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數眾多,警察決定就以竹台下的平地作為傳銷嫌疑人的筆錄現場。之前的桌子凳子被搬出來排成一列,收攏來的傳銷人員一個個蹲在地上,排著隊等候傳喚。
王姐月兌了力,軟軟地坐在。她的臉慘白著,一直沒有恢復血色。
楊小曼有些擔心︰「王姐,你沒什麼問題吧?」
王姐笑了笑︰「這次的場面還行,怕不怕都過去了。」
「怎麼會沒關系,就算是警察也是害怕的權利。」楊小曼認真說道。
王姐仔細打量這個為她說話的女孩,她進入這個行當,有危險的事情也做過不少,很多人給過她贊許,卻沒有人想過,她也是個女人,可以害怕,也要關心。
她的表情變得柔和,慢慢湊到楊小曼身旁,非常誠懇地說道︰「剛才的事情,說謝謝都太單薄了。總之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很勇敢!也很善良。」
楊小曼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當時還真的什麼都沒想。大概就是覺得這事不對!不能眼睜睜看著把人打死。一沖動就出來了。也許下一次就沒有這樣的勇氣。」
「說起來,文心也很勇敢呀,一個人想去阻止那麼多人。我好感動。」楊小曼攬住自己的好朋友一陣親昵。
「別說了!我一點也不想回憶!」紀文心捂住胸口。好一會,緩過勁,她才開始拍打楊小曼的手臂,「你剛剛要嚇死我了。就這麼一聲不吭蹦出去。你要敢出聲,我肯定拉住你!」
「你們都很棒,都是為對方著想的好姑娘!」王姐微笑起來,看著旁邊打鬧的小姐妹,「往往這個時刻的沖動才最能見人心。」
「對了。」紀文心看著下面的警察,面露感激,「這次,警察太英明神武了。簡直就像踩著七色的雲彩的蓋世英雄!」
「是啊,」楊小曼也補充道︰「王姐,你的消息落後啊,還說是幾天後。不過這說不定是迷惑敵人之計,這下可以抓住所有主謀。」
王姐露出疑惑地神情,隨後她如無其事地說道︰「嗯,我會將一切匯總寫成書面報告。」
「哥哥!」
剛才還是懶骨頭般靠在楊小曼身上的紀文心,猛地跳下竹台,朝著一個高瘦,英挺的男人跑去。
她跑著跑著,便覺地鼻子發酸,淚水如同放閘的洪水,肆意發泄。跑到哥哥面前已經開始打嗝,她像會失去什麼東西般,緊緊摟住哥哥的腰。
「嗝,哥哥最討厭了。嗝,為什麼這麼晚才來接我!」
原本想著如何說辭教訓的紀文宇,看著哭得跟花貓似的妹妹,頓時沒了脾氣。焦慮,疲累被她的埋怨哭泣一掃而空,只能緊緊摟著她安慰︰「是哥哥不好,哥哥來晚了。」
原本還微笑著看著兄妹情深戲碼,楊小曼突然撲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紀文宇的後面。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楮,以為剛才被石頭砸了,眼楮進了灰塵。
唐瑾正大步朝她走來,站在她面前,剛好平視她的眼楮︰「你看起來很糟糕。」
楊小曼低頭勉強拉出一個笑容︰「是啊,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刻。」
「這里腫了,這里青了。」
她再次抬起頭時,看見他把手停在半空中正要收回去。
楊小曼自己小心觸踫額頭和嘴角,「都是石頭砸的。」
唐瑾將收回的手握成拳頭,手心全是汗。他想模模她的傷口,他也想將她摟在懷里安慰。但是最後他只能站在她面前向她問好。
「你怎麼過來了?」她從竹台上跳了下來,心里突然明白,為什麼這次警察會到得如此及時。大概有他和紀文宇的功勞。
唐瑾緊張地看著她從台上跳下,見她穩穩著地才回答︰「方圓給我打了電話。而且,我想把陳浩洋的事情給解決了。」
她似乎又欠了他的人情。楊小曼偶爾也會疑惑她和唐瑾的關系,似乎比朋友更進一步;但她這個人懶,踫上感情之事就不會想太多,如果唐瑾都沒啥表示,她就不會自作多情,然後把這個放一邊。他對她的好,有機會就還回去,沒機會就都記著,大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這時,紀文宇也帶著紀文心走過來,冷聲說道︰「我也想見見這個人渣。听說他也在這里。」
一旁的王姐提醒道︰「你們得快點。筆錄結束,估計受傷的人要被送進醫院。」
紀文心挽著楊小曼的手臂給他們帶路,去了男女住處那幾棟平房。
果然傷員集中在一個房間的地鋪上,因之前與周科長溝通過,把陳浩洋隔離開,並給了他們單獨見面的時間。
陳浩洋半靠在牆上,臉色因傷勢顯得格外灰敗,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
