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生撿起地上的蓋頭,重新為珠兒蓋上,珠兒心里正在納悶,只听紀生裝模作樣的打開房門,沖門外叫道︰「小春和小梅這兩個丫鬟還沒來嗎?!」
聞言,門外的打手忙應了聲︰「紀先生,那兩個丫鬟不知跑哪兒去啦!」
「豈有此理!」紀生佯作發怒,拍案而起,在走廊上東張西望,「拜堂的吉時已到,她們竟敢誤了時辰,還不快去把她們找來!」
「是!」負責看管珠兒的打手們紛紛慌了陣腳,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院子里亂竄。
紀生指揮著這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你們快到前院到處找找,剛才我見她們在喜娘那邊……」
眼見那些打手被紀生支開,珠兒扯下蓋頭,奪門而出。紀生微微一愣,緊隨而去︰「珠兒,往後院跑,那兒沒人把守!」
珠兒已經懶得再看他一眼,若不是為了逃走,怎會任他牽著自己,想想都覺得惡心!珠兒嬌小的背影如同離弦之箭,在黑暗中穿梭,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在數丈開外,紀生起初以為她慌不擇路,唯恐霍少爺追上來,囑咐她方向的同時,使出全身力氣追上前去。
漸漸地,紀生隱隱察覺珠兒是有所預謀的想把自己甩開,雖然她身手麻利是八里村出了名的,但她像陣疾風似的消失在眼前。讓紀生頓時慌了心神。
前院傳來地陣陣騷動讓紀生無法忽視,派去的那幫打手定是到處尋找喜娘,不一會兒,他們就會發現事有蹊蹺,懷疑到他頭上的。事到如今,紀生即使不為珠兒,也得拼命逃出霍府了!
後院的長廊每隔數米便會有盞宮燈,紀生循著以往的印象。直奔西北角僕人出入的後門,好在他已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對霍府再無留戀,大不了今後去別的鎮子討生活。1——6——K-小-說-只是,一時大意被珠兒利用,這股悶氣無論如何也無法消解。
紀生心有不甘,沿著長廊左顧右盼,希望能再次看到那抹紅艷艷地身影。
珠兒借著夜色的掩護,縱身一躍。躲在樹上,看到紀生懊惱的捶胸頓足,咬牙切齒的奔向後院的西北方向,想必那兒就是出口。珠兒掛念楚雲的行蹤。並不急于離開霍府,她貓腰在樹叢穿梭,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人聲鼎沸的前院。
前院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丫鬟家丁忙得焦頭爛額,隱約可見那群打手匆匆趕回新房。面目猙獰的霍少爺追了出去。咬牙切齒地罵個不停。堂屋里賓客雲集,有幾位衣著華貴的老者不安的向後院張望著,焦急地念叨著什麼。
珠兒趴在樹上。仔細打量著院內的賓客,隨手解開密不透風地嫁衣,心如火焚的尋找楚雲。確認前院並無楚雲蹤跡之後,珠兒只得再次回到後院。
霍少爺的辱罵傳遍整個後院,珠兒不由心里竊喜,罵他活該。長廊附近有點點燈光,依稀還有人影走動,珠兒心弦一顫,難道會是雲少爺?!
珠兒迫不及待地奔至長廊,沿著方才那人經過的地方,輕聲喚道︰「雲少爺,是你嗎?我是珠兒啊!」
忽覺身後一道勁風,珠兒腦袋頓時一片空白,肩頸的劇痛讓她痛到失聲,身子搖搖欲墜,跌倒之前,總算看清偷襲之人地丑惡嘴臉。
「紀,紀生……」珠兒皺著眉頭,指著他質問道,「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紀生丟掉木棒,得意洋洋地走向滿臉驚恐地珠兒,一腳將她踢倒在地︰「誰叫你不知好歹,利用我對你地真情,害我丟了差事,你卻一門心思想要甩開我,去找你的相好!」
「呸!」珠兒不服氣的爬了起來,怒視著他,憤然道,「你這背信棄義地東西,卑鄙無恥,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珠兒!」紀生竭力忍住滿腔怒意,希望她能回心轉意,「我承認以前對不起你,但是,我已決意用一生來彌補對你的虧欠,難道你還不滿足嗎?」
「真不要臉!」珠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枉你滿月復詩書,卻是豬狗不如,誰稀罕你的道歉,少在那自作多情!滾一邊兒去,再敢跟上來,有你好看!」
昔日的溫順小貓,如今的彪悍母虎,珠兒看穿了紀生的伎倆,早已對他厭惡透頂,此時此刻,紀生終于明白,珠兒變了,她再也不是以往那個任他隨意差遣的單純丫頭。他憤憤不平地攥緊雙拳,雙眼赤紅怒罵道︰「賤人,賤人,女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是無情無義的賤貨!」
珠兒看他幾近瘋狂的樣子,心下一驚,這家伙不會走投無路,精神崩潰,想要報復社會吧!珠兒下意識地後退數步,听到不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連忙指向紀生背後︰「不好,他們追過來了!」
紀生身子一頓,回頭望去,只見那群彪形大漢正向走廊這邊沖過來,他嚇得六神無主,轉身奔向珠兒,說什麼也要帶她一起回到八里村。只是,茫茫黑夜,哪里還有珠兒的蹤影,紀生氣得直跺腳,罵了聲賤貨便頭也不回的奔向後門。
珠兒躲在花叢里,看著聞風而至的打手追向紀生,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總算松了口氣,一**坐在地上。不料,忽聞身後細微的腳步聲,珠兒緊抿雙唇,微眯杏眸,拔出皓月,腳跟一轉,使出個掃螳腿,將那人絆倒在地,正欲揮刀砍下,卻見柔和的月光映照著身下人兒俊美無鑄的臉龐,是那麼的令人心動!
