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魂經過深思熟慮,分析了叛軍此刻的狀態,覺得他們至今仍未攻下皇城,注定大勢已去。憑他對唐縉老謀深算的了解,覺得皇城暫時無需擔心,對付這些叛軍他盡放手一搏。
衛小魂大肆豎起「衛」字將旗,四處調動兵馬,想要在氣勢上前先聲奪人,給城內的叛軍以心理上的壓力。
雖然,他實際上的兵馬並不多,但是豎起的營帳足足是實際的三倍。然後他秘密向附近州府征用百姓,保證百姓只守營不出戰,每人按日放銀錢。百姓一听此信,知道是護國神將的義師,壯丁乃至總角都踴躍響應。短短幾日,集結的軍隊便十分壯觀起來。
大軍浩浩蕩蕩,直逼大都城外。他們吹角,擊鼓,討伐吶喊聲震天雷動。衛小魂懸幡向城內叛軍招降,並予其五日之限,若期限一過再不開城,他就要大舉攻城。
城內的叛軍,乃至百姓都被這勢如破竹的氣勢所震撼。百姓們一方面擔心戰火降臨,一方面又歡欣鼓舞,因為他們得知古鄴的戰神就在城外招降,他坐擁精銳大軍,這些竊國小賊怎同日而語。說不定……用不了多久,這些叛軍就嚇得不戰而降了呢!
而叛軍正如衛小魂分析,在城里守了月余,久攻皇城而不下,他們的斗志也拖的所剩無幾,城里的物資也漸漸不足。
再加上此刻,听到衛貞魂大軍就要攻城,羊羔一樣老實的百姓也蠢蠢欲動起來,輿論人心極不安定。這些並非正規軍出身的叛軍士兵,難免心浮氣躁起來。
過了三日,深夜時分,士兵通報衛小魂,有個自稱小六子之人前來報信。
衛小魂大喜,下令急傳。
待那人被帶進軍帳,衛小魂一見,不是他的福六還會有誰?!欣喜之下他也忘了什麼身份,沖過去就抱住了他。
「小六子……好久不見了!」衛小魂激動的抱著他,使勁拍他的後背。
「主子,你回來了,想死我了……」小六子說完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衛小魂這才放開他,趕緊低頭察看,只見他眼淚鼻涕的已經糊了一臉。
他趕緊拉著涕不成聲的人到座位上坐好,然後去找了塊布,回來在他臉上抹了兩把。
「小六子,你怎麼會來的,那時在邊關不是跟著何忠杰的麼?」
小六子搶過他手里的布,毫不客氣的醒了一下鼻涕,然後開始回話。
「後來主子你去了薊侯,何大哥說去薊侯找你太危險,他一個人就行,讓我先回來,我就回來了!」
他吸了一下鼻子又說︰「主子,快去救救夫人,她被程放逼著改嫁,夫人假意先答應下來了,這不……讓我來找你,你看!」
小六子伸出手,衛小魂詫異的一看,頓時驚喜不已。這是宗策門的鑰匙,是大都後山開啟皇陵的鑰匙!
他知道衛貞魂有這把鑰匙,備以像今日這種局面一用。他萬萬沒想到,被自己藏的如此嚴密的鑰匙,是如何被小鈺拿到的……
雖然疑竇叢生,但是這把鑰匙的到來,對現在的局勢來說,當真是如同天助。
「小六子,你辛苦了,夫人我定會救出來,你現在先去休息吧!」
說完,他即刻令人帶小六子去休息,片刻也不耽誤。因為他要抓緊時間布施奇兵。
人都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果真俗話不假。
就在天蒙蒙亮,衛小魂從淺憩中驚醒之時,門外侍衛來報,有人前來投軍。
衛小魂甚為吃驚,會有什麼人前來投軍!他披了披風匆匆迎出去,來到大營之外一看,頓時吃驚得不能言語。
「衛將軍,罪臣前來投軍!」何麟肅深深鞠完躬,直起身來望著眼前目瞪口呆之人。
「何麟肅……你……」
衛小魂萬萬沒有想到,如此時刻,他……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何麟肅側身一讓,朝身後比去。只見他身後浩浩蕩蕩,跟著兵強馬壯的大隊人馬。
「如此投軍,衛將軍還滿意?」他盯著衛小魂,躊躇滿志的緩緩一笑。
「何麟肅……你……來的太是時候了!」
衛小魂開心的迎上前,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臂。
「怎麼……如此信我,難道就不怕我使詐!」何麟肅按著他的手,眼神異常的認真。
衛小魂粲然一笑。「哪怕是在薊侯我都信了你,患難與共過的,到如今還需要猜疑嗎?」他目光坦蕩的回望著何麟肅,握了握那冰涼干燥的手。
何麟肅垂目,半晌,無奈的搖起頭來。「對你……我永遠無計施!」
衛小魂撇嘴。「那就把計謀留給敵人好了,趕緊跟我進去,喝點酒暖和一下。」
他回頭命領下屬收編安置隊伍,然後就拉著何麟肅回了大帳。
何麟肅窩在溫暖的大帳里愜意的喝酒,衛小魂坐在對面和他說作戰計劃。兩人一個徹夜未眠,一個兼程趕路。此刻,卻都興致勃勃,絲毫也不覺疲憊。
經過一日整休,重新調配了兵力,制定了作戰計劃,招降的最後期限便到了!
