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不大,但走廊上的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別提有多心疼女孩的乖巧懂事了。
做為事情的幾個當事人,賀晉,屠銳,以及厲錦琛,在心疼之余,又各自五味雜陳,表情不定。
對賀晉來說,姚父當初有意是想把女兒萌萌交給他家照顧的,他卻臨時改弦易章,對朋友失信,就有愧于心。為此,他積極地向姚家示好,就算不能成為兒女親家,他待萌萌也是跟自己親閨女兒一樣。甚至,因為萌萌乖巧懂事,對萌萌比親兒子更寵溺些。但現在看來,小姑娘心里卻跟明鏡兒似的,明白這其中依然有著親疏遠近,如老友一般誠實本份,謹守著一個尊嚴的底線,沒有恃寵而嬌。
越是明白,越是覺得不容易,越是心疼這孩子,越是想要寵著她。
對于讓小家伙的情況變得如此糟糕的人,賀大首掌就更沒了好臉色,回頭就又狠狠剜了屠銳一眼。
屠銳被瞪得一張俊臉也黑到了底,身形一整,又壓低了聲音,報告,「首掌,我現在待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請首掌批準我回營地自我反省。」
賀晉老眉一皺,唇嗑得死緊,一雙老眼瞪著人半晌,直瞪得屠銳都感覺後頸彎子颼颼地發涼,那身形挺得筆直,都快似要拉斷的弓,但也不敢在那雙銳眸的注視下,有絲毫松懈或不敬。
終于,這看似短暫卻可以讓人死上十七八回的眼神收了回去,賀晉沉聲道,「你走吧!回頭好好反省反省,你帶兵的法子。依我看,你那觀察能力,還沒有我們家小萌萌厲害。」
屠銳的表情著實一個打擊啊!他竟然被拿去跟一個黃毛小丫頭片片比較,這,這像話嘛!首掌大人就算偏心,也不至于連這種板上釘釘的事實都要偏得離譜兒吧!
不滿歸不滿,屠銳行了禮,轉身離開。
對他來說,要不是早知道這丫頭還算單純,實誠,就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在眾人面前哭敘,讓人心疼。她有多讓人心疼,他這個監管不嚴出了漏子的教官就有多麼可惡,多麼可恨。
所以,越是清楚知道,越是郁悶。這丫頭還替他說話,可惜不知起了反效果,他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了。
小姑娘說著抽抽答答,厲錦琛听得整顆心緊緊巴巴。最後,只能一嘆,大手撫上那顆還有些濕漉漉的腦袋,輕聲說,「萌萌,乖,別哭了。」
他上前一步,矮身一下將女孩抱了起來,女孩發出有些沙啞的低呼,手臂急忙纏上他的脖子,卻只敢瞄他一眼,就立即埋下頭,身子僵著一動不敢動了。
厲錦琛跟院長要了一間清靜寬敞的單人病房,把萌萌安置好,回頭還要了吹風機,給她吹干頭發。
嗚嗚嗚的聲音,讓萌萌感覺又像回到了之前某個兩人獨處的夜,現在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們了,熱熱地風吹著很舒服,她也真的是折騰累了一整日,疲憊不堪,很快眼楮就打架,又放不下心。直到耳邊響起男人低沉好听的聲音,催眠般地說了句「困了,就睡。別擔心……」。
那個聲音,真似擁有魔力一般,身心完全放松,一下就墜入黑香甜夢了。
厲錦琛為小姑娘掖好被子,看著那張還浸著水意的紅紅小臉,眸色不由又變了幾變。伸出手,指輕輕觸上那白皙的肌膚,女敕女敕的觸覺就像輕輕一壓能擠出水來,小姑娘真是水做的,每次總是哭得他措手不及,再大的火都被澆熄了。
他拉起被單上的小手,輕輕擼開袖子,過手肘處,就看到幾顆紅紅的小疙瘩,眼眸又緊了緊。
又是病毒?!
