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幾乎最低價買入了億安科技後,楊小曼連著一個星期沒有去大戶室。
一來,她討厭周亦南看她的眼神;二來,她現在已經沒有太大的壓力,因為無論股票跌還是漲,她都不會虧,到時賣出去只是分大賺還是小賺。當然更重要的是,方圓說,她再不寫出本小說來,暑假前的賭注就要輸了。
作為有幾年經驗的言情作者,她怎麼會允許自己輸給剛入門的方圓。
花了一個上午,構思題材和大綱,最後她決定寫一篇輕松古言。男女主角設定為了替父從軍的小家碧玉和狂帥酷霸拽王爺。故事情節就是個言情版的花木蘭,當然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整個下午,她在電腦前打字。速度也由最初的一小時五百字上升到一小時兩千。傍晚,方圓下班,還帶了一疊漫畫書。
她擦拭著汗說道︰「我把你說的漫畫借回來了。」
楊小曼接過漫畫,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就是雜草杉菜。往後翻了翻,終于看到F4的拉風出場。方圓也湊了過來,開始看漫畫。
沒過一會,她便苦著臉問道︰「這怎麼看,我怎麼看不懂呢?」
楊小曼立刻告訴她圖片的順序。結果,她翻了十幾頁後連呼看不明白,按她的話說,單看一副圖知道什麼意思,連起來就沒法從圖片里獲取故事的信息。
楊小曼意識到方圓可能是圖片識別障礙,這種情況下,更本沒法看漫畫。只能等到2001年,灣灣將它拍成電視劇,再讓方圓去了解了。
正沉浸在情節構思和寫作中時,紀文心開始打機房的電話,催楊小曼回大戶室。
「小曼,下周來大戶室。到時我來接你。」紀文心急切說道。
楊小曼還打算多寫幾天,「你哥還在?」
「他和周亦南都在。」紀文心想了想,決定說實話。
楊小曼微笑起來︰「你看,包廂那麼擠,等他們離開,我在來吧。」
紀文心听著听筒里的嘟嘟嘟聲,心情愈加沉悶。
她的零用錢全部被深度套牢!這是炒股三年來的第一次!
自從以二十二塊的低價買了億安科技後,它的股價開始大幅度抬升,接連幾天的漲停板,股價抬到了三十多塊。所以她和哥哥還有周亦南一合計,全部賣了出去。她投入一百萬,賺了四十多萬。
到了周四,億安科技一開盤就漲停,股價到了四十。作為這種開盤就漲停的股票,意味著後勁無限,量大進場。三人看法相同,又將之前的本金和利潤全部投了進去。
下午一開盤,億安科技下跌一會又漲回原來的價位……
周亦南不由打趣道︰「那位楊小姐可錯過了好時機。短線股票可得時時刻刻盯住。」
紀文心也覺得應該提醒楊小曼,于是打電話通知。
可惜楊小曼的語氣听起來興趣不大,看樣子她像是要做中線投資。
紀文宇倒是十分謹慎,提出周五開盤就找機會賣掉。
到了周五,億安科技繼續上漲。
紀文心提醒哥哥︰「現在要賣嗎?」
周亦南坐在位置上不動︰「在等等,這架勢,看著是又要奔著漲停。」
紀文宇抬手看了看手表,距離開盤才半個小時。他決定在給點時間看看漲勢。
紀文心看著股價上漲,高興之余,突然想起楊小曼錯過這一波行情真是可惜。她還想到上一周楊小曼那句戲言︰我的眼楮可以看到未來。
她不由想沖到楊小曼面前︰怎麼今天看不到這麼好的行情呢。果然是騙小孩!
這麼好的行情!
她突然打了一個冷戰,莫名覺得不安。
她想起楊小曼和她聊股市時,曾認真說過︰億安科技很狡猾,永遠在你想不到的時候出手。越是風光無限的態勢,就越要抓緊時機,趕在莊家前退場。
當時她還鼓勵楊小曼能有這個認識。這說明她對股市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現在的情景可不就符合風光無限的態勢。和她上一周不願撤退時候如出一轍。
這個驚人的事實讓她大汗淋灕!
