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那個夢好真實啊!我、我——」說著說著,賀茉回臉上竟顯出仇恨之色來,仿佛那並不是夢境,而都是她親身經歷的。「我都還能感受到被勒死的痛苦……」還有心中滿滿的絕望和不甘,她記得夢中下了一場大雨,嚴寒的天氣,她衣著單薄跪在地上,賀綠意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賀蓮房生怕她因此魘著了,溫柔地模模她的小臉,柔聲道︰「夢境終究只是夢境,你瞧,我和爹爹還有潛兒不都好端端在你身邊嗎?倒是你,快給我講講,到底是怎樣掉進去」的。
賀茉回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隨後對著家人娓娓道來方才發生的事情。原來她和潛兒到了前院,賀紅妝跟賀綠意後腳就跟去了,賀綠意堵住她,說些冷嘲熱諷的話,而賀紅妝則不著痕跡地將賀蘭潛引到她們早就鑿好的冰面旁邊,趁著他不注意想要裝作不小心摔倒將賀蘭潛帶了下去。幸好賀茉回眼尖瞧見了,推開賀綠意撲了過去,賀蘭潛是救下了,她自己卻跌了下去。講到這里她還有些許不滿︰「都怪我太笨,若是我緊拉著賀紅妝,她也非掉下去不可。」
姚黃將姜湯端了過來,賀茉回雖不喜歡喝,卻仍然在賀蓮房的喂食下一口一口咽下,月復內立刻升騰起一股熱氣,周身的冰寒似乎也被驅散了。
若非先前答應賀蓮房將此事交由她處理,賀勵必定忍受不得。他心疼地看著三個兒女,大女兒為了自己的官聲,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二女兒冬日落水,若是不好好調養,日後說不定會落下什麼病根子,小兒子是府里的獨苗苗,又被人當成眼中釘,賀勵每每想起,都憤怒的要命。
一碗姜湯下肚,賀茉回眨巴著眼楮,又有了睡意。賀蓮房將她被子掖好,溫柔道︰「好好休息,大姐會在這兒陪你的。」
「大姐!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那庶出的可是越來越囂張了,她們今兒一早才解禁,可立刻就想來害我們了!」賀蘭潛義憤填膺的說道。
「誰說此事就這麼算了?」賀蓮房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而後望向父親。「爹爹,您方才說了,目前大學士府由女兒掌管,除了您,女兒便誰都不顧忌了。」她已存報仇雪恨之心,若還心懷仁慈,豈不可笑。早在她發誓賭咒要再世為人的時候,她就把慈悲之心給摒棄了。
她不害人,人卻要來害她,還要弄死她一雙弟妹。上一世她倒是忍讓的徹底,可最後誰曾憐惜過他們姐弟一絲一毫?上官氏若是安分守己,她自會在達成目的後酌情處置,可這婦人竟如此狠毒,已被收回大權,卻還野心勃勃,死心不改!她當真以為自己還是那個柔弱好欺的賀蓮房麼?既然如此,也休怪她出手無情!
于是第二日便傳來賀紅妝與賀綠意紛紛不小心摔倒滑入池中的事情,最奇的是,當時她們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等到有下人听了那淒厲的呼救聲跑去把人撈出來,兩人都已經被凍得渾身發紫,昏死過去了。偏偏趕巧,陳太醫不在府內,而是外出會友了,必須出去請大夫,這一來一往花了不少時間,賀紅妝與賀綠意雙雙發熱,眼看小命就要不保。
她們二人本來手上就生了凍瘡,掉入水池後,那水是何等刺骨,更何況,賀蓮房還在水里加了一點點從陸媽媽那兒拿來的小料子,二人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上官氏敢對蘭潛茉回出手,也怪不得她敲山震虎,回饋一二。
