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六回到屋里,等著主子發話,此刻門窗緊閉,主子的神色也是從未有過的嚴肅,那落在他額頭上的目光,更是叫人手心後背通通冒汗。
「福六,你……幫我做件事!」
「主子,奴才一定辦好!」
「記著!我生,你便能活出個樣子,我死,你大概也逃月兌不掉!」
「奴…奴才明白!」福六立刻跪在了地上,他覺得這會兒的主子說的話很可怕,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樣大不相同,不過……這樣的主子好威武!
御書房中,唐縉听著玉連亭的回報,微微顰起了眉頭。他負手而立,遙望著窗外一方青天。
危難時刻,衛貞魂求助的人竟然不是他!這事雖然情有可原卻還是讓他感到心結難舒,果然這皇帝的身份,只能將他們推得更遠。
「皇上,蕭將軍等候召見。」
玉連亭在唐縉身後一步之距,謹而慎之的小聲稟報。他看得出皇上心情不好,別人或許不明就里,可他心里卻是明鏡兒一般,衛將軍向蕭將軍求救那肯定是打翻了咱們皇上的醋壇子呀。要說皇上的醋壇子,那都是酸給衛將軍一個人的呢!
唐縉眉頭一放,對自己小女子似的捻酸呷醋感到無奈。他轉身走向龍椅,對玉連亭道︰「宣他覲見吧!」
他不知道衛貞魂與蕭天烈有何機緣,只是現下看來,蕭天烈向著衛貞魂便是極好的,有東軍的勢力回護,替衛貞魂平反也就多了一份希望。
蕭天烈進來見駕,跪地請安,唐縉起身親自將他扶起,並為他賜座。
為了衛貞魂,唐縉可以拉攏,利用,甚至不去深究他們的關系,只是……蕭天烈已經像根細刺扎進了唐縉心中。
……
自那日何麟肅被衛小魂攆走,他便沒有再來。
衛小魂也樂的清淨,他盼星星盼月亮,只盼著蕭天烈能盡快給他個回信。只是,他原以為會好起來的身體卻也沒見好轉。
斗轉星移,月夜當空,不覺已是過了幾日,衛小魂有些失望的關上了窗戶,大哥那里還是沒有消息,這不只叫他心急,也讓他莫名的消極了起來,越來越虛弱的身體不知還能撐到幾時……衛小魂合衣躺在床上,突然十分想家,想著想著,很快就閉上了眼楮。
這時,院外傳來一些嘈雜之聲,只听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很快,宮里的太監侍衛都亂做一團,開始奔走救火。
「 」的一聲,衛小魂被破門而入的聲音驚醒了,他撐起了身體,只見一個黑影快速朝他奔來,震驚之下還來不及反應,那人已經躥到床邊一把將他拉起,衛小魂試圖反抗怎奈一到夜晚他就虛弱無力,他被那人鉗住了雙臂反剪在懷里,然後,背上幾個大穴傳來了酸痛的感覺。
衛小魂昏厥之前,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聞到了一種熟悉的甘草的清香,這讓他莫名的安心了一下隨即沉睡了過去。
蕭天烈趁亂把衛小魂偷了出來,交給了前來接應的玉連亭,然後再次潛了回去。既然有人迫不及待的放火制造混亂,自然也會有人前來制造下文。
他返回房外,隱身在暗處,房里躺著假裝成衛貞魂的福六。果然,在火光沖天的掩映下,幾道賊影落在房檐之上。
蕭天烈手握劍柄屏息以待……
只見一人翻下房檐,貼著牆跟推開了窗戶,利落的身影踏牆一躍,瞬間翻進了屋中。
蕭天烈微微一笑,如此甕中捉簡直大快人心。他縱身飛出朝著屋子而去,根本不將其余人等放在心上。
屋檐上三兩個宵小剛要朝蕭天烈放暗器,忽見一眾侍衛手持火把沖進院來瞬間將院子照了個透亮,滿院火把與不遠處的火光沖天交相輝映,將夜空照的通明猶如白晝,他們見此突變,立刻抽身撤而退,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屋頂。
黑衣人發現屋外的異樣,卻已經晚了,蕭天烈手持長劍將他逼到了牆角。這時,床上的福六也不再裝睡,趁機連滾帶爬的逃出房間。
「你已無路可逃,還是束手就擒的好!」蕭天烈的劍尖抵住了黑衣人的下巴,只要他稍稍一挑就能掀開黑衣人的面罩看清他的面孔,不過,他還是想給他一個機會。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忽然微微張大了眼楮。
糟糕!蕭天烈急忙收劍,沖上去一把拉開了他黑色的遮布,只見那人嘴角流下一行污血,黑色的瞳孔不停地放大,再放大。蕭天烈難掩心中的遺憾,看來,這人只不過是個死士,幕後黑手隱藏之深真是叫人齒冷。這時,黑衣人頹然滑落,一陣抽搐之後便悄無聲息了。
