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長安城內不再有新的人感染病,所有染病的人除去已經死去的,其余都已治愈,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總算過去了。
舜華在這期間一直保持著低調和謹慎,並沒有立刻動手,一是因為姝夫人太快出事容易惹得奕詡懷疑,二是因為還沒有找到好的時機下手。
然而征元七年注定是風波不斷的一年。
時疫剛過,匈奴又各使三萬騎攻入代郡、定襄、上郡。奕詡為此徹夜不眠,制定應對策略,又派裴寧殊率領三萬騎兵,從高闕出,迎擊匈奴。
這一仗又是數月之久,奕詡日日操心前線的戰事,除了隔三差五去含章殿和昭陽殿看一看皇長子和二皇子,其余時間幾乎都在宣室殿內與大臣商議政事,無暇寵幸妃嬪。
這段時間,未央宮中也沒什麼大事生,陛下根本不到後宮來,妃嬪們也沒什麼好爭風吃醋的,都消停了不少。馮容華自有孕後,除了往莊惠夫人的永延殿走動,其余時間也都很少露面,低調行事。
皇長子身子健壯,雖然經受了時疫這場風波,但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依然活潑愛笑,皇二子除了性子較為膽小內向,身體也還是不錯。兩位皇子都健健康康地成長。
等到八月中旬,前方傳來戰報,此仗大獲全勝。裴寧殊率兵連夜奔襲擊匈奴,攻其不備,當即俘虜敵軍主將以及兩萬余人,牲畜達上萬頭。
奕詡接到這一捷報,君心大悅,當即派特使捧著印信,到軍中拜裴寧殊為大將軍,加封食邑六千戶,所有將領歸他指揮。
弟弟如此出息,拜將封侯,戰功赫赫,身為姐姐,莊宸夫人的地位自然也再次得到了鞏固。且奕詡自從得知了裴寧殊在前線打了勝仗的消息,心情極佳,接連數日宿在含章殿,陪伴莊宸夫人,逗弄皇長子,真真是羨煞旁人。
正值秋分,秋高氣爽,這日奕詡興之所至,率眾位妃嬪到上林苑內游園賞玩。
上林苑內新建的昆明池已經開鑿完畢,昆明池三百二十五頃,池中有豫章台及石鯨,刻石為鯨魚,長三丈,十分壯觀。
奕詡與眾妃嬪于龍首船上泛舟池中,張鳳蓋,建華旗,作濯歌,雜以鼓吹。有美相伴,游山玩水,豈不哉?
游湖之後,眾人又到扶荔宮內觀賞各種由西域引進的難得一見的奇花異木。
姝夫人葉嫵今日盛裝打扮,一襲嫣紅平金繡纏枝芍藥紋曲裾深衣,頭簪雙鳳餃白玉珠赤金步搖,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她唇似點絳,眸若點漆,眉眼流轉中風情萬種,襯得一眾妃嬪黯然失色。在各色奇花異木之間,更顯得人比花嬌,美不能言。
莊惠夫人看著姝夫人笑顏如花的動人模樣,忽然出言贊嘆道︰「姝夫人生了孩子依然皮膚細女敕,肌白如雪,氣色上佳,絲毫也不輸給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見乃是上天對美人格外垂憐。」
此言一出,其他妃嬪的臉色便暗了一分,女子向來對相貌極為看重。本來姝夫人因為貌美而盛寵不斷已經令她們頗為妒忌,更何況姝夫人毫不收斂,自恃美貌行事十分囂張,更加令人心生怨恨,此時又听莊惠夫人夸贊姝夫人的美貌,又怎麼會不恨得咬牙切齒呢。
舜華心中暗道,這莊惠夫人倒真是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打壓葉嫵的機會,不過這樣也好,她們爭斗得越厲害,對自己也更加有利。而葉嫵樹敵越多,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麼事,自己越不容易惹人生疑。
姝夫人如何不懂莊惠夫人的用意,唇角一揚,嫵媚鳳目中含著一絲說不出的傲慢與自負,「莊惠夫人過譽了,妾身又哪里比得上嬌柔貌美又正值碧玉年華的馮容華呢?」她斜眼瞥向一旁扶著肚子端坐著的馮容華,嫵媚笑道,「且馮容華如此年輕便懷有龍裔,當真令人羨慕不已。」
她雖然傲慢囂張,卻也知道莊惠夫人是在借機給她招怨惹恨,于是立即禍水東引,牽扯到懷有身孕,依附于莊惠夫人的馮容華身上。
「姝夫人已育有二皇子,哪里還需要羨慕旁人。」莊惠夫人盈盈一笑,剪水雙瞳一瞬不瞬地盯著姝夫人葉嫵那一張魅惑人心的傾世容顏,柔聲緩緩道,「且姝夫人如此得陛下疼愛,日日有賞賜的南海珍珠研磨而成的珍珠粉敷面,這哪里又是旁人能羨慕得來的?」
她說著又轉頭看向有孕的馮容華,話里有話道,「馮妹妹你多學著點,日後生了孩子方才能夠貌美依舊,青春常駐。」
馮容華倒是個醒事的,見莊惠夫人將話頭拋到了自己這里,立即垂首,嬌羞應道︰「妹妹哪有姝夫人這樣的好容貌和好福氣。」
奕詡對這些妃嬪之間爭風吃醋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了,因此一直觀賞花木,不曾置言,此時聞言亦不由笑道︰「既然馮容華都這樣說了,朕若是再不做出表示,不就是偏心了?」
他如今心情正好,見妃嬪為了個南海珍珠粉而爭風吃醋、你來我往,于是道︰「庫里正好還有十斛新進貢的南海珍珠,回去之後,朕便命人統統研磨成珍珠粉,眾位愛妃人人有份,如此好?」
馮容華及眾位妃嬪立即屈膝謝道︰「多謝陛下恩典。」
姝夫人凌厲嫵媚的鳳目一飛,乜了馮容華及莊惠夫人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妖冶美艷的面容上滿是毫不掩飾的不屑之色。
舜華看見她那副傲慢的神情,則心念一動,知道這是天賜良機,自己一定要抓住!
