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飄落了下來,眼前舞過,夏迎荷才感悟到夏季快過去了,李洵歡約她來這湖邊散步,遠眺望去,他已經站在那兒了。
夏迎荷懷著復雜的心情走到李洵歡身後,開口不知如何稱呼,李洵歡意識到有人在身後,轉身見到了她。
「夏宮主,你來了。」李洵歡沖她依舊是一笑,她是他這十幾年來唯一的心靈寄托,同時也是他胸口永遠的痛。
夏迎荷的臉色蒼白、身子單薄,眼楮明亮卻又略嫌哀怨、冷漠,也許不算是個完美無暇的女人,但是她的風韻、她的氣質,卻是無可比擬的。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能使人感覺到那種獨特的魅力,無論誰只要瞧過她一眼,就永遠無法忘記。
「李掌門約我來此有何事?」夏迎荷顯得冷漠。
「好久不見,想念你了,迎荷。」李洵歡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迎荷」,他不想再偽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夏迎荷有些吃驚,煙水蒼茫的凝望里便有了無限相思無限憂愁彌漫在眼角眉梢。其實,夏迎荷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她最大的幸福只是想和心上人平平凡凡廝守終生。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又有著堅強的內心。
「上一次在昆侖山上,我失態了了,你不用內疚的,我曾經的付出無怨無悔。」她把痛苦藏在心里。然後用一輩子的光陰,守候著一個害怕失去的男人,等待著一個逃避現實的男人。她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掩卷遐思,不由為夏迎荷長嘆……
「迎荷,原諒我好麼?就讓一切過去的都成為過去。」李洵歡道,這句話其實他並沒有說完,他還想說他們可以重新開始,話卻說不出口。
在李洵歡眼中,夏迎荷永遠都是那麼清麗,那麼高貴。她目光中含蘊的那種悲哀幽怨之意,就連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要動心。她不論說什麼都是清清的,淡淡的,卻又讓人不得不生出憐惜之情。
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才能讓李洵歡那樣的男人顛倒終生。
「你不應該拒絕白妤綰的,她很好。」這個痴情的女子所關心的,不過只是她愛的人,然而她只能將她的關心深深。她現在是幽雲宮的宮主,有過丈夫,有過女兒,如果他們之間可以重新開始,以他現在在江湖上的地位一定會受到嗤笑的,他應該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就像白妤綰那樣的仙子。
「她可以遇上更適合她的男子,這個人不是我。我的心已經被塵封了,只有一個女人可以解開。」李洵歡堅定道。
夏迎荷也明白這份感情埋在心里,且以一種漠然的方式表現出來,造成兩個人彼此的痛苦。可是已經十多年了,她沒有信心真的可以回得去,她也不知道李洵歡現在的心意。
「我有如月這個女兒,我已經老了。」夏迎荷提醒道。
「可是在我看來,迎荷還是如初見時般動人。」在李洵歡的心中,她眉目如畫,風姿動人,並未因十載歲月的消逝而有絲毫改變。
「李洵歡,你瘦了。」夏迎荷眼中泛著淚花,她卻看到他消瘦了。他清 憔悴的面龐瓖嵌著炯炯閃亮的眸子,仿佛要對她傾訴千言此刻,她柔情滿胸,要是十多年前,她一定會像小鳥那樣奔跑到他身旁,現在卻只能直直站在原地。
「結束了還可以再從來麼?」李洵歡再也無法自持,問了這句。孑然一身,是情非得已的選擇,就算形單影只也無怨無悔。寂寞困頓,是心甘情願的付出,哪怕心碎神傷也處之泰然!
「你現在很成功,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俠,有鴻鵠抱負。你雖飽受命運的折磨也不會選擇憤世嫉俗,打擊與創痛反而更加堅強;即使身陷囹圄也以微笑面對,因為始終相信人性的光輝!你的飛刀固然可怕,是勾魂奪命的利器,但出手卻只為救人于水火,並非想殺人于無形。」夏迎荷笑道,「這些話是江湖上對你的評價。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這些榮譽,你受得了麼?」
天上地下,從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飛刀在哪里,也沒有人知道是怎麼發出來的。刀未出手前,誰也想像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天上地下,你絕對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它。若不能了解他那種偉大精神,就絕不能發出那種足以驚天動地的刀!飛刀!飛刀還未在手,可是刀的精神已在!那並不是殺氣,但卻比殺氣更令人膽怯。
「這輩子,我該為飛刀門做的已經做了,現在我希望可以自私一次,和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昨晚我夢見你了,還有如月,我們一家人在小竹屋里樂融融的,很快樂。」
夏迎荷猛然凝視著李洵歡,她絕對沒有想到李洵歡會說出這一番話,他寧可放下飛刀,放下所有?!十幾年前他為了飛刀門而放棄她,現在他居然回答這麼干脆,夏迎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又喝酒了?」夏迎荷冒了一句搪塞。
「我沒有喝酒,也很清醒。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將方才說過的話再重復一次!」李洵歡道,上前一步抓住夏迎荷的手。
夏迎荷的手在顫抖,她痴痴地望著李洵歡,心里有個疑問,他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麼?