當他听到門被推開時,只是瞟了一眼,便繼續盯著對面的牆。
唐瑾走到他面前,冷冷說道︰「之前我挺後悔,讓人警告你。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這樣的人,歸屬終歸是監獄。」
「唐瑾!」陳浩洋咬著牙,赤紅著眼,一字一字吐著名字,「是你找人干的!進監獄又怎樣,幾年出來,我又是一條好漢。我踫了你哪個妞?是楊小曼還是紀文心!到時我出來照樣搞!」
嘔……陳浩洋捂著月復部開始干嘔。疼痛從唐瑾踢中他的部位如裂隙般散發開。
唐瑾俯視著他︰「一般我不會對傷者動手,為你破例非常值得。」
「呵呵呵,你接續打啊,」陳浩洋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死我,我也接著說。我有機會就……」
紀文宇搭著唐瑾的肩膀搖搖頭︰「唐小弟,沒必要跟人渣動氣。」
他蹲在陳浩洋面前,微笑著說道︰「我是紀文心的哥哥,我們第二次見面。听說你覺得進了監獄,以後出來還打算騷擾我妹妹。」
「是啊,你能拿我怎麼樣啊,想打死我嗎!」陳浩洋哈哈大笑著。
紀文宇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向上扯,視線掃過他的臉,一直到他的下!體︰「記住我的話,我會在監獄里好好招待你。讓你沒了做男人的器官,免得禍害其他的良家婦女。」
陰森的話配上詭異的笑容讓陳浩洋囂張的態度戛然而止。他仿佛感受到紀文宇散發出來的濃重惡意,忍不住用雙手抱住自己,仿佛不能理解紀文宇的話。
「走吧,沒必要和他說太多。」紀文宇示意唐瑾離開房間。
這時,陳浩洋突然醒悟過來,連忙叫喚到︰「紀哥,我錯了。我不對,你饒了我把。」
他有對唐瑾喊道︰「瑾哥,看在同學的份上,求求你,幫我向紀哥求求情。」
然而等待他的是守候許久的醫生和一支鎮靜劑。
待楊小曼和紀文心做完筆錄和協助調查,返回百湖市已是晚上九點。
楊小曼進了訂好的旅館房間,推開門就看見父母都坐在里面。
楊母沖到楊小曼面前,拉著她,痛惜的模著她青紫的面孔,然後緊摟著哭喊︰我的小曼,怎麼變這樣了!怎麼就遭罪了!都是那些天殺的壞人。要把他們通通關起來。」
楊父站在一旁,打量著小曼,見她被楊母摟著表情都變了,趕緊叮囑︰「老李,你親點,說不定小曼身上也有傷。快讓她坐下來休息。」
楊母趕緊松手,拉著楊小曼坐在沙發上。連珠炮似的問題一個個倒了出來。楊父清了清喉嚨插嘴道︰「你這樣問,讓孩子怎麼回答。你就別問,你听她說!」
楊母調轉船頭向楊父開炮︰「嘿,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我說什麼都是錯!」
楊父很無奈︰「胡攪蠻纏,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听小曼說嘛。」
楊小曼听著父母熟悉的話語,看著他們關心的神情。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嘩留下來。
楊母看著也跟著哭︰「這是受了多少苦才會這樣,我的乖囡囡。」
楊父看著母女倆哭成一團,只能不住嘆氣。
楊小曼擦干淚水,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想你們了,我才哭的。其實我在傳銷集團,沒怎麼樣。你們看到的只是皮外傷。就是警察抓捕犯人時,他們到處亂跑,我跟著摔跤了,才把臉跌成這樣。」
然後她挑了一些傳銷集團里的趣事說給楊父楊母听,將那些血腥的見聞和親身經歷通通隱藏在心底。
第二天中午,紀文宇將所有人請去吃飯,美名其曰受害家屬與警方交流會。地點就設在他們下榻的凱越賓館。警方代表是周科長。
宴席上楊小曼見到了方圓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見著這架勢和範圍,只是憨憨笑著說,听大家的主意。楊父問了問里面到底牽扯了多少犯罪分子,為什麼一會說是綁架案,一會說是傳銷案。紀文宇則打著官腔,相信公安機關和法院會給出恰當的答案。楊小曼估模著,早就協商好了。
宴席間,紀文心無意提到楊小曼的英勇行為,嚇得楊小曼連連使眼色,她不想讓父母繼續擔心。紀文宇注意到她們的小互動,當楊母追問什麼時,他文宇呵呵一笑,夸贊楊小曼暑假炒股大獲成功。
楊小曼一抹臉,完了!露陷了。
看來是時候告訴父母這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