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吧出來,已經夜里十二點多了,賈祥瑞松開領帶,解開襯衣上面的兩粒口子,焦慮、激動、甚至興奮,混雜著夏夜的炎熱帶來的熱潮,被深夜涼爽的晚風一吹,舒坦極了,襯衣上的汗漸漸涼了下來,濕漉漉地貼在後背,此刻的賈祥瑞真想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放松放松——瀏覽器上輸入-WwW.6ΖW.看最新更新——剛才與于慧的一場談話不亞于一場戰斗,一場窮盡心智的精神拼搏。最後的勝利讓他有一絲得意,也有一絲興奮。使得他很期待即將面臨的與王楓的交楓。
保鏢把車開到賈祥瑞的身邊停下,打開車門,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候著他的指示。賈祥瑞伸了個懶腰,用力捏了捏拳頭,鑽進車子。保鏢跟著賈祥瑞多年,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每當他下了決心要做一件什麼大事時,都會有這個習慣動作。保鏢關好車門,緊跑兩步,從車子左邊上了車,然後探詢地看了賈祥瑞一眼。
「回家。」
保鏢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他當然知道老板召集自己的幾個核心骨干來酒吧是怎麼回事,老板的安全問題是他首要關注的問題。那個叫王楓的肯定正在四處尋找老板,說不定已經在別墅候著了,此時回別墅應該不是一個最佳選擇。不過,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啟動車子朝賈老板的別墅駛去。保鏢最重要的行為準則就是從來不問老板不該問的事情。
從車子上下來,走進別墅的大門,賈祥瑞忽然覺得不安起來,短短的幾步路竟然有些漫長,隨著腳步聲消散在深夜的寧靜中,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妻子迎上前來,接過他手里的包,也聞見了他一身的酒氣,不過,她很聰明地沒有過問,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先給他泡了一杯茶,然後溫柔地幫他揉揉肩,這是她每天都要重復的事情,只有在這時,她才能體會到丈夫實實在在地在自己身邊,她才會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她樂此不疲。
賈祥瑞舒服地享受著妻子的伺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今天有人來嗎?」
「沒有。」
賈祥瑞稍稍安心了一些,不過,剛走進別墅時那種怪異的感覺並沒有消散多少。周圍越是寧靜,賈祥瑞的神經就越緊張。他讓妻子把幾個保安叫進來,問了他們同一個問題。答案還是否定的。在酒吧時,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和短暫的勝利,使他興奮地期待著與王楓的交楓,現在一路冷靜下來,對即將到來的交楓的思慮、謀劃,以及伴生的緊張、猶豫,把這種興奮沖淡了許多。
賈祥瑞放下茶杯,起身朝二樓書房走去,他走進書房,剛一開燈,就看見書桌後面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人。一個他想見又不想見的人。
「王楓?!」
「是我。想不到吧。」
對于王楓的出現,賈老板多少還是有一點心理準備,該說哪些話,賈老板在車上也醞釀得很成熟了。正如沈放分析的那樣,所有的疑點都會指向新宇,只要賈老板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王楓自己能夠判斷的,因為,當賈老板想通將要編制的,合乎邏輯、合乎情理的所有過程後,連他自己都差點相信,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王楓的事情。特別是當他看見王楓把書桌上的鎮紙變成一堆銅屑時,對于王楓這種充滿威脅意義的舉動馬上添加了自己的注解。面前這個人只能當成朋友而不能看成敵人,好在自己有遠見,已經做好了相應準備。
該來的早晚會來,晚來不如早來。與其在提心吊膽中過日子,還不如一勞永逸地把事情早點解決。賈祥瑞此刻完全放松了。「茶?咖啡?還是飲料?」
「不了。」
賈祥瑞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吧,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在飲料中下毒,如果我願意,這個別墅早就被警察包圍了。」
「你不想試試嗎?」
「沒把握的事情我是從來不做的,何況也沒有必要。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晚上李隊長給我打電話了。」
「他們倒是快。賈祥瑞,你難道不想解釋一下嗎?」
「我不知道你要我解釋什麼?」
「我的銀行卡是怎麼回事?上面怎麼有幾百萬?還有,誰開的虛假增值稅發票?」
賈祥瑞在沙發上坐下,這個位置通常是來拜見他的下屬所坐的位置,沙發的高度略低于太師椅的高度,坐在這個位置上,面對著他平常辦公的書桌,總有著一種氣勢上的頓挫。那個書桌,才是他居高臨下,俯撖眾生的位置。不過,今天有意讓自己處于一種弱者的位置,戰術上叫做示敵以弱,先抑後揚。
「王總,我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不過,換了我處在你的位置,我可能也不會相信。不過,我也正想找個機會與你談談,今天既然踫上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自己判斷。」賈祥瑞用最真誠的語氣說。
「哦?我听著呢。」