「雲,雲少爺……」珠兒手腕一松,皓月應聲而落,想到剛才差點兒誤傷了楚雲,珠兒心里愧疚極了,「雲少爺,你還好吧?!」
楚雲微微一笑,就勢將珠兒攬入懷中,柔聲道︰「珠兒,我找了你好久,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珠兒的臉頰緊貼著楚雲溫暖的胸膛,之前所受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她伸出雙手,緊擁著他,喃喃道︰「雲少爺,我終于找到你了!」
楚雲撫模著珠兒的秀發,扶她坐了起來,收好皓月,凝望著不遠處那群打手,他們似乎無功而返,一路上罵罵咧咧的,待他們經過之後,珠兒指著西北角的方向,悄聲道︰「雲少爺,那兒應該可以出去!」
「以前可以,現在卻不行了!」楚雲搖了搖頭,看向莫名的黑暗,「現在他們有所防備,貿然闖入,無疑是自投羅!」
「嗯,嗯!」珠兒佩服的五體投地,連連點頭,「還是雲少爺設想周到,況且,我們還沒完成任務呢!」
楚雲揉著她的小腦袋,打量著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嫁衣,笑道︰「珠兒穿成這樣還是很可愛呢!」
「哎呀!」珠兒猛然想起身上礙事的嫁衣,急忙把它月兌下,忍不住抱怨兩句,「要不是這嫁衣絆了我一跤,我才不會被紀生那個混蛋抓住!」
楚雲听她這麼一說,捧起珠兒的臉頰,仔細查看她頸上的瘀痕,顫聲道︰「是他把你打成這樣的?!」
楚雲心疼不已地撫模著她頸上的傷,方才以為只是污跡,未曾料想竟是被人打傷,楚雲只覺心如刀絞,恨不能親手將那紀生碎尸萬段。
「啊……」楚雲觸踫到她的傷口,珠兒痛得申吟了聲,看到楚雲憐惜,自責,痛楚的神情,展顏一笑安撫道,「雲少爺,珠兒不疼,只是你的手有點涼呢!我們快走吧,不要被人發現了!」
珠兒拉著楚雲的手,在夜幕中穿行,楚雲怎會不懂珠兒的一番苦心,惟有掩去愁容,全神貫注的查看霍府里得可疑之處。
吉時已過,無人拜堂!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霍老爺與岳管家派人搜遍了整個霍府,只在長廊附近尋得一件支離破碎的嫁衣。霍少爺上氣不接下氣的癱坐在地上,胸前的紅花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打手們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寧願被他再罵幾句,總好過被逐出霍府,再也不能作威作福。
坐在上位的霍夫人,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滿月復疑惑的賓客,而霍少夫人卻喜上眉梢,再難掩飾唇邊的笑意,躲在一旁看熱鬧的五房妾室更是樂得合不攏嘴,紛紛嘲笑霍夫人這回真是顏面盡失,以後再也不敢在她們面前耀武揚威!賓客之中,有人收到風聲,新娘已經趁亂逃婚,更有甚者將賀禮交至霍老爺手上,寒暄幾句之後,甩手走人。賓客漸漸散去,望著空蕩蕩的院子,門外等著吃流水席的村民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離去。
霍老爺無力的擺了擺手,命人關上院門,踉蹌的回到堂屋,霍夫人掩面垂泣,霍少爺雙目迷離。岳管家抄著手,在堂屋外徘徊許久,終于仗著膽子前去通報。
「霍老爺,有客到!」岳管家始終低垂著頭,不敢正視他家老爺。
「這種時候,還有誰會來?!」霍老爺有氣無力的問道。
「凝香夫人!」岳管家一字一句的說。
「是她?!」霍老爺虎目圓睜,驚呼出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快快有請!」
凝香夫人?!楚雲與珠兒相視一眼,震驚不已地看向堂屋門外那抹窈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