烈了,所以她吐的昏天暗地。可一想到那些人是來殺他們的,她又覺得自己的做法也不是錯誤的。
「唉,甚麼江湖啊?做人都忒黑!」?
罵了這麼一句,她靠著車廂後壁,竟然慢慢地睡了。
第二日傍晚,風塵僕僕的二人趕到了淮陰城。
然而他們欲要找家客棧投宿時,卻發現找不到一家有空房間的。這次劉家莊莊主六十大壽,江湖中慕名而來的,受邀而來的不知凡幾。幾乎整個淮陰城的客棧酒店,都已經被住的滿滿當當了。
沒有辦法,他們只好住進了淮陰城最貴的望客樓。就連望客樓也只剩了一間頂級客院,沒錯,是宅院,**一千兩。一應吃住洗浴全部都是頂級享受,但由于實在太貴,所以才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