「哥哥!」她發出了短促的尖叫,「我們現在去賣了吧。」
紀文宇對紀文心的表現很不滿,玩了這麼久的股票還是那麼患得患失。
他難得嚴厲地喝道︰「文心,坐下來。」
周亦南為了緩和氣氛,勸道︰「文心還小。老紀別上火。」
「哼!」紀文宇放低語調,「不要受外人影響,不要受外物影響。用你的腦袋去判斷。」
周亦南也跟著說道︰「你看現在的行情,馬上就接近漲停。」
勉強靠著凳子邊,紀文心磨來磨去,只覺得坐立難安。那不斷刷新飄紅的數字顯得格外刺眼。她不由默默祈禱順利到達漲停線。那樣就意味著安全了。
結果一連幾分鐘,億安股份的數字凝固了,仿佛到漲停線隔著看不見的天塹之溝。
紀文宇的表情也還開始變得凝重。時不時和周亦南耳語幾句。
紀文心覺得自己手心濕漉漉的。她伸開手掌,又重新握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偷偷溜走。她只覺得腦袋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長著楊小曼的臉,在哪里轉圈︰你怎麼還不賣啊,小心馬上跌下來。另一個長著哥哥的臉︰冷靜,坐下來審時度勢。
她自己的判斷呢!
她騰地站起身,向電腦走去。
她要為自己的判斷行動起來。
前幾天,交易所為電腦裝上了買賣系統,她不用去找客服經理可以直接操作。
周亦南想出聲阻止,紀文宇拉住他︰「讓她自己做判斷,後果自己承擔。」
顯示行情的畫面突然由紅轉綠!
她加緊輸入股票的序號。
顯示行情的畫面啪的消失了,電腦閃爍的電源燈也回到黑暗。
停電了!
她滿腦子都是這三個字。
紀文宇雷厲風行掏出手機向外走,「我找人電話拋售。」
周亦南也跑出包廂找客戶經理。
紀文心呆呆坐在電腦前,那一刻的悔恨,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為什麼不提前做決斷,為什麼不早賣出。她不是早有上周的經驗,今天不過歷史重演。上周的回憶好像幻燈片般一幕幕在她腦海閃現,同時喚起了猛烈而尖銳的反省。她其實潛意識也認為楊小曼不過是撞大運才會一直在賺錢吧,現在看看自己,也不過如此。
半小時後,交易所自行發電。
雖然他們將價格降了兩塊掛上去。但是並沒有人接手。
因為價格正一點點向下挫,第二天又是休息日,誰也不是傻子。
周亦南主動安慰紀文心︰「停電是意外,天災*沒法避免。再說,現在的價格,我們只是賺得少一些。」
紀文宇回到包廂,終于開口說話︰「為這點錢擔心,不值當。你知道為什麼三年前,我教你學炒股嗎?不是讓你學會賺錢,而是讓你的心胸能開闊一些。如果現在你還在為漲跌而後悔,那麼哥哥我就白教你三年。」
紀文心表面上平靜下來,心底確如同一鍋沸水在翻滾。哥哥和周亦南只是將一小部分錢拿來買億安科技,全部虧掉也無所謂,但是對于她來說,虧掉的則是三年來的希望。
她需要錢,很多錢,並且不是爸媽給,哥哥給的錢,去做那件事情。她曾經跟哥哥透露過心願,卻被哥哥認為是小孩脾氣,三分熱度。她決心要偷偷攢錢做給哥哥看,證明這不是在開玩笑。
她需要新鮮空氣繼續冷靜,一回憶起往事就讓她激動。
紀文心來到包廂外的大廳窗口處,一只一次性杯子里全是吸了半只的香煙。
她不由冷笑,其實哥哥也很在乎吧。他怎麼可能對這次的失誤熟視無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