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會真的要這樣走到天亮吧。」精神快崩潰了，我不安問。
「是呀，夜不歸宿嘛，從字面就能理解。」
我和女孩是晚上十一點從學校里出來的，天亮算作四點半的話，中間有五個半小時，不眠不休走五個半小時是有病吧，沒病也能走出病了吧！
「那個，走的時間長了會很累的。」
「累的話，你背我呀。」
……
不要用理所應當地口氣說出這句話。
「走這麼久會餓吧，這個我幫不了。」
女孩終于听進了我的話，皺著眉望了望四處。
不遠處就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門前燈火明媚，宛如又一個朝陽。
女孩似是不情願地進去，但進去後點了東西比我還多，而且吃得比我快。吃飽後坐到沙上的樣子怎麼看都傳達著我不會離開的意思。
這樣待到早晨也不錯。我松口氣，默默在沙里盯著牆上的掛鐘。
秒針噠噠地輕響，店內空蕩又安靜，但安撫了街道帶來的不安感。
安寧的日子就是好啊，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
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情緒很奇怪吧，但是奇怪也無所謂了，要是能睡著就好了……
安靜的聲音，呼吸聲，鼾聲……
「不行，這樣下去太墮落了，不能待在這里。」女孩大概是無聊的膩了，出言打破了我的平靜。我勉強睜開惺忪睡眼，牆上的鐘剛指向三點，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
「現在還早吧，而且出去也沒有別的地方去。」
「誰說沒有地方去。」女孩嘟嘴，眼珠飛快轉，搜索枯腸找借口。
「那要去哪？」我問。
「……現在說了，一會兒就沒有驚喜了。」女孩含糊說。
「……那好吧。」分明就是沒想到吧！
凌晨三點，我和女孩再次回到冰冷的黑夜，凌晨的空氣比之前更加寒冷，從溫暖屋子里出來的我們都不由打了寒顫。
「不如我們再回去？」我試圖勸女孩，前方深不測的黑暗實在是對人類極限的挑戰。
「都說了有地方要去。」女孩堅持。
我只好默默垂淚。
然後不知又穿行了多久，我看到了女孩所說的目的地。
「……請問，來沙灘是有什麼非做不的事？」空蕩蕩的沙灘和前幾次見到的一樣美，但深夜里疲憊地站在寒風中，實在有點淒涼。
「既然你一直問，那就告訴你好了。」女孩抿抿嘴，終于開口，「來這里是為了看日出。」
……
很棒的回答啊，兩個人走了一夜，最後終點是一片海灘，然後坐在那里靜靜等太陽從海上升起，好像一首歌……
但是現在不到凌晨四點啊大小姐，怎麼想離日出都還有很久吧，天才才能想到這種為了浪漫和瘋狂如此不計成本的主意吧！
「日出大概還有一個小時，之前我們該干嘛？」
「等著呀，為了看日出等一會兒也無所謂吧。」平靜道。
一會兒，呵呵……
于是，我和女孩就坐在了山坡上，無所事事，靜靜等大概是一個小時後的日出。
海風微笑著撫來，攜帶溫柔的刺，把女孩等待日出的美好幻想扎得粉碎。我的沒有美好的幻想也被刺破了。
「我冷。」女孩終于撐不住，眼楮直勾勾盯著我。
「我只穿了件t恤，里面什麼都沒有。」我抱緊自己，警惕看女孩。雖然這種時候男生把自己的衣服給女生是理所當然，但前提是我必須穿了件外套吧，把t恤月兌給女生luo著自己分明就是耍流氓，而且那樣我一定會在羞寒交加中腦溢血而亡的。
「小氣。」女孩不滿地撇開目光。
我無言。
片刻後，女孩又猶豫開口︰「那你往這邊移過來一點嘛。」
聲音嬌嗔而誘人，不由又腦血上涌，寒冷頓消，依言慢慢向女孩那里移。但是移多少合適呢，為了緩解寒冷而靠近的話，只有貼到對方了，但是那樣的話，會不會得寸進尺了？
「你還真是小氣呢。」見我移地緩慢，又畏葸不前，女孩忿忿，自己動了起來，緊緊貼上了我，手臂的觸感真真實實。
同時，我呼吸一滯，如坐針氈。
「不許動。」女孩帶著濃濃威脅的語氣在身邊響起。
盡管不知道違背女孩的後果是什麼，但我還是立刻正襟危坐，巋然不動。
「明天上午，我就要坐火車回家了……」沉默了片刻，女孩微微含著悲戚的聲音又起。
「嗯……家里會比學校好吧。」我不知怎樣接話才合適，因為如何接話都會泄漏自己的不舍。但一個連不舍都沒有勇氣說出口的男生，對于這份不舍又有什麼辦法呢？
「是呀，家里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媽媽雖然嚴厲，但做的飯好吃呀，爸爸那麼疼我，會逗我開心，哥哥也是，至少比你這個笨蛋好。我說冷的話，他一定會跑遍全市買最好看的衣服給我。」女孩的口氣里埋怨意味越來越濃，好像非要證明自己回去很好不。