現在的孩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比起他當年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之前礦泉水中毒事件,他還是心慈手軟了。看在畢竟都還是孩子的份上,只是對那些涉案學生進行了一點警告,同時也暗示了其家長要好好規範一下孩子的行為。沒有下重手,也是怕影響這孩子以後在班里的學習,和生活。
人善被人欺!不管過了多少年,人的劣根性是不會隨著文明發展和科技進步,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反而會隨之翻新花樣兒,更讓人驚愕。
「呃……唔……」
睡夢中,小姑娘突然皺起眉頭,身子不適地蹭了蹭,看她那不舒服的模樣,他就知道一定是身上癢的不舒服,睡著了,都逃避不了那種痛苦。
「萌萌,別怕,等你睡醒了,一切就好了。」像是允諾般,厲錦琛喃喃低語,大手輕輕撫過女孩微皺的小臉,執起那小手,輕輕吹過紅癢的地方,一直低喃著「不癢了」,許久許久,直到女孩陷入深層睡眠。
……
萌萌睡著後,厲錦琛才離開病房。
那時,醫院的化驗報告已經出來,賀晉正擰著眉看著一張薄紙上的打印的數據,眉頭擰得死緊,那一身的怒氣隱隱騰騰的,教一旁的王院長和送化驗單的科室主任都直冒冷汗。
而還有一位皮膚科的主任正在做著解釋,模樣也有些戰戰兢兢,「從姚小姐皮膚和瘡口的提取物里,我們發現了一種花粉,這種花粉里所含的……接觸皮膚,就會引起紅疹,跟初期的熱疹狀況極為相似。一般它做為香料的一種與相克的花油一中合就沒有任何問題,但單獨使用就……這在前皇朝里就有妃子利用其爭寵……姚小姐的情況看起來有些嚴重,主要是因為水里來泥里滾,瘡面受了感染。」
「賀叔。」
厲錦琛一出聲,其他人都息了聲,朝他看來。
賀晉听他這樣叫自己,就知道現在是他以晚輩的身份跟自己說話。也就意謂著,厲錦琛是動了氣,他不是以賀晉老下屬的身份,而是以其親人,萌萌的第一監護人的身份,要找回場子,不惜一切手段。
「阿琛,今兒這事,就你看著辦吧!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讓咱們這些老家伙難以理解了。要是有什麼需要,盡管跟叔提。叔就不在這兒礙眼了。」
賀晉有意放手,厲錦琛面容稍霽,點了點頭,目送賀晉離開,才跟院長和主任醫師們展開談話。
「以主任的意思,那是有人把花粉灑在了萌萌睡覺的床鋪上,才致使她皮膚過敏?」
皮膚科主任早得到了開始那位中年女醫生的病歷情況,知道了萌萌敘述病發的過程和關鍵細節,立即點頭,「是的。這種花粉沾上後,除非水洗,不然,會一直留存在被子里,尤其是棉被,存在時間更長很容易發現。因為香味兒很好聞,很容易讓人失去警惕。」
「我知道了,謝謝各位。」
厲錦琛朝幾人點了點頭,雖然面上表情依然平靜無波,可是眾人仍是感覺呼吸有些壓抑,清楚眼前的男人並沒有表面看到的那麼平靜,應該是極為生氣。
皮膚科的主任立即接道,「厲先生,也不用太擔心。這種花粉毒看起來挺厲害,其實只要對癥下藥,用它相生相刻的藥物後,很快就會好轉。我會馬上給姚小姐開藥,今晚掛一瓶水,明天就不會那麼癢了。這兩日注意皮膚清潔,按時涂藥,用不了三天就會消褪掉,對她的學習生活都不會有大影響。」
听到這里,院長和化驗主任都著實松了口氣。看來,這熱疹風波是雷聲大,雨點小。
「那就有勞各位了,厲某替萌萌感謝各位的幫忙。」
但眾人不知道的是,僅止如此,就讓男人很上了心。
