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姑娘,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元孟問道。
元孟是齊光的車夫,身手極佳,曾經上過戰場,還贏過兩次軍功,後來因為意外丟了一只眼楮,便從此退隱。齊光對元孟頗為賞識,親自前往元孟家中,本想說服元孟重新出山的,但元孟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齊光無奈,只好作罷。
元孟感受到齊光的誠意,遂答應齊光除去朝中之事,以後只要有齊光用得上的地方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齊光頗佩服自己有遠見,誤打誤撞中留了一手。
元孟原先出身市井,後來才參軍上了戰場,身形魁梧,腰間掛了把大刀,一看便像是在臉上寫著生人勿進四字,有他當自己的車夫,齊光心中也放心得多。
齊光說道︰「往東走吧,我早就想去東邊看看。」
東邊靠海,她今年剛好雙十年華,整整二十年了,也不曾見過海是什模樣的。如今有大把的時間,正好可以到處走走,也算怡然自得。
馬車里準備極為充足。
她曉得有這一日,早早就讓江德忠去外邊的錢莊換了能用的銀票,還把承乾宮的妝匣順了出來。倘若銀票沒有了,隨意典當其中一樣飾物,一生榮華富貴也不在話下。
這麼想想,未來的日子還是很美好的。
齊光高興地道︰「元孟,我們出海吧。听聞海的另一邊有個新大陸,有許多奇人異事,正好去見識見識。」
元孟問︰「江公公怎麼辦?」
齊光道︰「沒事,本來我就沒打算讓他跟著來,江德忠年事已高,不宜跟著我四處奔波了。如今阿弟成了皇帝,想來也不會為難江德忠。這些年里我賞賜了他不少錢財,也足以讓他頤養天年了。」
因下雪的緣故,地上打滑得很。縱然元孟有一手好車技,駕駛馬車時也不得再三小心。也因為如此,馬車行駛了小半月,也才走了不到數百里的路。
雪越下越大,元孟也不好駕車了。
他說道︰「齊姑娘,不能再走了。如今大雪天的,再走恐怕會有危險了。前面有個小鎮,不如我們在客棧里歇一歇,待雪停後再走?」
齊光說道︰「你出來行走江湖多了,便依照你所說的去做,去尋一家客棧吧,正好我也餓了,這個時候能喝碗熱湯是最好不過了。」
于是乎,元孟尋了鎮子里最好的一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元孟整理細軟的時候,齊光下了樓。
許是大雪天的緣故,客棧里頗為冷清,大堂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台客人。店家細心地在桌子底下提供了炭爐。齊光挑了一張有炭爐的桌子,坐了下來。
小二很快便過來了。
「客官要吃些什麼?」
齊光說道︰「來一碗熱湯,你們這兒還有什麼好吃的,都一起上來吧。」想起元孟,她又說道︰「再來一壺燒酒。」
「好 。」
菜很快便上來了,齊光先喝了大半碗的熱湯。
熱湯入肚,身子很快便暖和起來。
齊光起筷,正想夾一片牛肉時,冷不丁的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她側頭望去,見到一個穿著湖藍衣裳的姑娘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桌上的吃食。
她的手一頓,牛肉面不改色地送進嘴里。
她咬了一口。
湖藍姑娘大大地咽了口唾沫,臉上就差寫著「饞蟲」兩字。她瞅了眼她的桌子,只有干癟癟的兩個饅頭,還有一壺客棧里自備的清茶。
齊光向來是憐香惜玉的人。
這位湖藍姑娘水眸靈靈的,生得倒也好看,且似乎還帶有一股異香。齊光吞下牛肉,開口道︰「相逢便是有緣,姑娘,要一道用飯麼?」
湖藍姑娘連忙點頭,迅速坐在了齊光的對面。她也不客氣,在齊光說了隨便用之後,她立馬狼吞虎咽地解決了大半桌的吃食,連燒酒也沒放過,大口大口地喝著,擦嘴時的動作也極為豪爽。
齊光欣賞爽快的人,見眼前的姑娘絲毫也不嬌柔做作,不禁心生歡喜。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湖藍姑娘說道︰「我姓宋,單名一個湄字,取自詩經的在水之湄,乃萬州香郡人氏。」她咬下雞腿肉,說道︰「太感謝你了,我出來的時候身上帶的銀錢不夠,已經吃了好幾天的饅頭了。」