回到未央宮後,奕詡去了馮容華的宜和殿。如今馮容華有孕,奕詡自然經常陪伴她。
舜華因為游園疲憊,又知今日不需侍寢,便早早洗漱完畢,換了輕便舒適的寢衣。
今日乃是墨染上夜,舜華屏退了其他的宮人,讓墨染給自己篦。
她自四葉蟠螭銅鏡里看向身後專心篦的墨染,開口輕聲問道︰「今日在上林苑里,陛下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墨染面露疑惑,不知舜華為何會突然提及此事,回道︰「奴婢記得,陛下說要將庫里的南海珍珠都研磨成珍珠粉,賞給各位主子娘娘。」
舜華垂下眼簾,輕嘆口氣,「上次佑澤感染時疫一事,你我皆知,是葉嫵從中動了手腳,但卻苦于找不到證據,沒辦法治她的罪,此事一直令本宮如鯁在喉。」
墨染的眸中立刻露出憤恨的神色來,她向來嫉惡如仇,皇長子一事同樣令她非常憤懣。
其實早在自家主子懷孕之初甚至更早,她就十分不喜葉嫵了。葉嫵行事向來囂張,慣會作勢拿喬,沒少給她們氣受。當時在清涼殿前,葉嫵故意為難自家主子,讓自家主子候在烈日之下許久,以致突然暈倒,差點動了胎氣,而葉嫵當時囂張挑釁的神色她真是記得一清二楚,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讓人厭惡了!仗著自己生得美,傲慢囂張,處處要壓著旁人一頭,且心腸歹毒,因為嫉恨便暗中對尚在襁褓中的皇長子下手!
何謂蛇蠍美人,便是形容葉嫵最為恰當的詞語了。
墨染杏眼一瞪,詛咒道︰「她那種人,遲早會受到報應的!」
舜華搖了搖頭,「本宮不願再等下去了,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會暗算佑澤,她對佑澤搶去了她兒子的長子地位一直心懷怨恨,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墨染一听便知舜華有主意了,忙問道︰「主子是有辦法整治她了?」
舜華微微頷首,眸中神色復雜,緩聲道︰「既然明的沒辦法動她,那麼我們也只有用陰招了。」她頓了頓,轉身抬眸看向墨染,「方才本宮提到的南海珍珠粉,便是最大的關鍵,只要抓住這個時機,日後葉嫵便再也無法翻身。」
「南海珍珠粉?」墨染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主子是想在珍珠粉中動手腳嗎?」
「陛下既然說人人有份,那麼葉嫵自然也有份,平日里葉嫵的近身物品我們接觸不到,但是這次的南海珍珠粉一事卻是最好的契機。陛下這次下令將珍珠粉賞給所有妃嬪,需要研磨的份量很多,當中要經過的人手不多,能夠接觸到珍珠粉的人越多,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便越不容易被查出來。」舜華說著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清淺的笑意,「更何況今日葉嫵的囂張行徑眾人都看在眼里,恐怕許多人都懷恨在心,此時出手,我們也更不容易惹人懷疑。」
墨染聞言不住點頭,亦十分認同舜華的話,又問道︰「那麼主子準備怎麼做?」
舜華反問道︰「你知道什麼東西既很常見,又與珍珠粉相似,還以毀人容貌嗎?」
墨染微露驚色,思索許久,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
舜華微微一笑,低聲輕語了兩句,又嘆了口氣道︰「如今最困難的,便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此物加到葉嫵應得的珍珠粉中。」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妹子們等了很久,抱歉。
但真的沒有偷懶,六點不到,吃完飯馬上就坐到電腦前,現在才碼完一章,自己太廢了。
妹子們如果懶得等的話,以等養肥,本文不出意外,十月份會完結的,到時候一口氣看完吧,真的不希望大家失望。
月滿西樓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2609:14:35
謝謝月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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