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花圃外的道上,陸韶翟淋著細雨走向公寓。宋姨正在客廳里看電視劇,電視聲音開得很小,隨即門鎖響了一聲,然後門被推開。宋姨看見是陸韶翟,連忙走過去,從鞋櫃里拿出一雙男士拖鞋擺到玄關處,發現他身上碎碎的水珠,呀了一聲︰「外面下雨了嗎?怎麼不撐把傘?吃飯了嗎?」
陸韶翟一邊換上拖鞋一邊走進屋里,月兌下微濕的大衣扔到沙發上,瞟了一眼客廳,沒見到柳嫻。「我吃過了。她人呢?」
宋姨拾起他的外套,抖了抖,說道︰「吃完飯沒多久就回屋了,估計這會兒已經睡了,這幾天睡得都挺早的。老爺子好點了嗎?啥時候出院?」
「恢復的不錯,過陣子就能出院了。」陸韶翟倒了一杯水喝掉便上了樓,腳步放緩,擔心驚醒房間里的人兒。
這會兒柳嫻壓根沒睡著,她現在的睡眠質量很差,每晚都被噩夢糾纏,一閉上眼就是那些血淋淋的畫面。或許,明天該托宋姨去買點安眠藥。
陸韶翟躡手躡腳打開門,昏暗的光線投過來,他看見她倚在床頭看書。她沒發現他,專心致志地看著書,他無聲地走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她根本沒在看書,而是在發呆,連光線被他擋住也沒察覺,直到他模了下她的頭,她才驚嚇地向後躲。他眉頭一蹙,好幾天沒見了,居然給他這反映。
陸韶翟往床沿一坐,長臂一伸把她捉了過來,拿過她手上的書,瞄了眼書名就扔到一旁,頭埋進她的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有沒有想我?」他曉得她不會回答,所以過了一會兒說道︰「我很想你,知道嗎?」
他仔細地打量她,跟他走前相差不多,就是臉色不太好看,應該是這些天沒睡好,至于原因他是再清楚不過,因此他才放不下心。
「這幾天和孫汶相處的怎麼樣?有沒有欺負你?」手掌蹭過她的臉頰,親吻她的唇,她眨了下眼楮,沒什麼反應,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他瞅著安安靜靜的她,喉結滾動了一下,再度吻了上去,輕吮著她冰涼的嘴唇,從唇角到中央,慢慢加重力道,不再淺嘗即止,試探性地鑽進她嘴里。
見她沒有拒絕,沒有表現出恐懼,他稍稍放心,隨了身體的渴望、驅使,深吻著她,尋覓她的濕軟,密密地纏繞,唾沫相交融。漸漸地,親吻已不能再滿足陸韶翟,臂膀勒緊,用力按她進懷里,手掌襲上她的腰。
陸韶翟時刻注意著柳嫻的情緒,每當她眼里閃現害怕時就停止動作,然後溫柔地安撫她,直到她放松了再徐徐漸進。
柳嫻很努力地壓抑心中涌出的不安,這個男人是陸韶翟,是她一直深愛的男人,不是別人,強暴她的人也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折磨她。
她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可當他的手指觸上她的肌膚,腦袋里立刻浮現亂七八糟的畫面,隨著他的舉止越來越放肆,身體忍不住顫栗,他的臉龐開始模糊不清,扭曲變化,一點一點與心底的夢魔重疊……
柳嫻控制不住地尖叫一聲,猛地推開陸韶翟,接著意識清醒過來,瞧見陸韶翟進了浴室,砰地摔上門,她的心倏地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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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陸韶翟沒去醫院,留在家里陪柳嫻。孫汶過來時見到他,著實詫異了一把,陸老爺子摔斷了腿還在醫院里躺著,這當孫子的不去陪爺爺,反倒在家陪美人。紅顏禍水,這話果然不錯。
治療心理疾病比婦科病還涉及*,一般人都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不正常,都會要求保密,此外進行治療是一對一,不會第三者在場。之前幾次,陸韶翟都是自覺地離場。不知怎地,他今天竟然不走?
孫汶瞧了瞧柳嫻,只見她一臉平靜。行,既然他的病患都無所謂,那他在意這麼多做什麼?此前,他只是初步了解柳嫻,同時讓她熟悉她的醫師,經過一段時間,他對這個女人已經有了比較全面的評估,關于她的心理治療計劃也制定出來了。
孫汶沒了往常的吊兒郎當,一臉正色地看著柳嫻,「從現在開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會讓你重新回到過去,回到十年前。」
陸韶翟神色一緊。而柳嫻,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下。
孫汶把陸韶翟請到了邊上,又把籠子里的鴿子驅走,接著走回柳嫻跟前,從懷里掏出一塊古老的懷表和一封信封,放到她面前。
「柳小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不過听故事之前,你不妨先看看這個。」說著孫汶把信封放入她的手中。
柳嫻僵著身子,久久未動。
孫汶也不著急,坐到她的左手邊,十指交叉支撐著下顎,說道︰「打開看看吧,里面沒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就是一些照片罷了。」
她捏著信封的邊角緊了緊,心跳突然有點加速,慢慢撕開信封,照片底部的白色面露出來。她稍微用力扯下信封,放到桌面上,接著把照片翻轉過來。
第一張照片,是一張俯覽的全景,似乎是站在山頂拍的,大片農田,一片蔥綠,而在農田上方,則是一棟棟房屋的縮景。
莫名的熟悉。
她拿開第一張,看第二張。
第二張是近景,是個車站,一個很舊的汽車站,並排停成列的汽車,車窗玻璃用紅字標著始發地和目的地,雖然很模糊,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她的故鄉……
柳嫻如遭雷擊,雙手不住地顫抖,照片灑了一地,就落在她的腳邊,一張張橫七豎八地鋪開,想看不見也難,何況她根本移不開視線。
忽然眸光閃爍。
柳嫻緩緩俯身撿起其中一張,手抖得更厲害了。
照片里是一棟很破舊的樓房,黃黑交雜的磚瓦,被蟲蟻腐蝕的木門,上面依稀可見血紅的大字,欠債還錢……
這是她曾經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