冷的話，跑遍全市給你買衣服回來不會太遲嗎，而且拿我跟你哥哥比好像有點奇怪？
話中信息量稍大，我不知怎麼接，但沉默大概會換來女孩更大的不滿，便隨口說了句匪夷所思的話︰「對你這麼好，他是妹控吧。」
我誓我只是隨口一說，但這句話卻觸怒了女孩，她立刻瞪大雙眼目光如炬看我咆哮︰「你才是妹控，你還蘿莉控，御姐控，軟妹控，女神控，貧乳控，**控……貧乳控！」說完還不甘心，看了看我胳膊，突然伸手兩指用力掐了起來。
這麼美的手指做這種事很恥吧。咬著牙，邊疼邊月復誹，想著女孩剛說的話。一般人在剛才應該會說，「你才妹控，你全家都妹控」吧，而且貧乳控明明說了兩遍對吧，難道是不知道其它詞了？而且好像對……某個敏感詞，很在意吧，但是貧或者巨其實都不完美吧，某種程度剛好就以了……
不小心懷著不良的心情偷看了眼女孩，又因為燥熱連忙移開。
女孩掐著漸漸消了火，忿忿收回手指，默默看黑壓壓的海。
「你怎麼就這麼笨呢，表姐是只用一個星期就把我教壞了……」女孩最後喃喃。
我……
夜還在沉默著，朝陽完全沒有要出來的痕跡。前途只有渺茫。
這樣我們彼此緊貼著坐在一起，看著遠方沉默了許久，我的肩膀上突然壓上了東西。
輕輕側過視線，女孩的眉眼在我的目光里。她枕著我的肩膀睡著了。
女孩在那個房間也常倚窗就睡著了，我也常乘機盯著女孩的睡顏呆，但如此近距離還是第一次。
閉上眼楮安眠的女孩，平靜如一彎湖水，細眉，翹鼻，軟唇，長，在夜里靜靜呼吸流淌，含了世間一切美好。美好的讓人只想守護，拋棄所有羞澀不安，長久做一棵為湖撐傘的斜柳。
想伸手撥一下那偶爾眨動的睫毛，手指不安抬起又放下。
最美不過此刻，何必泛起漣漪。
肩膀有女孩，心里就忘了寒冷，看著女孩的睡臉，時間也不知不覺溜走，等我意識到女孩的臉映上不同的光，把視線轉向海上時，現初陽已經升起了不止一會兒了。
再看女孩，沐浴在陽光里正睡的安寧，嬰兒一般。但錯過等了一夜的日出會很惜吧。我推推她的肩︰「醒一醒，太陽出來了。」
女孩迷茫的睜眼看看我，又看看海面，花了幾秒思考現在的狀況是怎麼回事，醒悟過來後立刻對我抱怨︰「怎麼不早點叫我，都錯過剛出來的時候了。」
「我大概也睡著了。不過現在也很漂亮啊。」我說。無論是你，還是朝陽，都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然後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夢。
我們的視線至此才正式移到日出上。
今天天晴，日出很美很美，初陽周身的雲和茫茫的海都感染了金黃，並因此把溫暖的光投向更遠。整個世界都成了它的觀眾。
這樣的光芒萬丈，萬眾矚目，心中只剩下震撼了。無法真實描述它的美，但靈魂的確顫抖著，就好像看著女孩一樣。好像女孩一樣美，好像女孩一樣超凡月兌俗，無與倫比。
作為欣賞的人，靜靜看，靜靜听著靈魂的顫抖，就滿足了。其它的心意只想完全埋掉。
看著女孩睡顏的時候，我有過無比強烈的沖動，想要不顧一切對女孩告白。在此之前，很多很多時候，我都有過難以抑制的想向女孩告白的沖動。
我喜歡你，喜歡的卑微，喜歡的瘋狂，喜歡你的一切，我的一切也都喜歡你。
但我只在心這樣想，一個字眼都不敢吐出。無論她的答案是什麼，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再見已是新學期……或者更久。我的心情與感受，沖動與渴望，大概全都會被中間的時光沖走。
完全沒有必要在最後做這種事，做也沒有意義，徒增傷感而已。
看著太陽一點一點離開海面，離起點越來越遠，並最終會升到無邊無際的天空盡頭，我的因為沒有告白的悲傷和遺憾似乎隨之有所消散。
女孩如同太陽一樣，光芒萬丈地自己前進，我不用做什麼，也什麼都做不了。而且女孩不在之後，我的眼楮里，近乎一樣美的太陽還在。離別有一天不得不說，離別的悲傷總有一天不得不承受，有太陽的話，至少還能微微一笑吧。
我側過臉看女孩，女孩的側臉在陽光里有些耀眼，看的不真實，但嘴角似乎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自己也好像沒有理由的笑了，或許是想，至少要在沒離別之前笑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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