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媽媽听著她話中的殺意,後背一陣發涼,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眉頭展開︰「夫人,你說要是四姨娘那個狐狸精知道夫人有孕,那表情有多難看。她可是一直霸著老爺,妄想生出兒子,與夫人抗衡呢!」
四姨娘可是個精明的狐狸精,居然兩次躲過算計,白費了程嬤嬤小孫子的幾件內衣,還牽累得程嬤嬤失了性命。
張氏想到四姨娘那嬌媚的臉上苦得滴水的表情,也笑了起來︰「狐狸精今夜怕是要哭濕被子了。」
羅媽媽細心的為張氏壓了壓被角,笑著道︰「夫人,您肚子里有了這寶貝,老爺還不見天兒往您這邊跑,有的狐狸精哭的時候呢。」
張氏點頭︰「你說得是,有了這孩子,我就能拴住老爺的腿了。」想到四姨娘從此獨守空房,不由得模著肚子笑了起來。
四姨娘听說了張氏有喜的事情,卻沒有如張氏所說的哭濕被子,而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後咱們的日子難過了。」
張氏有了身孕,就如同有了護身符,這府里接下來的十個月,她就能橫著走,自己要收起尾巴做人。
到底有些意難平,四姨娘對著書畫一眼︰「三小姐的姨娘去了,想必三小姐一定很傷心,我與三小姐一起品了兩次茶,于情于理都該去探望一番。」
四姨娘進了寧無雙的院子,她正跪在小靈堂中,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心中遺憾不已,原本想借著戴氏的事情對付張氏,不死也能讓她月兌成皮,卻沒想到張氏的運氣這麼好,居然這時候能有孕,也難怪她敢肆無忌憚的對娘下手,而不用擔心受罰。
看來,是她疏忽了,很多事情已經不再如前世一樣,寧無雙記得前世張氏可不曾再有孕。
「小姐,四姨娘來了!」綠腰掀開簾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低聲說道。
自從小姐知道張氏有孕後,跪在靈堂前的神情一直是若有所思,她和雲幽都不敢打擾,知道小姐一定在思索什麼。
寧無雙微微抬頭,淡淡地說道︰「請四姨娘進來吧!」
「三小姐!」四姨娘進了屋子,先是給戴氏上了一炷香,然後轉身看向寧無雙,入目就是一雙深幽如山泉古井般眸光,幽光粼粼,無端的因張氏有孕,浮躁的心平靜了下來。////
「四姨娘可是因為我姨娘的事情來勸我節哀順變的。」寧無雙淡淡的開口,主動為四姨娘找了話題。
四姨娘發覺眼前的少女越發的看不透了,點頭︰「是,听聞噩耗,特來探望三小姐,希望三小姐節哀順變。」
寧無雙眉眼間染著清愁,雙目通紅,卻依舊平靜的說道︰「生死有命,姨娘此番去了,誰知道是不是她的福氣?」
她挑眉,冷漠的說道︰「如今夫人有孕,這府里得寵如四姨娘日後都得夾著尾巴做人,更何況不受寵的姨娘。」
「是啊,日後就的夾著尾巴做人了。」四姨娘的語氣也夾著愁苦︰「夫人也真是個好命的。」
寧無雙狀似不經意的說道︰「誰說不是呢?夫人的命也太好了,四姨娘這等青春年少,三姨娘也是徐娘未老,怎麼偏偏就是年紀最大的夫人有喜了?」
四姨娘听了這話,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笑吟吟的轉移了話題︰「三小姐,戴姨娘的法事怎麼怎麼做?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寧無雙輕嘆一聲︰「夫人現在有喜,我姨娘的法事自然從簡,哪里敢沖撞了夫人的喜事。」
這也是寧無雙對張氏恨意高漲的另一個原因,上輩子張氏心狠手辣,居然想將戴氏送去水月庵,這輩子沒有作踐戴氏的機會,竟然想出這麼個糟蹋人的主意,連法事都不讓戴氏做。
她可不相信,張氏是今兒個才知道自己有孕,選擇今兒個揭開謎底,一來可以平息寧德海的怒氣;二來,可以阻止戴氏的喪禮大辦。
寧無雙這次看真的冤枉了張氏,此時張氏正窩在寧德海的懷里,說著要將戴氏的喪禮大辦的事情。
「海哥哥,姐姐的喪禮可不能從簡!」張氏一口否定寧德海簡單操辦戴氏喪禮的決定,溫柔的說道︰「姐姐到底曾經是海哥哥的正室夫人,雖說是貶為妾室,但畢竟不是普通的妾室,可不能因為我這肚子里的孩子,就簡辦了,傳揚出去,豈不是壞了海哥哥的名聲?」
寧德海瞧著張氏感嘆道︰「馨兒,你實在是太善良了,雖說戴氏以前是正室夫人,可現在畢竟你才是。她死了,我心里的確很難受,將她的喪禮簡辦,我也不願意,可是你有了身孕,哪能讓她的喪禮沖撞了你的喜事,還是簡辦吧!」
自從知道張氏有孕,寧德海怎麼看張氏怎麼順眼,怕是現在張氏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他都覺得是正確的。
張氏挨在寧德海的胸口,輕嘆︰「海哥哥,你也別說我善良,我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畢竟我搶了姐姐的妻位,有貪了她一年陪嫁的收益,即使老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說不追究了,我這心里也舒服,再不幫姐姐大辦一後事,我于心難安。」
她伸手摟著寧德海的脖子,扭轉身子撒嬌道︰「海哥哥,這次你就依了我吧!不用擔心喪事沖撞了我,大不了,給姐姐辦喜事的日子,我都留在院子里不出去就是了。」
這般寬厚大方,又真實坦率的妻子,寧德海能說什麼,只有點頭應下的份。
寧無雙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緊蹙了眉頭︰張氏她會這麼好心,大辦姨娘的身後事,不知道打得什麼壞主意?