衛小魂領著一隊精兵往後山而去,他們要先進皇陵,然後進入皇城,等待何麟肅破城的信號,然後里應外合,將城中的叛軍一舉殲滅,來個甕中捉鱉!
當衛小魂一行進入了皇城,守衛的將領大喜過望,問都不問就派人去通傳。
等候的時間對衛小魂來說,異常的難挨。對唐縉,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怕,怕見到他,怕成為他眼中的衛貞魂,怕面對那份理不清的感情,如果以……他只想逃的遠遠的。
但……終于還是避無避!
遠遠的,他看見了疾步而來的玉公公,他是那樣的匆忙,那樣的欣喜,那樣的激動,以至于差點絆了一跤。
反倒是他這樣直接的表現,讓衛小魂的緊張情緒稍微放松下來。朝著他展開了久別重逢的一笑。
「玉公公……許久不見!」
「我的大將軍……你回來了!雜家每天都在為你向佛祖禱告呢!這下總算是靈了,靈了!」
「皇上他……還好吧!」雖然知道馬上就要相見,是衛小魂還是忍不住先問了出來。他想,先有個心理準備應該會好一些。
「這……雜家不敢妄言,將軍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說著,跟以前一樣,他上前拽起衛小魂就走,留□後一眾將士莫名其妙眼光。
被拖著沒有多遠,就見著了明黃色的御攆。前方的八角亭里立著一人熟悉的背影。想不到,他竟然親自來了!
當下戰事緊迫,由不得衛小魂浪費時間,所以他一咬牙,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那亭子外頭,跪下大聲請安︰「微臣衛貞魂,叩見皇上!」
唐縉沒有回頭,時間仿佛靜止了片刻。突然,唐縉說話了,他字句鏗鏘有力道︰「朕……命愛將衛貞魂,即刻帶領城中精兵,出城迎戰,將叛軍一網打盡!」
那聲音猶如梵鐘洪音,神聖莊嚴,令衛小魂頓祛雜念,精神為之心一震。
「微臣,遵旨!」他頭也未抬頭,領了口喻立刻起身。
那風塵僕僕的衣擺一旋,衛貞魂便朝著來路匆匆折返回去。此刻,他腦中,心中只有唐縉的囑托,將叛黨一網打盡!
唐縉緩緩轉過身,只見衛小魂走遠的背影,似乎又蒼勁孤絕了幾分,而他……卻連嘆息也不出來。經過了這許久的分離,不知他們之間又會停在哪里!