厲錦琛又向眾人傾了傾身,然後揚手,早已經等在一旁的特助張小苗上前,揚著職業化的笑容,接過了與醫療人員接洽的所有事宜。
厲錦琛回了病房,輕步走到床邊落座,小姑娘已經睡得很深,呼吸很均勻,只是小眉頭還微微擰著,似乎還在為什麼事情困擾著。他看了看,終是不舍地伸手去撫平那些褶子。
「好孩子,沒事兒了……」
以後真正有事的,就該是那些背後使這些陰損招的人。
那位皮膚科的主任所說的古代爭寵典故,他是知道的。只是主任的職業習慣,是不會把病情說得太嚴重嚇到病人和家屬,先寬慰人心是做醫生的第一要則。但他很清楚,這花粉毒的惡毒之處,就在于其病發之後奇癢難耐,中毒的人會不自覺地老想搔癢癢,搔破了皮,流膿血,繼而感染更多地方,要是不幸生在了臉上,花容盡毀,從此以色示人的命運就徹底結束了。雖不致命,但此等用心的歹毒之處就在于此。在後宮爭寵中,女子的容貌就是她最重要的利器,失了美貌,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依持。
他推測,那個下毒的人,應該知道這花毒的主要用途。但萌萌對外的形象本就不佳,應該就是想讓萌萌難受一陣兒,在軍訓時丟丑完不成任務。
只是千算萬算,都敵不過人算。
這丫頭,該怎麼說她,從中毒不適開始,屠銳的訓練內容就加大了那麼多,她竟然硬是挺過來了。越是了解情況,越是讓人不得不對小丫頭刮目相看。而能教養出這樣心性的好孩子的姚父,也讓人生出敬意。姚父深藏不漏,卻為了小丫頭的平安成長,犧牲了半生榮華,不得不說,為父者的偉大。
……
話說,當萌萌在醫院里睡得正香時,軍營里的一票同學們,都還拉長著脖子等著消息。剛好這又到了周末,七點一到,通訊室就圍滿了人,幾乎都被一班的學生佔領了,就只為了打探萌萌的病情。
剛開始,當然有人嚷著不平。公物怎麼能為私用,這大家伙都憋了一周時間沒跟家人,情人,愛人,女朋友,人家的寵物貓狗小老鼠說說話兒了,誰不相思成災啊!眼見著爭執即起,通訊室的值班人員都快杠不住即起的沖突,趙大志就利用他那強大的金元力量,加秦雙的三寸不爛之舌,擺平了現場。
當然這里還必須加上一個賀英琦,金牌學長一出場,一群低年級生自然就要敬讓三分,實力和家世都是擺在那里的,那幾個死揪著不讓的紈褲子弟,只得乖乖退讓,溜掉。
賀英琦抿著唇,目光直睇向一班的代表,向東辰。雖然很看不順眼,但這人現在就霸著電話,要想知道消息就只有問他了。
「賀學長,你有沒有打听到萌萌的消息呢?你還記得我嗎,我跟萌萌是室友,我叫蘇佩佩。」蘇佩佩突然欺到賀英琦面前,一臉擔憂地詢問,說著說著,還紅了眼,「萌萌她平時人好又樂于助人,真沒想到,這次竟然……」
賀英琦向來驕傲自負,眼高于頂,要不是因為姚家跟自己家有些淵源,連萌萌他都不屑多看一眼。更別提蘇佩佩長得一副勾人的嬌媚樣兒,一看就不是他喜歡的大家閨秀公主型,比萌萌更不得他眼緣。所以,對于蘇佩佩突然湊上來的「真情流露」,他也只是虛應了聲「嗯」,就沒再多回應,直接跟向東辰打听消息。
向東辰冷哼一聲,「賀公子跑來這里,不嫌可笑嗎?!」
賀英琦一听,臉色就沉了下去。
在場人都不知道,他們前後交峰多次,也已經對自己的對手的身家背景都有了了解。向東辰知道賀英琦的父親就是這個軍區的大首掌,之前賀晉也跟著去了醫院,賀英琦要想知道消息,直接給他老子打個電話問問就成,還用得著跑來這里打探消息,這不是裝逼是啥!
再想到,萌萌之所以會落水,還是被周美薇妒嫉下了黑手。周美薇喜歡賀英琦,已經是路人皆知的秘密。說白了,這禍根害了人,還裝模作樣地跑來問情況,誰見了都會氣得想揍上他兩拳吧!
