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雲隨小姐來這大雜院已有半月有余,一想到這半月的苦楚,小丫鬟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兒珍珠般刷刷掉落不停。
這屋子是吳嬤嬤花了3錠金元寶好不容易租賃下來的。那房東張葫蘆甚是跋扈,據說是張縣令的親弟,乃是清風縣頂頂大名的惡霸,他雄踞縣里多年,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若是外鄉人想租房,畢得過張葫蘆這一關。
這張葫蘆仗著自己的親哥是縣令,把個清風鎮搞得臭氣沖天,小民無權無勢,敢怒不敢言。
暖雲想起第一次來到這個小院時,那員外張葫蘆五十多歲模樣,尖嘴猴腮,一雙色眼咪咪,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沒多久,小姐就出事了。
搬進這小院不出三日,兩位爺早早的去街頭耍武賣藝,屋子里只剩下三個女人。吳嬤嬤實則早就有了主意,拉著暖雲去幫繡房刺繡,這一日,告辭了小姐正要前去。卻見窗外一個人影鬼鬼祟祟。
「什麼人?」吳嬤嬤推門一望,卻見是房東張葫蘆正趴在窗前朝屋里瞅著,不覺心生厭惡,口氣冷冷道︰「張大爺!您有什麼事麼?」
那張大爺看吳嬤嬤挑眉瞪目,臉色不好,急急道︰「沒甚事!這不在街上買了一些果子,想著嘯天兄弟,也就順道來看下弟妹!」那家伙滿嘴油滑,一雙灰色的賊眼楮咕嚕嚕轉個不停。把一個紙包送到吳嬤嬤在手里。
吳嬤嬤想著我家太子什麼時候成了你這無賴的兄弟,連連把手一推,口氣冷冷道︰「張大爺您太客氣了,咱們小門小戶的,收不的您這貴重之物!」吳嬤嬤故意把話說得很重。
「老邦子!不給大爺我面子!」張葫蘆把那紙包向地上一摜,上前一腳踩得稀爛,那些金黃的橙子滾落一地,張葫蘆抹了一把嘴,豎著指頭直直戳著吳嬤嬤︰「你們給我記著!得罪我張大爺要加倍奉還的!」說罷,拂袖,悻悻而歸。
吳嬤嬤看那張葫蘆離去的背影,忽然感到心頭一緊。
三日後,吳嬤嬤出街去繡房接活,再三叮囑暖雲照顧好小姐,暖雲送走吳嬤嬤,不敢懈怠,整日圍著蘭凝霜打轉。
蘭凝霜卻是口渴難忍,且有懷了三個月身孕,不便多動,便躺在床上,喚暖雲去打水,巧,那水壺滴水未有,水缸也空空如也,倒是急壞了暖雲。忽然想到毗鄰她們租戶不遠的劉女乃女乃家或許有水,不如前去索要一些,也就告辭了小姐,臨出門,把鑰匙牢牢鎖了,再三檢驗,見門鎖絲毫不動,也就放心取水去了。
一條黑影見那丫鬟走遠了,輕輕地從懷里取出一把鑰匙,咯吱,門鏈子松月兌,那門輕輕開了一條縫。
蘭凝霜躺在床上,似睡非睡,正是頭暈欲吐。眼前一片朦朧,耳邊听見腳步,卻不像暖雲般輕柔,倒像是一個男人粗重的腳步。
「你是誰?」蘭凝霜掙扎著將要起來,卻被一雙大手牢牢捂住了嘴。一個粗重的聲音噴吐著酒味在耳邊響起︰「小娘子!大爺我想你想得好苦啊!」說罷,一雙手兒在她全身窸窸窣窣亂模起來。
蘭凝霜此時已然知道此人是誰,一股受辱之情瞬間席卷全身,她搖著頭,左躲右閃,拼命逃避那禽獸的欺凌,無奈那畜生力道太大,把她壓迫的緊緊,連一點動彈的余地都沒有。
淚,無聲滑落。一道青色的光芒瞬間從她頸部擴散開來。
「他媽的,我的眼楮!」張葫蘆那張獰笑的臉忽然扭曲著,他的雙手捂著眼楮,竟然驚惶失措的快步沖向門口,血一滴滴從他捂眼的指縫流了下來, ,他和迎面而來的暖雲撞了個滿懷。
「張大官人!您這是怎麼了?」暖雲見他滿臉帶血好心詢問。
那張葫蘆此刻又羞又氣,那還顧得支應,捂著臉逃竄的緊。
半晌,才有幾個家丁把雙目流血的張葫蘆抬回了家。大夫說,張葫蘆這一雙眼算是廢了。那張夫人瞬間哭的天崩地裂,手指指戳的老頭子,跳腳道︰「你個老不死的,叫你別去招惹新來的小娘子!你偏是不听,如今好,把雙眼楮生生弄瞎了,老娘還指著你榮華富貴日子過下去,你倒好,弄成個瞎子,別指望老娘陪著你給你送終!」說罷,竟然吩咐起丫鬟要打包回娘家了。
張葫蘆被娘子一席話數落的無著,只得連連嘆氣。那張夫人畢竟說的是氣話,眼見得丈夫如此淒慘,畢竟夫妻幾十年,還是有些情的,雖是怒其不爭,卻還上前安慰道︰「老頭子,你把話給我仔細道來,恰似你的不是,最多給小娘子賠個禮!如若是她的不是……哼哼!」張夫人翹了蘭花指,一臉陰騭。
