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地抱頭,輕輕申吟出聲。
一邊提起護體神功,剎那間環繞周身幾遭,想要查探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淡淡的紫氣頓時籠罩了全身,君懷袖整個人仿佛置身在淺紫色的光華之中。
他凝神靜氣,但是一無所得,幸虧的是,護體神功幾轉之下,頭部的那陣劇痛竟也緩緩地消失了。
伴隨著先前眼前忽然出現的幻象。
只是他仍舊在腦中記得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以後,我們就也一起來這里看夕照,如何?」
那個溫暖熟悉的女聲,是誰?那個在她旁邊輕輕允諾的男聲,又是誰?
手一動,踫到了旁邊的人。
他差點忘了,自己身邊竟還另有個人。
心念一動,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她。
「采衣……」低低地叫一聲。
她在沉睡之中答應了一聲。
他望著她紅紅的臉,心頭竟有一種別樣的蠢蠢欲動。
周圍沒有人,連風都靜止。
君懷袖听到她淺淺的呼吸聲,手緩緩地伸出去,一直模到她的臉上。
一種奇怪的熟悉感覺,自指尖上傳來。
「唉……」
「別……別……」她忽然小聲地叫,聲音帶著哭腔。
君懷袖縮手,茫然地看向她。
她的身子縮成一團,似乎在低低地抽泣︰「我不是。不是!」
他起初懵懂,後來卻想到什麼似的,凝視她地小臉,頓時皺了雙眉。
她雙眼緊閉,眼角卻有什麼晶瑩的東西緩緩地滲出。
「不是。不……」她說著,頭微微地搖動。手也膽怯縮回來,一直握在胸前,不睜眼,睫毛抖動著,卻是楚楚可憐的模樣。
君懷袖伸手,緩緩過去,最終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試圖掙扎。一邊低低地哭著。
他壓抑喉頭的哽咽,望著近在咫尺地她︰「有我在,我在。」
「嗚……」她擰著眉心叫著。
「不用怕,誰也不敢,沒有人敢再那麼說你。」他的聲音低沉,和緩,有一種叫人鎮靜的力量。
她的啜泣逐漸地停了。
他握著她的手不放,又屈起手指,輕輕地擦過她的眼尾。
望著手指上那晶瑩的仿佛露珠一樣的東西,他愣住了。
人世間幾番輪回。你……竟也學會了流淚了嗎?
這對你來講,到底是一種進步還是……
他嘆了一聲,那手抬起,手臂向著她地肩頭攬去。
將她的身體向著自己的方向抱了抱。他自己也向前過去,兩個人躺在床上,他用一種擁抱的姿勢摟著她緊緊不放。
而她也逐漸停了抽泣,縮在他的懷中,如得到了大安穩,這一回,卻是真正地睡著了。
這一番沉睡十分甜美。
她醒來之後,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楮,這才看向周圍。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在。
她心頭一愣,驀地想起一件事來,忍不住變了臉色,大聲地叫︰「君懷袖!」聲音在偌大的空曠的大殿內回蕩。
她翻身下床。掀開隨風翻飛的簾子踏步出外。拐過敞開的落地門扇,在面前寬闊的陽台之上。那人正斜倚欄桿處,靜靜地凝望遠方。
「君君!」她松了一口氣,快步走過去。
白衣人緩緩回頭,望見她,剛要開口說話。
她卻從背後撲過來,攔腰抱住了他。16K.電腦站
他一愣,這個動作,顯然太過親昵。
先前是她酒醉,酒醒之後,會將所有都忘記,所以他也默許。
而現在……他呆了呆,正想出言呵斥。
她牢牢地抱住他地腰,將臉貼在他背上,卻說︰「你還在,我以為你就扔下我跑了。」心有余悸似的。
君懷袖驀地想到在天闕門那一幕,心緩緩地柔軟下來︰「怎麼會,你還醉著,我怎麼放心離開你自己走了?」
「哈,你就只擔心這個?」她問,從他身側仰頭去看他。
他稍微覺得窘迫,他向來冷心又冷面,孤高清傲的不得了,所到之處,人人恨不得頂禮膜拜,想看卻都不敢直愣愣盯著他看,只是低頭偷偷瞄一眼解解饞。他又不是四海雲君,那般平易近人,同誰都打成一片。他同四海雲君,恰好是兩個極端的代表。
千萬年來,他幾時跟人這麼親熱來著,這幅場景,若是給天界那些人看到,恐怕會一個個驚得死去活來,活來再死去。
可是她就這麼纏上來了,他又有什麼辦法?
