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未亮我便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和門外的禮鞭聲鬧醒了。
渾渾噩噩的開了門,便見著一些喜娘笑著蜂擁而入,為首的一個看著我笑道︰「今日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姐怎的還未起身!」說罷便來為我更衣、梳妝。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全部弄好。
臉上厚厚的妝粉和頭頂沉重的發飾讓我感到分外難受,我只得不斷地提醒著自己,撐過今日便好了。提醒得多了,也就沒那麼在意了。
喜娘把我扶到鏡子前,連連贊道︰「哎呀!這可老奴見過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鏡子里的人讓我看的有些晃神,美,且艷。艷抹濃妝,不像是我。我甚至覺得,她不是我,她是一枚站在棋盤中央被重重黑棋圍住的白棋,棋局中的眾矢之的。
末了,喜娘為我蓋上蓋頭。
我被喜娘慢慢攙著走出了房門,走出了相府。也拜別了父親。
迎親的花轎就在府外。被一步步扶上轎攆時我心中偶然也劃過了一絲不舍,與恐懼。不舍的是,我要離開我待了十八年余的丞相府。恐懼的是,離開了丞相府,我又陷入了一個更深的局……
我不敢再多想什麼。掀開簾子向外看,京城中漫天漫地的紅色,迎親的隊伍把城中街道堵了個水泄不通。這樣大的排場,我倒是第一次見。這樣為我精心準備的排場,更是第一次見。
我對宸王愈發好奇了。
半個時辰的樣子,便到了宸王府,我被慢慢扶下花轎,我的手被另一雙手握住。我在蓋頭下隱約看見,那雙手,骨節分明且修長白湛。這便是宸王了罷?
我由著他握著我的手大步向前,他的鞋與我的都繡著鴛鴦圖樣,當真是好看極了。
……
從拜堂到成親的繁重禮節讓我有些累,直到進入了內室才微微松了口氣。
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端坐著,等著正在陪客人的程權回房。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只覺我的腿都要坐僵了時,房門被推開。
程權走至我面前,用桌上的玉如意輕輕挑開了我的蓋頭,我看見他嘴角劃起一模弧度。他本就長的好,現在又這般淺笑,真是醉人。
他坐在我身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只覺得臉上一熱,便道︰「王爺何故如此看著妾身?」
「早就听聞王妃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見面果然如傳聞那般,當真是美。」他繼續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眼中參雜了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東西。
「王爺此話便是取笑妾身了,妾身……」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挑起了下頷,細細地端詳著我的臉。
不待我做何反應,他便已經照著我的嘴角,親了上去。
看著他放大的俊顏我愣了愣,然後便是下意識地朝它扇了過去!
他卻在此時握住我的手腕,我的指尖離他的臉只有一厘之隔。
他還在笑,帶著他溫怒的聲音︰「本王竟不知,王妃是這樣不懂規矩!」
那話听的我一陣冷汗,我還未做回答,他便甩開了我的手獨自走出去了。
我壓住慌亂的心跳,一步步走向了梳妝台,緩慢的卸掉了頭頂的金釵,那沉重的發飾就一直這麼扼著我。甚至扼住了我的靈魂,與呼吸。
我透過鏡子似乎看見窗外有一抹影子劃過,不過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我不想猜測,更不想細想,我現在只想睡一覺,這一天,我真的累了。
我無力地躺在大床上,看著屋頂,自嘲地說︰「洞房之夜便被拋棄的王妃,我大概是第一個罷?往後還不知要被多少人看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