王楓此時的心情也有點復雜,面前的這個彌勒佛樣的賈祥瑞,是他事業開端的第一個合作伙伴,正是他的投資和加盟,讓自己深刻地體會了創業的艱難和酸甜苦辣,也讓自己學會了許多東西,這些東西在阿列克星球的文明傳承中是不存在的,需要自己親身體驗,才能明白的。實際上,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賈祥瑞、丁大為、歐陽小天、沈放等人,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賈祥瑞的親和,丁大為的精明,歐陽小天的豪放,沈放的嚴謹,都表現出各自性格上的魅力。于慧,王楓心理上本能地拒絕這個名字,想起她,有點疼。
「鑫能,已經不存在了。」賈祥瑞端詳著王楓,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個石破天驚的秘密,說完這句話後,他有意停頓了一下,看看王楓的反應。不過王楓仍然毫無表情,只是揚了揚眉毛。真有泰山崩于前而眼不瞬的鎮靜,賈祥瑞有點佩服,短短的幾天,他好像成熟了許多,看來警察局的牢房還是很鍛煉人嘛。「我把它賣給了新宇。」
「新宇?這是是一家什麼公司?」
賈祥瑞有意先把新宇拋出來,讓王楓有一點先入為主的念頭。後面的鋪墊就顯得自然、順暢,很容易就把王楓的思路引到新宇的身上。
「可能你還不知道新宇。新宇是全國排名進前十的大公司,資產上百億,有深厚的官方背景,董事長是謝自清,他是BJ市委副書記謝自明的弟弟,總經理謝方,謝自明的公子。龍泉和它比起來,是螞蟻和大象的差別,小得太多。當你和丁總他們被警察帶走後,我非常震驚,警察加在你身上的那些罪名,我是一點也不相信,一個佔據公司80%股份的董事長,有必要這麼搞公司的錢嗎?這不是笑話嗎?至于開虛假增值稅發票,我想你也不可能干這種因小失大的事情,所以,我當時的判斷是,背後肯定有人搞鬼,給你栽贓。我曾想方設法要把你們保釋出來,可是,沒有成功。對方來頭太大,警察說,誰都不能保釋。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新宇的電話,約我到玉龍大酒店面談。我馬上就明白是誰在背後搞鬼了。」賈祥瑞雖然沒有具體點出新宇的名字,但這個背後的陰謀家已經呼之欲出了。
「在玉龍大酒店268號包間,我見到了新宇的總經理謝方,他已經知道我投資鑫能的事情,並且要求用一個億購買我在鑫能20%的股份,還拿你們的自由來威脅我。我當時沒有答應,並且與他的手下發生了爭執,當我帶著自己的人要離開時,他們掏出了槍,對著我的腦袋。正在這個緊急關頭,新宇的董事長謝自清到了。」
「他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謝自清開出了三個億的價碼。我知道,得罪謝方還沒有什麼,但是如果得罪謝自清,那就是自尋死路。我還有一干兄弟跟著我,我沒有辦法,只好把鑫能20%的股份用3個億的價格賣給了新宇。王楓,請理解我,一邊是幾把槍對準你的腦袋,另一邊是3個億的人民幣,你還能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正是通過這次交易,我知道了財務部的劉經理是新宇安插在鑫能的商業間諜,你的那些所謂證據都是劉經理陷害的。我曾要求把你們都平安釋放回來,新宇方面沒有答應,只同意放了丁大為他們兩個。而你,因為掌握了鑫能的80%的股份,新宇是絕對不會放你的。他們要在你身上把你擁有的股份都榨出來。」
「我沒有辦法,王總,我不想騙你,我的確是顧不了你,我和你只是幾個月的交情,我和我的兄弟是多年的過命交情,誰輕誰重,誰親誰疏,你能幫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得救我的兄弟。」賈祥瑞做辯護的最後陳詞。
王楓相信賈祥瑞大部分的話是真的,因為一個最強有力的證據就是股份,如果是賈祥瑞他們搞鬼,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把股份賣給新宇,至于財務部劉經理的事,很容易就能打听出來。而對賈祥瑞來說,新宇的介入真是歪打正著。對于王楓身上的案子,除非財務部的劉經理出來說出真相,或者新宇為他說話,否則,王楓是無法解月兌的。
「那麼,在監獄里企圖謀殺我的人也與你無關了?」
「天地良心,王總,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呢?何況你進去的當天晚上,鑫能就已經與我無關了。雖說我是個惟利是圖的商人,我怎麼會干這種損人不利己,為他人做嫁衣裳的蠢事呢?我估計這事肯定是新宇做的,你如果不在了,鑫能就完全變成他們的公司了,你的80%股份很容易用技術手段稀釋,最終完全消融。」
賈老板對于王楓越來越看不透,他現在有點後悔由于貪心,招惹了這個強大的敵人,如果正正當當地投資做生意,即使拿著鑫能20%的股份也是很不錯的。而現在,他差點成為王楓的報復對象,好在有人把黑鍋背過去了。新宇是很強大,但是,王楓,他總是會出人意料呢!這一場龍爭虎斗還真是難說啊!
雖然賈祥瑞的話中還有一些漏洞,可是王楓認為那已經無關大局,並且他已經不願意再追究下去,他本能地暗示自己應該相信賈祥瑞的辯解,這一切,都源自于他內心深藏著的一點掛念。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賈祥瑞布的局,他也只是一只捕蟬的螳螂,最後的好處讓新宇這只黃雀得到了。
「好吧,我會去找新宇的。再見。」
「王總,等一會。」賈老板打開手包,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王楓。當新宇完成對鑫能股份的收購後,這張銀行卡就未雨綢繆地準備好了。
「我知道你的錢肯定取不出來,卡是用于慧的名義辦的,里面有十萬元,你拿去用。」
听到于慧的名字,王楓心里刺痛了一下。他接過銀行卡揣進兜里,走到窗前。「這筆錢就當我借的吧,我自己的錢我會找新宇追討的。我還是從原路回去吧,免得驚動了你的家人。」賈祥瑞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已經不見了。賈祥瑞趕忙撲到窗前,四周張望,夜空依然還是那麼靜謐,沒有驚起一點波瀾,投入其中的王楓彷佛已經與它融為一體。
從賈祥瑞那里出來,王楓如同夜游神一樣走在漆黑的胡同里,茫然不知所措。
只要輸入-WWw.9ΖW-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