「向大班長,大家彼此彼此而矣。」
向東辰的後台也不弱,要真想托關系打听到萌萌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他們兩人都不想動那關系,自然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秦雙見狀,心里很不爽,就罵,「唉,一個兩個都是沒用的蘿卜頭兒。算了,我另外去找人。」她是突然想到漏了溫澤這斯,回頭就跑掉了。
趙大志見狀,也覺得一直守個電話不實在,也跟著追了過去。
話說,溫澤這會兒其實也很想看看小姑娘,可他在白天追上厲錦琛的車要同行去軍醫院時,就被厲錦琛說服留下了。干嘛?當然就是調查「事件真相」。當然,這真相還真是簡單,回頭就給賀英琦親自拎了出來。現在,周美薇還被屠銳扔進了小黑屋去面壁思過,他做為男性是有些同情的,不過很快從厲錦琛嘴里了解到小姑娘的情況那麼糟糕,最後一點同情心就沒了。
然後,他還是沒能趕去醫院看人,又被厲錦琛下令追查「花毒」一事。
可惜屠銳這會兒還沒回來,小黑屋那邊的守門人見不著屠銳本人,是不會輕易放人的。他只能去倉庫宿舍兜了一圈兒,借口說拿萌萌的生活用品,收拾了一堆東西出來,包括床鋪被子這些證物。正好就踫上找來的秦雙和趙大志。
「溫大哥,你拿萌萌的東西,是要送去給萌萌嗎?我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萌萌?」
因為萌萌關系,幾人熟稔了,私下里都跟著萌萌一起叫溫澤哥哥。
溫澤一笑,「哪里。就是剛才醫院來電話,說萌萌得的是皮膚病,為保險期間,這些她帖身的東西,都得進行消毒處理。你們別擔心,醫生說這毛病雖然看著凶,其實問題不大,要不了兩三天就會好轉,萌萌就能活蹦亂跳地回來找你們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趙大志立即追了上去,說要幫忙拿東西,又多問了些情況。秦雙听著兩人的話,就直覺情況有些不對勁兒。
突然,她就問出口,「溫大哥,萌萌是不是又中了毒,才會生好種疹子?我知道,那肯定不是熱疹。你拿她東西,不僅是為了消毒,還是想查什麼線索吧?」
溫澤在心里驚喝了一聲,這秦家的小姑娘還真是讓人不敢掉以輕心。但也沒有直接回答,想要拿話叉開。
沒想趙大志就炸開了鍋,急吼吼地叫了起來。
本來溫澤就是秘密來查,不想驚動任何人。畢竟都是一群學生,有些還沒完全滿十八都是未成年。鬧得太大,對孩子未來的成長也有影響。通常學校領導在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也都是私下解決,秘而不宣的。
趙大志這一叫,溫澤就急了,不得不將兩人拉到了一邊,小聲談話。他這做為,就讓男孩和女孩明白了事情的大半。
秦雙就說,「我還記得,第一天軍訓那天萌萌被人使絆子,當天連飯都沒吃,回宿舍很晚。我們都在幫她找吃的,臨睡前我和她還離出去了趟,我猜那時候……這個我找同學問問就能問出來。」
正所謂紙包不住火,一刻鐘後,秦雙就問到了線索,拉著溫澤和趙大志在一顆大樹後蹲點,看到了正驚慌失措、惶惶不安的「黑手」們。
「現在怎麼辦啊?要是周美薇說出來,我們就死定了。」
「死就死。反正,有她陪著,我也值了。」
「值什麼呀?!到時候,我們很可能就被直接開除學籍啊,三年都不能參加高考。可是周美薇她能怎樣?她是公主級,有背景有靠山,就算被退學了,她父母只要把她送出國鍍鍍金,幾年後,她還不是一樣風風光光地回國。誰能把她怎麼樣?!」
「啊?那我們,這輩子不是都毀了。嗚嗚嗚……怎麼辦,我好後悔。嗚嗚嗚……」
原來,還真是周美薇的幕後黑手,這兩個跟班兒就是想巴結周家罷了。