蕭天烈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不過,為虎作倀之人早晚有此一報,最可恨的卻還是那幕後主使。想到這里他皺起了眉頭,提劍轉身向外走去。
一夜大火燒了大半個冷宮,衛貞魂失蹤,黑衣人做了替死鬼,這看守不嚴之責便逃無可逃的落在了何麟肅頭上。
皇上震怒,一大早就來到太後寢宮問責,大有拿何麟肅泄憤的架勢。太後雖然也在心里責怪他辦事不利,但終歸是自己疼愛的孩子,于是,她只能勸皇上消氣氣,小懲大誡就好,莫要攪得後宮人心惶惶。
最後,何麟肅領了罰兩月俸祿的懲戒,這才讓唐縉略微消了氣,太後難得的留下了皇帝,兩人和和樂樂了吃了一頓母慈子孝的早飯,事情這才有驚無險的過了。
從太後處出來,唐縉威嚴了面孔上瞬間流露出一種興奮和激動,他的腳步比平時快了許多,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心就像是要飛起來似的。他很急,從昨晚,到早朝,再到現在,急迫的心情硬生生被拉扯了大半天,真是又癢又麻叫人難以忍受。
「爺,您慢著點,這還沒出太後殿呢,人多眼雜……人多眼雜……」玉連亭緊追著皇帝,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的腳步已經端不住大公公該有的風度了,萬一不小心卡個跟斗可是要被人笑死了!
「怎麼今兒個路特別長呢……」唐縉咬著牙嘟囔了一句。
玉連亭眉尖一抖,真是囧的不能再囧,心想這條道爺您走了30多年,現再才來抱怨是不是太晚了點兒啊!
到了殿外,唐縉上了龍攆,玉連亭立馬狗腿的喊到︰「聖上公務繁忙,你們腳下快著點兒,抬的穩著點兒。」
唐縉一听不由好笑,急迫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舒展開來,他微微傾靠在一側,想象著一會兒見到衛貞魂時的情景,心中莫名的涌動起別樣的憧憬和甜蜜。
衛貞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里是個不大的密室,然而一眼望去卻處處彰顯著精致和奢華。
身上柔軟華美的錦被,床頭顏色明艷的幔帳,床下金色的紋龍燭台,一側牆壁上栩栩如生的百卉畫卷。尤其是對面的牆上,立著一扇巨大的鏤空浮雕紅木架,上插著許多系著黃繩的簡卷,兩旁略大的隔斷里是各種各樣稀奇的擺設,有古玩瓷瓶,有碧玉珊瑚,有陶木雕的馴鹿,還有好多叫不上來名字的東西。
衛小魂好奇的爬下床來,圍著屋子四處模模看看,他明明覺得自己是暈在蕭天烈的懷里的,可是看現在這環境又似乎不像蕭天烈的風格。如此奢華,難道是……何麟肅?他只覺得背後陣陣冷風掃過……
就在這時,密室外面有人聲傳來,他趕緊爬回床上蓋起被子裝睡。
唐縉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那鼓鼓的被子里的人,他背朝外躺著似乎還未醒來。
唐縉禁不住嘴角微挑,他是有多久沒有看到這個人睡著的模樣了,他盡量放輕了腳步朝著床塌一步一步的走去。
衛小魂豎著耳朵听著身後的動靜,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喘,他心想何麟肅你別過來,再過來你就死定了,這次老子絕對不留情面。
唐縉滿懷欣喜的坐在了床沿,他向里探出身子想要看看衛貞魂的模樣,他要把他好好的看個清楚,夢里那勾魂攝魄的眉眼,溫潤清淺的嘴唇,形狀優美的下巴……
他伸出手,輕輕搭住了衛貞魂的肩膀。
突然,身下的人猛的轉過身來,朝著他的臉就是一掌。「啪」的一聲響起,清脆的回蕩在空中。
「你?!」衛小魂驚訝的合不上嘴,他不由得攢起了眉尖。「怎麼……會是你?」
唐縉捂著*辣的右臉,臉色青白交加,他萬萬想不到,迎接自己一腔熱情的會是這麼火辣的一掌,他覺得自己自己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灌下,將他凍成了一塊冰雕。
衛小魂趕緊爬起來道歉,「我不知道是你,對…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是該立刻跪下呢還是該滾下床去,他撐著床板半跪半站的撅著,一邊著急的對著皇帝解釋,一邊在心里為自己找死的「壯舉」默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