雞腿骨被咬碎,宋湄又說道︰「姑娘是哪里人?」
齊光含笑道︰「我姓齊,單名一個……」她頓了下,說道︰「玥字。」齊玥是齊光以前還是帝姬的時候的名字,後來改名後便沒再用過了。
她含笑道︰「我是京城人士,此番是出來游玩的。」
「一個人?」
「不,還有我的家僕。」提起元孟,齊光驚覺桌上的吃食都被宋湄吃了,又喚了小二過來再準備一桌新的吃食。宋湄瞧著齊光這副做派,一看就知道她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待家僕也這麼寬厚,家底肯定極為殷實。
她笑吟吟地說道︰「真巧,我是準備去京城找人。」
齊光說道︰「哦?找什麼人?」
宋湄嘆了聲︰「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姑娘你請我吃了晚飯,我便與你說一說,並不是什麼光鮮的事情,相反還有些丟臉。」她輕咳一聲,說道︰「我是上京找我未婚夫的,前幾年剛訂了親,他便逃婚了。齊姑娘,我跟你說,以後你找男人千萬得擦亮雙眼,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稍有不慎就會墮入萬劫不復之地。我那未婚夫,簡直是……是個混賬。與我定親後,竟然逃婚了!害得我受了幾年旁人的指指點點,前段時日我終于受不住了,于是便打算去京城找他,將婚約給解了,」她喝了口燒酒,一擱酒壺,拍桌說道︰「從此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說著,她又意味深長地說道︰「齊姑娘呀,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齊光深有感觸。
「的確。」
此時,元孟收拾好了東西,也下了樓。剛好吃食也備好了,便在另外一張桌坐下。齊光對他說道︰「我給你叫了燒酒,我看這雪得下個好幾天。我們現在客棧里住幾天,也不趕路了。你可以放開來喝。」
元孟笑道︰「姑娘獨自一人,我要是醉了也不放心。」
宋湄瞅瞅元孟,又瞅瞅齊光,說道︰「這便是你的家僕?」
齊光點頭。
宋湄感慨道︰「找男人還是得找個魁梧的,這樣還能保護自己呢。我的未婚夫細皮女敕肉的,若是遇到意外,怕是最後還得我去保護他。」
齊光听宋湄如此說,也不多說什麼。
這會,有新的客人進來,與掌櫃閑聊起來。齊光本是無意听的,但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嘿,听說了麼?光雍帝下葬那一日發生了奇怪的事情,就像是當初惠宗帝駕崩一樣。」
齊光模模下巴。
看來齊軒還算厚道,給她的謚號也算用心,一听便像是個明君。她原以為齊軒會直接抹去她的存在呢。她豎起耳朵。
而此時,宋湄悄悄地說道︰「這事情我知道,我一路過來,已經听了很多遍了。」
齊光好奇地問︰「光……雍帝下葬的時候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宋湄道︰「當初惠宗帝駕崩時,不是有個臣子喚作路仁麼?听聞路仁是惠宗帝的入幕之賓,兩人關系非比尋常,惠宗帝駕崩時路仁當天也跟著去了。如今光雍帝一去,路府便起了一場大火,有個人沒有逃出來。你猜是誰?」
齊光心中咯 了下。
宋湄說道︰「對,就是路仁的兒子,也就是光雍帝的未婚夫婿。說起來,這都是命呀!」
齊光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她怔怔地問︰「你是說路離走了?」
宋湄壓低聲音,說道︰「此事我只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我也是打听後才曉得的。這新帝如何即位,大家都心中有數,听說光雍帝的未婚夫婿便是新帝的內應,知道光雍帝去後,一時大受打擊,光雍帝做法事的那幾日他也是不吃不喝的,直到光雍帝下葬的時候他才吃了最後一餐,然後便跟著去了。雖然大家都說是意外,但是若真想逃出來,又怎會逃不出?肯定是有心給光雍帝陪葬了。我還听說路離死前的還請求新帝,倘若遭遇不測要與光雍帝合葬。」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這麼快完結啦~~前面還有很多伏筆沒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