秦雙卻毫不同情,「哼,裝什麼可憐。這一個個的還不是貪慕虛榮,狠辣自私,活該她們……」
她話還沒說完,那其中一個口氣狠辣的女生又道,「哭什麼哭啊,又沒死人,就是長了些小疙瘩罷了。再說,現在他們還沒懷疑到周美薇頭上,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另一個哆嗦著,就說,「要是真查到咱們頭上,怎麼辦?不如,不如咱們就咬死了是周美薇主謀,我們不過是被她所迫。她之前不是托家里關系,幫了你父母嗎!我也拿了錢,請她幫忙我改學籍。她借此協迫我們做事,我們也不能不從,不是嗎?」
溫澤听得心里暗暗搖頭啊,現在這都是些什麼孩子啊,小小年紀,竟然就有這麼狡猾奸詐的心思,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口氣狠硬的那個想了下,又道,「既然怎麼都都逃不掉被爆光的話,那還不如來個坦白從寬,咱們去自首!這樣,至少還可以勉強撈到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反正,周美薇平日囂張跋扈慣了,沒人會懷疑是咱們出的主義。」
「好好,就這樣。那咱們快去找輔導員吧,先哭敘一下……回頭再找那個土包子求求情,那個姚萌萌根本就是個呆瓜,老好人……」
那兩人商量得挺美好,說完後就立即離開了。
然後,暗處三個秘密觀眾就難以平靜了。
秦雙立即蹦起身,就要去追那兩女人,罵著,「不能讓這兩個八婆逍遙法外,太可惡了!我要當正義的使者,先滅了她們的XXOO!」
趙大志立即攥住秦雙,秦雙氣得推攘,腳下失去平衡往下栽,嚇得趙大志急忙當了肉墊,將人接住。哪知這手就擱錯了地方,正正落在一片小丘起伏的部位,惹起一聲尖叫。
「**!無恥——」
「噢嗚,丫就是是……一飛機場,有啥的?!我色老母牛,也沒興趣色你好不好哇!」
趙大志被踢了一腳,也氣得反唇相譏。秦雙被戳到女孩子的忌訊,氣得又撲上前拳打腳踢,真不含呼。
溫澤直翻白眼兒,半晌才提醒一句,「我說,你們再鬧,不管那兩女生去投誠做假好人了?」
「當然不行。萌萌吃了那麼多苦,哪能讓他們兩顆眼淚、借著做污點證人,就洗刷罪行了!」秦雙急道。
「萌呆兒還沒那麼爛好心,不過要是她倆裝小白菜當眾求萌萌,萌萌也騎虎難下啊!這女人啊,就是太陰險了!」
話落,這四道小眼神兒,殺得那叫火花亂濺。
溫澤一臉嚴肅,未置一詞。
「溫大哥,你不會是想放過那兩小白花吧?那對萌萌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溫大首掌,剛才的話你听到了。這兩小白花純就是狡詐多端,專門鑽法律法規的漏洞,根本就是卑鄙無恥加三級。」
立馬,兩人發現不對勁兒,瞬間就從斗得你死我活的冤家變身為親密無間的盟友,一齊說服溫澤。
溫澤眼底埋著笑,問,「那你們說,怎麼做?」
秦雙杏指彈,「那還用說。萌萌難受了這麼多天,為了咱們班打勝仗殫精遏慮,犧牲奉獻了多少啊!這些小人啥事兒不做,盡享好處,還在背後使陰招損人。」
趙大志立馬接上,「對。不能讓萌萌白受苦,最好是來個其人之道還施其身,讓他們也吃吃萌萌受過的苦。然後,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的無恥。」
「最後,開除學校。」
「耶,這正是我想說的。」
兩人說到興頭,又互相擊掌。
溫澤看著這對歡喜冤家,很為萌萌欣慰。
……
萌萌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暢,醒來時,就感覺身上的不適已經褪去大半,發癢刺痛的地方有種涼涼的感覺,很舒服。就想,果然是大醫院,藥到病除呢!如果之前不是小小醫務室耽擱了,也許她就不會折騰到現在這樣了吧!
