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皇後眼神一冷,下一秒卻忽地笑開︰「王爺可真會說笑,若是王爺無意,我這佷女兒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王爺又何必如此無情?」
青王冷淡的瞥了趙溪若一眼,問︰「皇後娘娘,你是本王皇嫂,她卻是你佷女,你將倫理綱常置于何處?」
皇後頓時一窒,復道︰「我朝開國的成祖皇帝,也曾納元後佷女為妃,緣何到了王爺這兒便不行,難道成祖皇帝所做之事,也是無視了倫理綱常嗎?」
這話可就嚴重了,已經上升到了對頌成祖不敬的高度,皇後掌管鳳印,統率後宮多年,雖皇帝寵妃繁多,她的地位卻始終不曾動搖。除了跟她的娘家趙氏一族有關系外,她本身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覷的。多年高高在上的日子讓她從最初的小心謹慎逐漸變得有些跋扈,除了在皇帝和太後面前會收斂一些外,其余的人是得不到她的好臉色的。
偏偏青王就是不買賬。他眯起一雙黑眸,盯著皇後︰「先帝在世時特許本王婚姻自由,本王想娶誰便娶誰,如今皇後娘娘硬是要給本王塞個女人來,莫非是瞧不上先帝,也瞧不上皇兄和母後?」言下之意是,先帝雖然不在了,可太後還在,皇帝還在,這里又哪里有你說話的份兒!
皇後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若非今兒是太後的元宵花會,說不定她早已惱羞成怒了。
皇帝此刻冷冷地看過來︰「夠了,青王娶不娶妻納不納妾那是他的事情,先帝都不去管,怎地你的手卻要伸的這般長?今兒是母後的元宵花會,你若是閑著無事,便回去抄份佛經以表孝心!」
「夠了,瞧這大殿上都是些年輕人,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太後溫言道,眼底卻是有抹不悅之色,只是她修養極佳,又善會隱藏情緒,這才沒被人看出來。「皇後,你今兒難不成存心是來給哀家添堵的不成?若是青王對這位趙小姐有意,便是你不開口,他也會自己上門求娶的,你身為一國之母,為這點小事糾纏不休,也不怕其他人看了笑話!」
賀蓮房听了,若有所思,看起來太後和皇帝對皇後娘娘,都沒什麼情分啊!此刻他們母子三人站在一邊,倒顯得皇後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好在皇後也是能屈能伸之人,她立刻起身行禮,恭敬道︰「是臣妾的錯,只是溪若對青王爺一往情深,我這做姑姑的心有不舍,這才斗膽提出,還請皇上和母後饒恕臣妾的過錯。」
太後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今兒是個好日子。」
「多謝母後。」
皇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色已經恢復高貴冷靜,惟獨她身後的趙溪若,始終楚楚可憐的凝視著青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負心人。她喜歡他這麼久了,難道他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麼?趙溪若對自己的容貌才情是很自信的,可以說,整個燕涼都找不出幾個能與她平分秋色的,若是青王爺連自己都看不上,那他還能看得上誰?
她心中想法頗多,可今日這場景卻不適合她一訴衷腸。王爺看不上自己,想必是以為自己空有美貌吧?若是能在王爺面前表現出才華,說不定他便會回心轉意呢?想到這里,她上前幾步,盈盈拜下︰「皇上,太後娘娘,方才諸位千金都獻了才藝,臣女不才,想求個機會,為今日元宵花會助興。若是可以,也算是拋磚引玉,為待會兒的詩詞會引個好頭。」語畢,抬起一張貌美如花的容顏,一綹青絲微微飄動,端的是個柔媚動人,較之大殿上坐著的其他世家小姐,更是多了份嬌媚風韻。
這般的美人兒,便是皇上看了都忍不住要贊嘆,偏偏青王卻始終面無表情,冷淡不已。
趙溪若見了,心中更是堅定自己要好好表現一番的想法。
「準了。」
「謝皇上。」提起裙擺走下台階,步向殿中央,嬌滴滴充滿情意的眼神卻始終停駐在青王身上,見他那不解風情冷冷清清的樣子,心底便不由得嗔怪起來。
趙溪若想要表現,怕是早早的就準備好的,因為她今兒穿的便是一襲舞衣,甚至連樂曲都已經備好了。這麼想來,怕是青王之所以會出現在大殿上,跟皇後她們也月兌不了干系。