對方自然不知道這是為何,府里人也都覺得是個意外,可這世界上哪有意外,哪有巧合!上官氏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在大夫給診治完,告訴她說賀紅妝與賀綠意身子凍壞可能引起宮寒導致不孕時,眼前一黑,簡直要吐出血來!她知道這府里是嫡出的天下,所以女兒一出事便覺得是賀蓮房所為。她立刻去求了徐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有人陷害,求徐氏徹查此事,話里話外都暗示幕後黑手就是賀蓮房。徐氏知道後也非常惱怒,但她並不認為是賀蓮房做的,畢竟這個孫女溫柔婉約性子寬厚,可這一來二去,怎麼也查不出幕後主使來。
賀紅妝跟賀綠意是在給她請安後經過後院的水池,然後是她們自己讓婢子們先回去的,兩人在後院邊走邊說話,誰也不知是怎麼掉進去的。那厚厚的冰層又是如何裂的?為何兩人全都掉下去了?怎麼就那麼巧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
林林總總,反正鬧了幾天,什麼也沒查出來。
賀蓮房仍然悠哉悠哉的在她的菡萏築里品茗讀書,除了開頭為表擔憂去看了一次外,兩耳不聞窗外事,任由庶出鬧得個天翻地覆。
早在賀茉回落水的當天晚上,她便命人將陸媽媽給的藥粉撒在了冰面上,然後倒了盆熱水。那藥粉無色無味,熱水貼著冰面,暈染開來,藥粉便立刻融進冰層,任誰也看不出來。而吸收了藥粉的冰層會變得非常脆弱,雖然看起來仍然是厚厚一層,但其實內部很是薄脆,勉強只承受得住一個稚童的重量。等到第二日早上賀紅妝賀綠意去福壽園請了安,二人邊走邊得意昨日的把戲時,隱在暗處的喬媽媽只消一顆石子,便能將其中一人打入池中。
只是令賀蓮房感到驚喜的是,賀紅妝掉下去的同時死死地拽著賀綠意,然後根本不用喬媽媽再出手,姐妹倆就一齊掉了下去。
原本她指想讓其中一人嘗嘗這滋味兒的,另一人她換一種法子伺候,卻沒想到賀紅妝如此友愛,連落水都不忘記拉她妹妹一起。
至于宮寒可能導致不孕的事情,這還真不是她做的,上官氏就是咬死了她也沒證據。陸媽媽精通醫理,撒在冰層中的藥粉是令傷口加劇用的,並非是什麼虎狼之藥。而陳太醫也是她讓休沐的,放眼整個燕涼,怕是無人醫術敵過陳太醫,只要他不在府上,賀紅妝賀綠意就必定得落下些病根來。
待到徐氏在府內氣勢洶洶的查了幾日什麼也沒查出來,賀蓮房便慢悠悠從菡萏築出來了。畢竟如今府上事務是她在處理,在院子里待久了未免不好。
賀茉回除了受驚之外,沒什麼大礙,虧得當時周媽媽跟姚黃魏紫二婢反應得快,立刻跳下去將人救下,免去了賀茉回臥床之苦。但在賀蓮房的要求下,她還是乖乖在床上待了幾天,做出一副非常虛弱的模樣。看著賀蓮房衣不解帶的照料賀茉回,徐氏不禁想起潛兒中毒時,她也是這般盡心盡力,事事親力親為,這樣一個妙人兒,怎會是上官氏口中陰險狹隘的幕後主使呢?
畢竟賀蓮房是大學士府的嫡長女,听了上官氏如此詆毀,徐氏心里頗為不悅,面上卻未表現出來。
而上官氏是真的急了。她這一對女兒,自小生得是花容月貌,善于曲意逢迎,察言觀色。她本想著自己好生伺候老太太,待日後必定能夠扶正,兩個女兒怎麼著都能有個好歸宿,便是嫁入皇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她待一對女兒極其嬌慣,什麼都用最好的,將她們養的白白女敕女敕討人喜歡。可賀蓮房一出佛堂,便害得她一雙女兒起了凍瘡,如今又落了個宮寒可能不孕的下場!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賀蓮房的錯,完全忘記了是自己陷害賀蓮房名節在先,推賀茉回在後,反正在她看來,她跟兩個女兒是最大的受害者!
賀蓮房當然是有錯的,賀蓮房錯在不像上一世那般不爭不搶與世無爭,錯在不該反抗不該反擊,錯在沒有乖乖被上官氏設計,做她女兒們的跳板,這在上官氏眼里是多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呀。
……上官氏心里真的是這麼想的。那個賤人奪走了老爺所有的心神,如今賤人生的女兒也要和自己作對!一想到這里,她便覺得肝火上冒,恨不得生啖了賀蓮房的肉!憑什麼她要被那個賤人壓一輩子,憑什麼賤人的女兒想要壓她的女兒一輩子!賀蓮房她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