嗯,她纏上來,這仿佛是個很好地理由。
以前在森林之中也說過她千百遍,哪一次見了他,她不是一副想要撲倒而後快的模樣,只是他沒給機會罷了,而今不知不覺心軟,竟讓她有機可乘。
罷了罷了。
他回過頭,裝作不在意地看著遠方。
幸虧她也不算太過輕薄,只是抱著他,臉在他的背上蹭了蹭,一直好幾次,才說︰「你不走,就好了。我的心很怕呢。」撒嬌似的口吻。
「怕什麼,怕我走麼?」他問,竟不覺得厭煩。「是啊。」她說。
「為什麼?」
「這還用問為什麼。」
「當然啦。」
「因為……因為我還有事啦,你走了,誰幫我做啊。」她咯咯笑著,身子顫動。
仿佛是一蔓開花的藤纏住了高直的松,她抱著他,笑的花枝亂顫。
啊……而高直地松驚。
換了答案了。
他隱約記得,答案不是如此的。
以前他若是這麼問,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大叫︰因為我喜歡你,想見到你,不想你離開,想跟你在一起,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諸如此類的答案,雖然每次都有所變更,但是主題思想絕對不會變。
可是現在,換了。
她,是進步了?
懂得花樣百出口味翻新了麼?
他的心有一點不舒服,卻問︰「是這樣啊,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麼事?」面上不露痕跡地說。他有他的尊嚴。
「我……我……」她卻忽然囁嚅了,一時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說啊。」他催促,聲音仍舊是淡淡地。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忽然說。
「什麼?」
「君君,」她仍舊趴在他背上,頓了頓才問,「君君,假如……我是說假如……你,你有一個很心愛很想去關懷地人……呃,我的意思是,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可是呢,你記得她會很危險,大概,會讓你痛苦吧我不知道……嗯,那麼,又假如……有人說,可以給你一個不再痛苦不再想到她地方法,你會不會要?會不會選擇忘記她?」
君懷袖肩頭一抖︰這是什麼意思?
他轉過頭,看向她。
正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眸子——
當年,是你選擇自動跳下剮龍台的,你不能怨恨任何人,投身輪回,洗去記憶,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為何現在,卻用這樣的問題來問我?
是在質問我?還是後悔自己?或者,如果只是個單純的疑問句的話……
我?我有一個很心愛很想去關懷的人麼?玩笑,荒唐,不可能吧。
他想。
「說啊,你還沒有告訴我。」她仰望著他,問。
「不可能的。」他回答。
「嗯?」
「我心底沒有那樣一個人,所以無法回答你。」
「可是我說的是假如啊!」她理直氣壯地說,口吻不變。卻皺了眉。
他想了想,忽然又覺得頭疼,那是似曾相識的頭疼,只是一點點,輕微的,卻讓他心有余悸,于是他很快說︰「我說不可能啦,我心里沒那樣一個人,怎麼會想到那是怎樣的心情,要不要接受?你還是另問其他的人吧。」
她呆了呆,抱住他不放,忽然自言自語說︰「你說的,好像也對,可是……可是如果是我……我總覺得我不會這樣的,這樣豈非殘忍?」
「是嗎?」他的心一動。
「是啊。」她嘆息著。
「可是那人會讓你痛苦,你不是說了嗎,還很危險。」
「說的是啦,可……可……總覺得會舍不得。」
「算了,你心底都沒有那樣一個人,怎麼會知道。」
「誰說的,我心底就有君君啊。」她嬉皮笑臉的說。
以往她這麼說,他都是淡淡一笑,可如今看著她笑的很不誠懇的樣子,心卻一沉。回答的這樣快,再配合一臉輕浮的笑容,總讓他感覺,她好像……有些言不由衷。
難道只是他的太過敏感?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于是他問︰「算了,你還是直奔正題吧,到底是什麼事需要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