琴聲起,四周靜,空氣柔和的似乎連眾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趙溪若手上戴著七彩寶石手環,素手輕輕擺動,那手環便折射出絢麗的光彩,再加上她人比花嬌,容色傾城,又是身段柔軟靈活,一截縴腰水蛇般只手可握,配著樂聲鼓聲,環佩叮咚,這一曲竟令人覺得置身于仙境,周圍泉聲流動鳥鳴悅耳,端的是天上人間,妙不可言。
而舞裙展開,更是令人大為贊嘆!原來她這雙色長裙,走路的時候與尋常羅裳無異,可一旦旋轉飛揚,便如同花朵一般層層渲染開來,而裙袂周邊,竟還繡著一只只展翅欲飛的蝴蝶!如此一觀,趙溪若整個人仿佛天女,伴隨著花朵蝴蝶,真真是此舞只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燕涼諸多貴族千,自幼養在深閨,大多只讀寫女戒女訓等書,多鑽研的是琴棋書畫,對舞,其實大多數人家是不願意自家女兒去學的,因為在他們眼里,這是最下等的戲伶的把戲。教習嬤嬤們也只會讓學些基礎,以保證儀態身姿,真正去學舞的寥寥可數。但趙溪若及笄多年未嫁,素來最愛跳舞,用功多年,反倒使得她與眾不同了。就算這舞蹈是下等人學的,可她出身于國戚趙家,又有皇後撐腰,任是誰也不敢說她輕浮。
一舞畢,眾人皆是如痴如醉難以回神,好一會兒,才听得一位皇子大加贊嘆︰「這是本皇子畢生所見最為出色的舞!趙小姐果真是傾城佳人,舉世無雙!」說完用力鼓起掌來,一時間帶的大殿眾人盡皆贊賞拍掌,皇後的臉上也露出難得的驕傲笑容。
趙溪若眼底得色一閃而過,她盈盈行禮,又乖巧地站回皇後身邊。
便是太後也十分欣賞這舞,她點點頭,慈愛地問︰「此舞可有名?」
趙溪若恭敬答道︰「回太後娘娘,此舞名喚蝶戀花,是臣女在家中無事,偶見花園中蝴蝶撲花所得的靈感。」言下之意是,這舞是她所獨創的,就連舞衣都是她所獨有。
「好!皇上,你可得給個賞賜啊,這般曼妙的舞蹈,哀家還是頭一回看到呢!」太後嘴上說著表揚的話,但眼底卻並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高興。趙家近年來日益壯大,無論如何,這趙溪若都是決不能嫁給青王的。可這次元宵花會一結束,蝶戀花舞必定會名滿京都,到時候……怕是要麻煩了。想到這里,她眉頭微蹙。
「那是自然,母後放心。」皇上同樣面上帶笑。
皇後傲慢地看了殿中一眼,而後笑問︰「王爺覺得,此舞如何?」
她這話問出口,就連賀蓮房都很想知道這人會如何回答。皇上和太後都說好了,青王若說不好,那便是拂了這兩位大人物的面子;可他若是說好,前面對趙溪若的冷淡此刻便成了笑話,當真是進退兩難。對于這位鮮少露面的青王爺,賀蓮房當真是挺好奇的,想知道他的政治才能是不是不亞于他的軍事才能。
下一秒,青王薄唇微啟,吐出幾個字︰「比宮女們跳的好。」
……若非這是在皇宮,上頭又坐著天下最尊貴的幾個人,賀蓮房真想拍掌大笑了!他這話算是夸好還是不好?你若說是好,但那是跟宮女們比的,若是說不好,但青王口中又的的確確說了個好字。寥寥一句話,他便將皇後推來的麻煩又輕輕松松送了回去!
趙溪若的臉瞬間由紅轉白,她羞憤地低下頭,身上那燦爛的舞衣也似乎暗淡了幾分。皇後鳳顏薄怒,拳頭攥的死緊,想來是在極力隱忍。
這青王爺一看便是個不好相與的,不知皇後娘娘為何總是要同他作對,難道她再厲害,還能敵得過手握數十萬大軍的王爺不成?說句難听的,若是青王要求皇帝廢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有囂張跋扈本錢,卻自持克制,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是皇後對付得了的?皇後娘娘固然是一國之母,掌控六宮,可她更善于後宮爭斗,而這樣的爭斗在青王面前,根本就是蚍蜉撼樹,貽笑大方!在兵權面前,皇後脆弱的就如同三歲小兒!
這道理誰都明白,那為何皇後卻還敢屢屢與青王作對?就算青王真的是公正無私之人,他也是皇室貴冑,皇後敢這般明目張膽的給他做媒,難道是有什麼靠山?
能與青王對抗,那就必須要有另外的兵符了。外祖父的肯定不可能,皇上與青王乃是一母同胞,自然也不會向著皇後與她背後的外戚,最後的就只有信陽候了。難道說……信陽候與趙世家有所勾結?這樣一想就合理了,但賀蓮房卻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二皇子祁問崖並非皇後所出,若是信陽候與趙世家結盟,緣何最後登基的不是皇後所出的七皇子或九皇子,也不是外祖父所看好的四皇子,偏偏……卻是二皇子?!
祁問崖到底有什麼能耐,能在沒有人站在他那邊的情況下還能坐上那個位子?
賀蓮房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