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卿出了千里樓,便尋了個方向朝霓裳閣走去。
千里樓生的事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心情,嘴角依舊是那輕佻的笑容,一雙鳳眸眯起來,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倒引得周圍不少少女的注視。
鳳眸中閃著不明的光芒,不時地打量著周圍的人,嘴角的那抹笑容有些涼薄,突然有著莫名的距離感,有些疏離。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明月卿自嘲的笑了笑,失神的坐在路邊,倚著旁邊人家的牆壁,一只手臂搭在微曲的一只腿上,垂頭不語。如此不雅的動作卻被她詮釋的無比完美,宛如迷路的天使,墜入凡間的謫仙。
嘴角泛著苦笑明月卿有些茫然。
現在自己已經不用再摻合唐家的事,尚書府的唐寧唐大小姐不久便會死,那個身份也就沒有了,自己就以安安心心的做明月卿了。是,難道自己一輩子都要以男裝示人?自己答應了澈要照顧他的弟弟半年,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半年的時間,若自己真的喜歡上的那個男人又該如何?
上一世,她愛過,也傷過。
這一世,她不敢再愛。
愛一個人,太累了。等那個人不再愛自己了,那種痛,刻骨銘心。
她不想在一次次希望中等待絕望,也不想付出自己的一顆真心被人玩弄,更不想愛了,傷了,回不了頭。
想到這里,明月卿起身,朝著醉仙樓走去。
醉仙樓是一個青樓,京城最大的青樓。這里並不是明月卿的產業,但她喜歡來這里,只因為這里的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叫醉仙兒,是這里的老板,也是頭牌,但是賣藝不賣身。明月卿喜歡到這里听醉仙兒唱的小曲,和她聊聊天。每一次來這里,她的疑惑都會消失,其實風塵女子,才是最不容易,閱世最多的。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醉仙樓的門口,此時是正午,只有少數的姑娘站在門口,但就算是這樣,客源也不斷,人來人往。
明月卿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找了個角落,飛身上了二樓。
二樓最東側的房間就是醉仙兒的房間,她的房間也正位于這個角落的正上方,所以明月卿一上樓便是醉仙兒的房間。
「咯咯,我還當是那個采花賊跑到我這來了,沒想到是明月公子啊。」醉仙兒本來正在梳妝台上梳妝,听見窗口的動靜轉身,看到是明月卿,笑道。
明月卿上前,嗅了嗅醉仙兒的脖頸,莞爾一笑,「仙兒用的是霓裳閣的茉莉水粉,不過我覺得玫瑰比較適合仙兒。」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上面繪著玫瑰。
醉仙兒一愣,旋即接過,掩唇笑道,「那仙兒謝謝明月公子了。」
「仙兒何須與我這麼客氣。」明月卿笑吟吟的做到了醉仙兒的軟榻上,鳳眸盯著醉仙兒精致的面容,突然開口,「仙兒今日上了這麼精致的裝,想必是見了一個男人。」
醉仙兒衣袖中的手一僵,「仙兒每天見得男人多了去,明月公子還不知道嗎?」
沒有錯過醉仙兒的一絲慌亂,明月卿緊接著道,「呵呵,仙兒雖是風塵女子,但心中卻是否認自己的身份,像仙兒姐這麼高傲的人,耐心畫一個如此精致的妝容,相比那個男子,是仙兒的心儀之人吧。」
「不要說了!」醉仙兒突然尖叫道。
明月卿靜靜地看著醉仙兒,不語。醉仙兒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能讓她愛慕的男人,肯定是十分出色。她突然一笑︰「仙兒何必這樣呢?」
走到醉仙兒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本來就比一般女子高出很多,如今又在鞋底做了點手腳多墊了好幾層鞋墊,這才符合一個男子該有的身高。伸出食指緩緩勾起醉仙兒的下巴,看著她躲閃的眸光,手一邊,捏著她的下巴,笑道,「仙兒,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肖想的。他對你無情,你又何苦?」
「我……」醉仙兒苦澀的低下頭,保持緘默。
明月卿靜靜地看著醉仙兒,那一雙杏眸中含著淚水,只需一個口子便要傾瀉而下,飽滿的紅唇緊緊地抿著,顯示著主人的倔強與忐忑。
「呵呵,不愧是明月公子,在下受教了。」寂靜的房間里突然多了一份笑聲,清晰的腳步聲從屏風後傳來,越來越清晰。
明月卿松開醉仙兒,好整以暇的看著面前的男子。
當看到男子面容的時候,明月卿一愣,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嘖嘖,長得如此俊俏,怪不得連醉仙兒都傾心于你。」
男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明月卿說的事,對他而言,沒有一個女子會讓他動心,他也從未想過娶妻生子。
明月卿看著眼前的男人,咬牙切齒。這個男人,明明是自己救了他,竟然不說一聲謝謝就走了,還拿走了自己的茶葉!
沒錯,這個男人,就是夜清絕。
夜清絕沉浸在回憶中沒多久,便回神來看著明月卿,這位神醫明月公子。
神醫?
袖袍中的手指微微一動,或許……他有辦法醫治自己?
他自嘲的笑了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笑。那種毒,不能解的。
他理了理情緒,朝著明月卿一笑,「明月公子,本宮主的屬下不長見識,冒犯了明月公子。」
「宮主?我看你是公豬還差不多!」明月卿冷冷一笑,眸光掃了掃低頭不語的醉仙兒,繼續道,「像你這樣的人,不穿衣服是禽獸,穿了衣服是衣冠禽獸。你覺得你很厲害嗎?一個連光明正大拒絕別人都不會只會傷人心的男人有什麼厲害的?像你這樣的人,本公子見多了。本公子明確地告訴你,你要麼喜歡一個女子刻骨銘心要麼就終身孤獨。麻煩你收起你那自大的情緒,他會害了你!」
明月卿說完這一大串,嗓子干得要命,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拿起自己的檀木紙扇朝夜清絕瞪了一眼,「本公子見過禽獸,沒見過你這麼禽獸的!」
說罷,紙扇一甩,一排銀針從扇骨中射出,目標︰夜清絕。
不顧的看結果明月卿就跳出窗外了。
夜清絕看著射來的一排銀針,俊眉一皺,寬大的衣袖一甩,渾厚的內力爆出,銀針全都折了回去,沒傷到夜清絕絲毫。
夜清絕看著窗口,眉頭緊鎖。
片刻,他淡淡開口,淡漠的聲音听不出一絲感情,「以後你就在這醉仙樓好好做吧。」
醉仙兒嬌軀一僵,這……是要舍棄她了嗎?
紅唇緊緊咬著,硬生生的擠出一個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