護士進來查房時,發現這嬌貴的小病人醒了,立即按了房鈴,一邊跟萌萌攀談說笑。主治醫師和院長同時來了病房,殷情切切地詢問萌萌情況,讓萌萌有些受寵若驚的緊張。後听主治醫師說,她的疹子問題不大,只是因為水里來泥里爬的有些感染,才會變得嚴重。只要再觀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
「明天就可以出院啦?那,醫生伯伯,我覺得,其實我都好了。要不觀察到下午就行了,好不好?」
萌萌想啊,住這種VIP單人病房,得多貴啊。大叔一定會說,帳記他頭上,回頭等她賺錢了再還。橫豎算來,都是花她的錢啊,她當然得為自己節省一些算一些了。
醫生們哪里知道小丫頭的小心思,連忙說這事兒得請示賀大首掌。
萌萌覺得賀晉比厲大叔好說話得多,就自作主張,將出院的事兒拍了板,「回頭我跟賀叔叔說,你們別擔心啦!我真的沒事兒了,你們看……」她一擼袖子,發現紅疹子都消下去只剩下干巴巴的印子,心底里可高興了,「伯伯的醫術可真好,這麼快都好了咧!呵呵呵,那我就不佔著你們寶貴的床位了。那個,護士姐姐,我的衣服……」
砰咚一聲,房間大門被人重重推開,所有人一回頭,看到來人全僵了一僵。
厲錦琛俊顏沒有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穿著一襲咖啡色的長帶風衣,衣領高豎,托得俊臉尖狹,氣息冷寒,仿佛一道極地的風,所過之處都是一片肅穆。
眾人看著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像子民見了前來巡視的王者,不自覺地臣服其下,連大氣都不敢喘,就在肚子里尋思著,剛才自己的言行是否已經觸怒到了這位尊貴的君王!
某個小萌妞兒,現在就是這種哆嗦的心情︰呃,她,剛才,有說錯什麼話嗎?
「嗨,大叔早!」
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不打笑臉人,先討好了再說。
小姑娘先一步舉起了右爪子,輕輕揮了揮,卻忘了這爪子上還扎著針,扯到了疼處時,臉上的燦爛笑容扭曲了兩下,破壞了這個完美招呼的畫面。
厲錦琛眉頭輕輕一動,走上前,將手上提著的一包東西,啪地一下扔在旁邊的沙發上。沒理小姑娘,就朝院長等人點了點頭,了解了基本情況後,敲定早餐之後,就進行全身檢察的事。
萌萌听到要全身檢察,一下就傻眼了。
介個,她明明都見好了呀,干嘛還花冤枉錢做什麼檢察。她記得之前有听蘇佩佩說,軍訓結束後,學校有統一的身體檢察,那也是在帝都大學的附屬醫學院里做,絕對保險。而且,學費里也包含了這部分,他們給的是內部價,享受的是星級待遇,很劃算。
既然如此,再做全身檢察,這費用就花得冤枉了呀!
可惜,屋里的所有人怎麼想,都不可能猜到少女的小心思。
厲錦琛了解完情況後,院長就帶著人離開。臨走時,小護士好心地告訴「大叔」關于小姑娘的意願,好意是希望兩人好好溝通一下,以免產生什麼誤解。厲錦琛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卻沒有立即表態。
人走光後,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屋內頓時只剩下兩個人。
明亮的陽光,從大大的窗口傾泄滿滿溫暖,藍天上白雲朵朵,偶有飛鳥掠過,鳴聲空靈悠遠。
男人的身形在那長長的風衣襯托下,更顯得高大迫人,本來感覺還挺寬大的病房,似乎一下就變小了。雪白的病床上,女孩穿著粉紅色病服,有些寬大,就更顯得她嬌小可憐。兩者的形象反差太大,似乎連房間里的氣流都發生了變化,溫暖嬌柔的氣息一流到那黯沉厚重的壓力邊,就立即被凍住了。
不,被死死卡住了。
大叔生氣了?!