衛小魂來到皇城之上調兵遣將,首先派出幾名兵士換上百姓的衣服混入城中,負責在叛軍營後放火,引起軍營混亂。
然後再派兩隊人馬潛伏在城郊密林中,等到何麟肅攻城煙幕一響,便沖出去大肆擊鼓,鳴號,擾亂叛軍軍心。
人馬派出之後,衛小魂站在城頭,只等攻城信號。
……
叛軍在城內混亂迎戰,身為主帥的朗毅面對已經動搖的軍心,散沙一樣的烏合之眾也是莫奈何,他心知守到這里已是極限,自己的任務也已經完成。
他匆匆趕到後院,決定趁著還未破城,帶著程寧鈺遠走高飛。
來到院中,未料到佳人正在等候,他心頭一暖,大步迎了上去。
誰知……程寧鈺毅然向後退開,朗毅展開的雙臂便尷尬的停在當場。
「小鈺,我們一起走吧,從此海闊天空,相伴相隨!」
程寧鈺抬頭看他,一雙眼不喜不悲,卻盈動著一絲堅決。
「毅哥,你走吧,此生就算小鈺負了你!」
「怎麼……你……」
寂靜了片刻,朗毅的臉漸漸的扭曲起來,配上那坑窪不平的面皮更是駭人。
「你……你嫌棄我了?還是……愛上他了?!」
他咆哮著沖上去,一把拽起程寧鈺的手臂,拖得她幾乎踮起腳來。
「你難道不知道他……他是皇帝的孌寵,是不會喜歡女人的男人!」
程寧鈺閉起眼楮,兩行清淚瞬間滑落,這話……由別人口中說出,竟比尖刀還要傷人,哪怕她在心中埋得再深,此刻也被庖解的鮮血淋灕。
「不,不管是什麼原因,今生我既成了他的妻,這便是我的宿命,我……不想離開!求你,成全我!」
朗毅印堂黑,額頭青筋暴凸,手上更是使了大力。這個女子,這個曾經許諾過他一世的女子,怎麼以變心,怎麼以變得這麼的快!
「宿命?!程寧鈺你少裝貞潔烈婦,你忘了是誰剛剛嫁了人,卻還求我帶她離開。你忘了是誰哭倒在我懷里,要我幫他大哥賣命。如今……你竟說得出這些……豈非……太無恥了!」
程寧鈺狠狠地一顫,瘦弱的身子就要下墜,她自己做過的事,自知萬死難遮其羞,她原以為的對,為自己,為大哥而做的事,誰知……卻錯的離譜!到如今,自己無言以對!
「毅哥,是小鈺的錯,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如今,我更不能再騙你!你放我走,放我走……」她說著掙扎了起來,情緒十分激動。
朗毅見此模樣,知道此刻定然說服不了她,不放她走又怕她想不開,于是,抬手就是一掌,將她擊暈接在懷中。
一聲巨響轟天徹響,攻城的號角隨之響起。衛小魂揮起將令,帶著隊伍沖出了皇城,他們沖入城中,叛軍已經亂成一團,潰不成軍。
他們邊與叛軍廝殺,邊奮勇沖向城門,里應外合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城。叛軍士兵見到大勢已去,紛紛棄械求饒。
衛小魂沖到敵營,不止未見到朗毅,小鈺也不見蹤影。他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出城去追。
衛小魂判斷果然不錯,待他追至城門,只見兩人一騎,身著古鄴戰服,正逆著入城的大勢往外城上奔去,其中一人的身影,就是化成灰衛小魂也認得出——那便是朗毅!
他判斷朗毅是想躲過風頭,趁大軍入城之後外城松懈下來,再趁機逃走。于是他不再猶豫,立刻追了上去。
程寧鈺被異常猛烈的顛簸弄醒,現自己坐在馬背上,被綁在了朗毅身後。而身前的朗毅正在與人廝殺。
「朗毅,快放下小鈺,我便饒你一命!」
這熟悉的聲音……竟是衛貞魂!程寧鈺心頭一震,簡直想立刻跳下馬去,奈何自己被一條長布緊緊綁在朗毅背後,被他寬闊脊背一遮,竟什麼也看不見!
「放下誰,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那徒有虛名的夫人!」
說話間,兩人一陣兵戈相踫。
「走與不走,應該由小鈺決定!」
「放屁!等你什麼時候能跟女人行房了,再跟我搶吧!」
程小鈺一听,頓時心如死灰,朗毅再說下去,不知道還會說出些什麼來。不論他說與不說,自己再面對衛貞魂……卻已經不能了!
她一咬牙,拔下了頭上的金釵,朝著馬**就是一刺。
馬匹突然受驚,猛烈的翹起四蹄,拼了命的甩動起來,正在城牆邊拼斗的朗毅大驚,急忙控制也不得要領,緊急之下他一邊馭馬一邊解開了腰間的繩子,想回身抱住程寧鈺跳馬。
誰知繩子解開的瞬間,一向柔弱的程寧鈺竟撐住了朗毅,隨著馬匹的甩動縱身一躍,偏偏他們正在牆邊,她高高的飛出了城牆,如一朵凋零的飛花一般飄落下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了衛小魂,他一躍下馬趴在了城牆之上。誰知身旁緊隨一陣疾風,朗毅竟奮不顧身隨之越躍了下去!
衛小魂禁不住狠狠地閉上了雙眼。錯了,是自己錯了,為何要強留,為何不放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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