寧無雙微閉了下眼楮,尋思著張氏此舉的深意,各式的想法在腦中翻轉,有些混亂,但有一個中心思想卻沒懷疑——不管張氏有什麼深意,想要害她卻是一定的。
「小姐,老夫人來了,已經到了小靈堂外面。」雲幽氣喘吁吁的說道,顯然是一路疾奔回來報信的。
寧無雙點頭,冷漠的說道︰「知道了。」
四姨娘來,是想討個話,而寧老夫人來,卻是為了讓她妥協。
張氏肚子里多了一塊肉,寧老夫人為了不知道是金孫還是金鳳的那團肉,就要來委屈她放棄姨娘陪嫁的一年收益,想想真讓人羨慕啊,張氏的那塊肉貴重的讓人咂舌。
當然還有為寧無雲說情,讓她去求臭不要臉的,老夫人怎麼就不想想,若是她去替寧無雲求情,臭不要臉的真的應下,那外人又會怎麼說她?她剛剛恢復些的名聲,怕是又要玷黑了。
欺人太甚!
她娘尸骨未寒,她們就這樣欺辱到她的頭上,就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將這些黑心肝的活劈了麼?
目光冷了冷,听到門外的腳步聲,接過雲幽遞過來帕子揉了一下,立刻眼圈子通紅,不慌不忙的帕子將還給雲幽,看著她塞好,然後彎著身子,將自個兒縮成了一團,跪在戴氏的靈堂前哭泣。
「小姐,您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這般難過,姨娘知道了,豈不是更傷心。」
寧老夫人在門外,听到雲幽如此勸著寧無雙,腳步一頓,壓低聲音問綠腰︰「三小姐從家廟回來,就一直哭麼?」
綠腰眼圈紅紅的點頭︰「三小姐和姨娘從小就感情好,這番姨娘屋子燒了起來,更是沖進火海中救人,若不是兩個婆子勇猛,怕不但是姨娘,就是三小姐也……」抹了一把眼淚︰「老夫人,三小姐是暈著被奴婢和雲幽抬上馬車的,半路上醒來,又是吵又是鬧,非要回家廟,奴婢們攔她,她居然紅著眼楮,拿東西砸,嚷著誰攔著她誰就是她的仇人,連勸解的車夫,都被她拿茶壺砸暈了過去。是奴婢擔心三小姐怒急攻心,傷了身子,才斗膽打暈了小姐,又用水潑醒了車夫,一路急急忙忙的趕回府,找老夫人做主的。」
她傷心到極頂,擔心不已的說道︰「可是三小姐回府之後,卻是一句話不說,跪在姨娘的靈堂里,一個勁的哭,奴婢看了,實在是擔心……三小姐,原本就有心悸,若是傷心過度……」
寧老夫人長長嘆息了一聲︰「你是個忠心的丫頭。放心吧,她總會想開的。」
寧老夫人忽然有些邁不開腿了,寧無雙傷心欲絕,沉浸在喪母之痛中,可她卻被自個兒的兒子哄著來勸她免了張氏的貪墨她娘的銀子,讓她替雲兒說情。
而,張氏還是謀害她娘的凶手,雲兒是奪她未婚夫婿中之人。
寧老夫人可不是輕易被張氏糊弄的寧德海,她心里明白,對戴氏動手之人可不是什麼大房,根本就是張氏這個蛇蠍婦人,這條美女蛇想要除去戴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她心里跟明鏡似地。
心中暗罵張氏手狠心蠢,她倒是除去了眼中釘肉中刺,可也讓無雙恨她入骨,如今無雲的名聲還指望無雙說情,她怎麼就如此等不及的下手?
饒是她半輩子的內宅磨練,臉皮如同城牆,這樣的話,還是讓她無法開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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