大叔為什麼生氣呀?
唔,昨晚她都跟他道過歉了,睡著的時候,她感覺他好像已經消氣了呀!
呃……
大叔真的在生氣。
好可怕!
小姑娘之前還一直偷瞄著自己,但在他跟人說完話後,她就立即溜開了眼兒,不敢正眼瞧他了。這會兒,明明知道自己在看她,那小眼神兒還東躲西藏,表情豐富無比,一會皺鼻子,一會癟小臉,一會還咬小嘴兒。
突然,厲錦琛的目光落在那小嘴兒上,因為上面多了個疤。
女孩的小嘴兒被咬得紅紅的,唇形豐潤圓滿,不知誰說過,這樣的小嘴兒最適合接吻。其實,他從不會注意異性的這些體貌特征,只是腦子里的記憶中樞在這個時候,就蹦了出來。仿佛在對他說︰嘿,厲錦琛,你運氣真好,你家的小老婆天生一張接吻唇,味道很棒吧?
那個疤,是頭日為救她,給她做人工呼吸時,他急怒攻心不小心咬傷的。
味道?
當時他哪里有心思去想那有的沒有,現在,看著她咬著嘴兒的模樣,突然就憶起那軟軟的感覺,就像一團綿花糖,含在口里會化掉似的,女敕女敕的,還滑溜溜的……
「姚萌萌!」
他突然大叫一聲,像是要吼醒自己的理智。
「有,呃,到!」女孩應得干脆,又有些混亂。末了,見他又沒了下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兩排小扇子似的睫毛,真襯得那張雪女敕女敕的小臉,漂亮得不可思議,那小嘴兒還不自覺地嘟了一下,頓時,他感覺渾身發緊,某處像著了火。
「大叔……」
弱弱的呼喚,女孩身子朝他傾了傾,于是,過于寬大的粉色病人服,滑落下一片白女敕的肌膚,露出那兩條細致精巧的蝴蝶骨,剎時教人呼吸都沸騰了。
而這些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小動作,就在不經意間勾動了一顆雄雄火熱的念頭,做為當事人,卻毫不知情。
厲錦琛猛抽了口冷氣,拿起沙發上的塑料帶,把早餐盒放到床桌上,丟下一句「先吃飯」,就離開了房間。
房門砰地一聲響,嚇得萌萌手一抖,差點兒把稀粥撒出來。
她傻呆呆地看著揚長而去的男人,萬分疑惑︰她到底做了什麼事,讓大叔那麼生氣呢?
可惜,直到吃完飯,厲錦琛也沒回來。只有護士來通知她,準備做全身檢察。但在知道她竟然吃了早餐,就有好幾項檢察沒法做時,非常無奈。
「厲先生怎麼忘了呢?早上要查臥血,打B超,都必須空月復的呀!唉,這一下就有好多檢察做不了,只能挪到明天了。」
萌萌只想到一點,大叔應該是真的生氣了。不然,一向那麼嚴謹認真、做事一絲不苟的人,應該不會漏下這種小問題的。可素,大叔在氣什麼?
啊呀!
大叔是不是討厭她,想要解除兩人婚姻關系了?!
這一想,萌萌可嚇到了,護士剛剛拔掉了她手上的輸液針,她就跳下床,跑了出去。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匿大的醫院里跑了一圈兒,抓著醫生護士,就問有沒有見過「那麼高、非常帥的大叔」,搞得一眾醫護人員滿頭霧水,還跟著她折騰,一起找人。
溫澤和賀英琦,就是在這一團亂時到了醫院。
「小萌萌,喲,都這麼活蹦亂跳的,可以出院了吧?!」溫澤一看萌萌跑過來,長臂一伸就把人撈住,輕輕一抬就抱了起來,高興地調侃,「小萌萌,好像變輕了呀!這才住了一天,怎麼就住成了紙片人兒,瞧瞧這小臉都瘦了啊!回頭哥哥給你找大廚,好好補補。听說,你喜歡吃紅燒肉……」
沒想到,他這一捏那有些蒼白冷汗的小臉,小姑娘就吧嗒吧嗒下起了小雨,嚇了他一跳。
「萌萌,怎麼啦,哥哥弄疼你了?哎,別哭呀,哥哥跟你道歉,唉……」
「阿澤哥哥,大叔他,不要我了。哇嗚嗚嗚嗚……」
「什麼?」
溫澤疑惑了,他抬頭就看到正從大門進來的厲錦琛,厲錦琛從助理張小苗手里接過了幾個大紙袋子,看包裝就一眼識得出那是幾個有名的少女品牌。顯然,厲大BOSS是出去給小姑娘拿衣服了。可看小姑娘的反應,應該是發生了些什麼不人為知的誤會?!