張葫蘆把事情前因後果和娘子說了,嘴里不住嘮叨︰「那小娘子頸間的墜子好生厲害,卻是件寶物呢!」
張夫人一听,暗暗打定了主意。向著老公勾勾手,兩個賊男女勾搭在一塊,一條毒計緩緩浮出水面。
暖雲取水回來,卻見大門洞開,鎖鏈松月兌,情知不妙,忙忙的敢將進屋,卻見蘭凝霜手臂懸垂在床沿上,烏絲繚亂,上前一看,雙目緊閉,臉色煞白,慌得小丫頭忙忙的掐著人中,按摩了半天,才緩緩透過氣來。
蘭凝霜剛才被那張葫蘆一驚,雖則那護身墜子讓她免受**,但是她畢竟身子嬌弱,這一嚇竟然把她嚇暈過去,若不是暖雲回來及時,她怕是小命不保。
「小姐,您到底怎麼了?」暖雲微折,一臉的擔憂。
「暖雲你怎麼才來?」兩行熱淚順著蘭凝霜清瘦的臉頰簌簌而落。
「小姐,您受委屈了!是暖雲不好!」暖雲看到蘭凝霜頸間的掐痕,瞬間明白了一切。那張葫蘆急匆匆離去的模樣,滿眼的血那恐怖的模樣,卻原來是這麼回事。
小姐脖子里的墜子散著青色的光,一閃一閃的,是他好歹護住了小姐的清白!
「真是禽獸不如!」暖雲咬著牙一把把蘭凝霜拉進懷里,小姐的身子微微顫抖者,像是在暗暗哭泣。
掌燈時分,黑嘯天雲天回來了,今天收獲頗豐,看他們武藝的人愈加多了起來,只是,其中有個歪嘴的看客很是囂張。不管怎樣,兄弟總算攢了些小錢,黑嘯天還幫蘭凝霜買了一支玉色簪子。
一進屋,兄弟兩便現屋里氣氛凝重,從吳嬤嬤口中知悉了原委,雲天氣的牙關緊咬,恨恨道︰「還沒有王法了!竟然欺負到咱兄弟兩頭上!這口氣真真咽不下去!」說罷,把腰帶匝的緊緊,要去教訓那張葫蘆。
「八殿下,您別激動!這事還得從長計議,且听听太子爺有何對策?」吳嬤嬤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黑嘯天看著兄弟義憤填膺的模樣,輕輕地把嬌妻摟在懷里不一語,微微閉了眼,像是在沉思。
苦難何其多?只覺前路漫漫!
「大哥,您倒是拿個主意啊!這事不能輕易饒過那畜生!」雲天一張臉上滿是不平。
「決不能放過!」黑嘯天把拳頭輕輕擂在床沿上,他的眼里滿是怒火。
「只要大哥吩咐,小弟立馬把這老王八揍個稀爛!」雲天一肚子怒氣無處泄,早就想大干一場。
「既然他眼楮瞎了,咱們就這樣……」嘯天伏在雲天耳邊細細訴說,少年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連連點頭︰「此計甚妙,一定把這家伙搞得翻不了身!」
兄弟兩個安排已畢,過了一夜,待到明天開始實施。
天一亮,張葫蘆府衙便收到一封邀函,說是今晚黃昏後,翠雲樓的頭牌玉蝴蝶相邀張老爺一起游船,地點卻在西十條胡同口。
那張葫蘆反反復復把信摩挲好幾遍,听管家閱讀的口氣卻是玉蝴蝶不假,心里尋思著︰這玉蝴蝶是清風縣娼館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他那縣官親哥哥幾次邀約卻都無功而返,今天哪門子風,倒是讓他白撿了這個便宜。張葫蘆雖然眼盲,是心卻明亮得很。一早就見佳人相約,心下按耐不住,好容易挨到黃昏,胡亂吃了幾口飯,也不喝酒,匆匆離了家,因是眼盲,便叫幾個乖巧小廝引路,一頂轎子直直來到西十條胡同。
「美人你在哪里啊?」夕陽西下,把張葫蘆猥瑣的身影拖得老長,滑稽的很。
「張大爺我在這里!」雲天捏著喉嚨裝著女音。
「寶貝兒!等著我,我馬上過來!」張葫蘆叫那小廝帶著他向著胡同深處走去,天色慢慢黑了下來,荒涼的胡同寒意襲人。
小廝嚇得兩股觳觫,硬著頭皮前行,忽然眼前閃過一道白影,一張慘白的女人臉在小廝眼前一晃而過,小廝嚇得抱頭鼠竄,嘴里連連「鬼鬼!」叫個不停。
那張葫蘆眼盲看不見,見小廝溜了,心中也慌了起來,忙忙向後退去,卻被什麼東西夾住動彈不得,還未緩過神來,兜頭一盆涼水從天而降,張葫蘆一聲哀叫,厥倒在地,不在動彈。
「糟了,這次捅了簍子了!大哥,咋辦呢?」一個白色身影抹著滿臉胭脂向一旁青衣人呆呆看去。
「既來之則安之!看他下步動作!」來人回答很是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