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緩緩回頭,見紅若雲披散著頭,一手遮著臉,腳上的繡鞋趿拉著,急急奔了出來。『可*樂*言*情*首*』在宮外久等著的蜜蜂兒看著主子如此模樣,很是心焦,忙忙的上前,又是攏又是梳頭忙亂個不停,半晌,才現冷月不知去了哪里。
蜜蜂兒急急找著,卻見冷月一臉惶恐跪在蘭凝霜面前,頭上卻插著一支金色的琉璃簪子,流蘇緩緩垂著,低低伏了頭,嘴里不住道︰「奴婢瞎了狗眼,不知才人娘娘在此,萬望恕罪!」連連的搗頭嗑拜不住。
蘭凝霜本就是個天真之人,無甚心機,見冷月誠惶誠恐的模樣,早就被唬的笑逐顏開,已忘了當日對她的鄙薄,忙忙的將她扶起,柔聲寬慰道︰「冷月妹妹,無需如此見外!」冷月見蘭凝霜一派赤誠暗中好笑︰這小主也太好糊弄了!她一出苦肉計就打動她心坎里去了!冷月眼珠子微微一轉,隨即換了一副歉疚的臉色,緩緩地隱在一邊,已是低調。
紅若雲此刻見了冷月如此這般模樣討好蘭凝霜,氣的牙冠兒緊咬,剛欲作,只見冷月眉梢兒一抬,向她擠了擠眼,紅若雲何等聰明,知是冷月打的暗語,也就將計就計,陪著把戲演了下去。
紅若雲向著蜜蜂兒使了個眼色,蜜蜂兒知會了,轉了一臉怒意,挑著秀眉,叉著腰,手指指著冷月破口大罵起來︰「你這賤婢,竟然做出這等吃里扒外之事!娘娘白疼你了!你頭上的簪子,乃是我家娘娘的物件,速速還了我們。」
冷月伸著脖子,漲紅著臉,一把扯下頭上的簪子,咚的一聲像著地面一摜,幸好蜜蜂兒眼明手快接著,不然竟要碎裂。冷月看著蜜蜂兒接著簪子,心里微微一喜,嘴上卻扯著嗓子喊道︰「這簪子有甚稀罕,還你們罷了!本姑娘再也不要你們的東西了!」
冷月抽了抽鼻子,恨恨道︰「你們原是誆我過去替你們賣命,什麼一等宮女,二等宮女啊,竟拿些花花腸子糊弄本姑娘,可曾兌現一二!」說罷,冷月臉上竟淌下一滴淚,微微皺了眉,嘆一口氣,輕輕挑起袖子,蘭凝霜見她手臂上赫然印著道道鮮艷鞭痕。
「冷月妹妹這是……」暖雲心軟,細細看了,只見那血紅鞭痕印在藕節般圓潤的雪臂上清晰刺目。
「竟然下這麼狠手……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吳嬤嬤似乎也被丫頭片子打動了,眉頭兒緊緊皺著,微微嘆著氣。
「哎,誰叫賤婢我人微命賤,貪得一時富貴投錯了主子!現如今落的如此下場!」冷月緩緩放下袖子,暗暗抹淚。
蜜蜂兒只是听著,卻不言語,待到冷月把話說完了,忽的從從頭上拔下一只簪子,尖尖向著冷月手上戳了去,嘴里不住聲的呵斥道︰「不要臉的小蹄子!竟然胡謅我家娘娘虧欠了你,著實可恨,今日看我不戳爛你的臉!」話畢,持著一股簪子握在手里,眼里泛著怒意,狠狠向著冷月臉上戳來。
冷月一看,嚇得一張小臉兒煞白,嘴里不住唉唉叫著︰「蘭才人救我,蘭才人救我!」忙忙的掩到了蘭凝霜身後,只露出兩只杏眼驚恐的看著翠衣少女。
蜜蜂兒步步逼近,嘴里不住的咒罵著︰「小蹄子莫躲!」把那只簪子高高舉著,掄起袖子,也不顧天寒,大步流星的折到蘭凝霜面前,拽住了藏在才人身後的冷月,一只簪子直直落了下來。
「才人……您的手!」冷月瞪大了眼楮,卻見一抹血紅緩緩從蘭凝霜細膩柔滑的手背緩緩溢出,那只簪子竟然狠狠地貫穿了她的整個手背。
「快……快才人受傷了!快去叫太醫!」吳嬤嬤著了慌,迅速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蘭凝霜,見才人一張小臉兒霎時變得慘白,嘴角微微的抽搐,殷紅的鮮血卻如泉眼兒汩汩的從手背上向外冒個不停。
這一幕,一旁的紅若雲看的真切,她本未想到會出如此這茬戲碼,要怪只怪這蘭凝霜過于痴愚,竟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頭,不顧自己身子受到傷害,她卻不知那丫鬟待她是真心還是假意?
紅若雲心里一喜,嘴巴微微一瞥,臉上卻故作嚴肅道︰「這該死的賤婢,居然做出如此欺上之事,罪不輕饒!來人吶!把這賤婢押下去,听候落!」
早來了幾個人高馬大的奴才,一條繩子把那地上嚶嚶哀哭的蜜蜂兒鎖了,一把拖了出去。
蜜蜂兒嘴里喊著︰「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眼神卻和紅若雲微微一觸,交換了眼色。洪若雲微微一點頭,像是默許,蜜蜂兒的嘴里叫的越大聲了!當一個奴才經過紅若雲身邊,低低的輕喚道︰「娘娘,一切安排妥當,請您放心!」紅若雲听罷,嘴角微微勾著,一抹詭異的笑漸漸浮上嘴角。
蜜蜂兒被從冷月面前拖走,語氣帶著一些脅迫,冷冷道︰「賤婢冷月,你給我听清楚了,今日之事,我家夫人絕不善罷甘休,你好自為之吧!」說罷,拂了拂袖,輕輕扶著紅若雲緩緩離去。紅若雲在經過蘭凝霜身邊的時候,嘴角揚起一抹嘲謔,眼皮兒抬也不抬,走得很是匆匆。
待到紅若雲他們走了,吳嬤嬤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擰著冷月的胳臂,腳一抬,撲得一下,便把冷月跪撲在地,老女乃女乃心里怨氣沖天,掄起袖子,真想狠狠給這忘恩負義的丫頭一個脆生生的巴掌。
「你這小蹄子,眼皮兒如此淺薄,竟然分不清時事!那太子妃是該你高攀的人嗎?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攀高枝的命!」老女乃女乃嘴里罵著,手下的巴掌卻拍不下來,她不過口硬心軟嚇唬嚇唬這丫鬟罷了,一看到冷月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楮汪著兩泡淚水,也就心一軟,放下了手。
冷月見吳嬤嬤許是消了氣,心里的大石終于落下,輕輕嘆了口氣,隱在一邊,也是哀哀的假哭兩聲,一眾人等,急急等來了御醫,御醫乃是一位貌似年過六旬的醫女,身後跟著一群年輕醫女,急急跑來。
老醫女顫顫巍巍俯子,先把了把脈,看了看氣色,見蘭凝霜臉色煞白,右手背上傷痕觸目驚心,那只簪子竟然牢牢插在手背之上,很是嚇人,連連的吩咐那些醫女扶著才人上了一頂軟轎(此時吳嬤嬤早就吩咐下人去流雲畫院準備去了),急急地向著流雲畫院奔了去。
蘭凝霜斜倚在轎子里,薄薄的紗幔兒在涼冷的風中翻卷著,吹亂了蘭才人一頭青絲,手背上那只簪子在淡淡的日光下閃爍,宛如一柄利劍深深插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