對這種烏龍劇情,賀英琦直接翻了個白眼,吐出一句,「白痴!」瞧瞧小熊貓這沒出息的樣子,之前在比武大考核的時候,那力挽狂瀾的表現,八成都是瞎蒙的。
偏偏,正在傷心中的萌萌就听到了賀英琦的譏諷,本來就很難過了,居然還有人說她風涼話,又是賀英琦這小氣鬼男生,她想起周美薇之所以不待見自己,推她墜河,都是因為賀英琦後來當著全班的面,說他要贏了,她就必須做他的使喚丫頭。她現在遭的禍,都是他帶來的。要不是因為溺水,她就不會被大叔救起。要不是被大叔救起,大叔就不會發現她身上有疹子,繼而對她生氣了。要是大叔沒生氣,就不會不要她了。
都是賀英琦的錯!
于是,立即化悲憤為怒氣,就吼回去,「你才是白痴,你們全家都是白痴,大白痴!」
唉,軍營里剛剛接到院長喜報的賀晉大首掌,為了兒子,無辜躺槍了。
「萌萌。」厲錦琛走上前,輕喚出聲。
小姑娘還陷在悲憤情緒里,對著某個被罵呆的大男生揮小拳頭,嗷嗷地叫著,「賀英琦,我討厭你,討厭死了,我不才稀罕你來看我。哼!」
罵完,又嗚嗚嗚地爬在溫澤肩頭哭啊哭,那委屈勁兒,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負她。搞得一大幫人圍著她,只有無語。
「姚萌萌。」
厲錦琛擰了下眉頭,不喜歡除了商業伙伴以外的無關人士,像現在這樣把他們當新聞人物似地看著八卦些有的沒的。他走上前,從溫澤手里接過小姑娘,聲音加重了幾分,終于喚回了小姑娘十萬八千里外的魂兒。
「大叔?」
「你在哭什麼?」
他拿出手帕,給她抹去一臉的眼淚鼻涕。似乎是終于意識到場合不對,羞澀勁兒上來了,小腦袋又答拉下去,拿著手帕捂臉,吱唔起來。
他無奈一嘆,將人抱起,大步離開了眾人視線。回了房間,關上房門。把人重新放回病床,他坐在床邊,看著小姑娘還在抽氣,就拿過抽紙,由她抹臉。她一邊抹,一邊時不時地偷瞄他一眼,卻又畏懼地縮回眼兒。
對于少女的心思,他有些無力。
「萌萌,你的小水珠這麼多,怎麼就不灑兩顆給屠銳。他是鐵打的外殼,雞蛋的心。你要是對著他一哭,他就沒辦法了。回頭要讓賀叔知道,挨批的只會是他。」
萌萌听了,愣了愣,慢慢抬起頭,嘖嚅地說,「可是,屠教官不是大叔。」
因為不是心里承認的那個,值得信賴的最親密的人,所以眼淚不能錯付。
------題外話------
嗯,大叔凌亂了。
我劇透一下原因︰大叔發現自己,定力受到考驗,因為「孩子」的話和舉動,無意識的情態,情緒復雜而失控,甚至還產生了邪念!原諒大叔從來沒戀愛過,所以……體諒大叔可能還是個處兒,所以……另外,大叔只當萌萌是「孩子」,還不素女人!所以大叔跑出去背清心咒了,哈哈哈哈!壓火兒用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