「迎荷,給我一次機會!十多年了,我們都忘記不了這段感情……」
李洵歡話未說完,夏迎荷打斷了︰「你忘記不了,是因為你對我一直心存愧疚,當初我拋下我的所有只想和你在一起,可你不是堅決地放手了嗎?問問你的心,你是真心這麼愛我,還是過不去你自己內心的那個坎兒?」
「我……」李洵歡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李洵歡你也清楚,我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身邊可以有勝我百倍的女子。是你說的,過去的就讓它成為過去,我現在的生活很平靜,經受不起你的折騰了,放過我吧。」夏迎荷道,「如果江湖上傳出你我在一起,都不是一件好事,我是已經嫁過人的女人,再嫁你視為不貞不潔。到時候你如何面對你飛刀門的人,我又如何面對幽雲宮的弟子?」
「迎荷……」李洵歡的喉嚨像被卡住了,他分不清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如果是夏迎荷所說的那樣,真的會給她帶去無盡的憂繞,寧可現在就放手。
「有些事就讓它成為過去的回憶吧。」夏迎荷縮回了李洵歡握住自己的手,沖他點頭示別,而後離去。
紫色的背影,依舊是淡淡的,依舊是哀傷的,李洵歡仰天而望,夕陽的余暉灑在身上,這金黃的燦爛,象征別離。
夏迎荷掩面而泣,剛剛李洵歡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多想回到曾經,多想答應與他一路追隨。可是夏迎荷不想李洵歡為了她這個女人而放棄輝煌人生和鴻鵠抱負,他不適合歸隱田居的生活,他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情。
夏迎荷回到房間,如月蹦蹦跳跳到她身邊,笑盈盈道︰「娘,去見到李大哥了吧,呵呵,聊得開心不?」
「如月,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以後不要再提李洵歡這個人!」夏迎荷狠狠罵了如月,「都是我一直慣著你,你才這麼任性,居然敢一再干涉我的事情!你這個不孝女兒,對得起你爹麼?」
如月一愣,本以為夏迎荷與李洵歡會重歸于好,不料夏迎荷發了這麼大的火。如月倔強嘟嘴道︰「我怎麼是個不孝女了?爹愛娘,我也愛娘,你知道爹臨死前對我說過什麼嗎?他告訴我娘真心喜歡的人不是他,是李叔叔,如果我想讓娘開心的話,就要歡喜李叔叔與娘在一起!如果不是爹這麼囑咐我,我怎麼可能一直熱心于娘和李叔叔的事兒!」
「你爹這麼對你說過?」夏迎荷怔住了。
「對啊,而且娘和李叔叔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嗎?我和爹都希望看見娘可以幸福。」
夏迎荷頓時心生起對前夫的內疚,成婚之後她就很少對他笑,甚至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夏迎荷與他成婚是師父的意思,她知道他很好,對她也很呵護,可是對他始終沒有感情,女兒如月出生以後,他們的關系才稍微緩和。他的身子不大好,病了也很少可以得到她的關心,夏迎荷把一切對命運不甘心的怨恨發泄到了他身上,才會對他冷淡的。
「他竟然沒有怪我,我對不起你爹。」夏迎荷的淚水如黃河泛濫般流出。
「爹說這一切不能怪娘,如果娘能做到爹臨終時的心願,對爹也算是一種安慰,在天上的他只想看見娘開開心心活下去。」
「行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听,明天一早我就去向賀蘭昕告別,我們離開秦英堂!」夏迎荷激動道。
「娘!」
「這件事情我決定了,明天一早就立即走!我再也不想看見李洵歡這個人!」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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