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驀然應該就是在那段時間,偷偷進入塔頂的。
門打開之後,第一個沖進去的自然是慕天煒,隨後則是歐陽夜夜和工作人員,塔頂均為金屬,塔頂的非觀覽區為三層,由金屬階梯鏈接,每一層均設有一米高左右的圍欄。
現在清晰可見的是,蘇驀然身在第三層,也就是塔的最高層,一身病號服站在圍欄邊,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
快速的踩著金屬的聲音很明顯,還二樓的時候,蘇驀然就已經在轉過頭看著跑上來的慕天煒和歐陽夜夜。
此時蘇驀然的臉上沒有絕望,也沒有心灰意冷,有的只是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而已。
蘇驀然安靜的看著氣喘吁吁趕過來的兩個人,在這種時候,是最能看出誰才是最關心自己的人,不管她身在何處,他們都會拼命的趕過來。
她這不幸的一聲,真是充滿了幸運的事情啊!
「你在哪里做什麼?驀然。」慕天煒在距離蘇驀然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下來,凝重的面容上眉間緊蹙,他真的害怕著蘇驀然會就這樣跳下去。
慕天煒想要相信,蘇驀然不是那種會拋下一切,去「一走了之」的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過來。」蘇驀然淡淡一笑,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選擇在這種地方,但是她還是想再看一眼,這個曾經令她傷心欲絕的地方。
還想站在最高的地方,望一眼這個她生長,生活多年的美麗城市。
人在絕望的時候會突然懷念起很多過去嗎?蘇驀然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這樣,但是此時她的腦海里,輪回的都是過去的記憶,快樂與痛苦一樣,都是那麼珍貴的記憶。
「你呢?來這里做什麼?」蘇驀然苦笑著,看著慕天煒眼神灰暗。
「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還需要問嗎!听好,驀然,我只說一遍,過來,握住我的手,快點!」慕天煒向蘇驀然伸出了手,近似強硬的命令著她。
慕天煒有些沒辦法很好的控制情緒,他害怕蘇驀然會真的跳下去,所以就像是強硬的逼迫著,他也希望蘇驀然能活下去。
「對不起,天煒,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握住你的手,這副污穢不堪的身體,已經沒有資格再靠近你。」蘇驀然搖搖頭,她沒辦法對那件事釋懷,每每閉上眼楮,都會想起被侮辱的痛苦。
她痛恨柳乘風,不管她如何清洗這副身體,惡心的觸感都不會消失,身體上的痕跡會消失,心靈上的傷痕卻刻的清晰。
她多麼希望慕天煒這番話,是在還什麼都沒有發生時說出來的,那麼她一定會非常高興,一定會緊緊的抓住不會放開。
但是現在,就算慕天煒不在意,她也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歐陽夜夜安靜的看著兩人,听著塔下越來越的警車聲,她明白了,蘇驀然現在已經可以坦然的面對自己的感情,可以自然而然的告訴慕天煒,她依舊愛著他。
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對蘇驀然來說,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邁過去就可以解月兌,所以蘇驀然才可以坦然的面對自己對慕天煒的感情。
除了殘酷,歐陽夜夜找不到其他語言來形容,好不容易兩個人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老天爺真的是太喜歡捉弄人了。
「不需要資格,只要你想,就足夠了。」慕天煒搖搖頭,這種事哪里需要什麼資格,如果是錯的話,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拋棄了蘇驀然,是他沒能保護她,是他沒能及時趕到。
「驀然姐,我不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一直在我們身邊,這樣不可以嗎?」歐陽夜夜不知如何去勸阻蘇驀然,只能一臉哀傷的說著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真是單純啊,夜夜。」蘇驀然微笑著流著眼淚,說的這麼純粹,在讓她看到希望的同時,也心如刀絞。
「驀然,拜托你,絕對不能做傻事,不管有多痛苦多艱難,我一定會陪著你全部跨越過去,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我當年拋棄了你,你不能用這麼殘酷的手段來回敬我啊!」慕天煒那張萬年無表情的臉,也終于不滿了悲傷的柔情,用盡全力的懇求著、央求著、祈求著。
「當初我確實怪過你,但是後來我明白了,你的難處和苦衷,所以不要說的我像壞女人一樣。」蘇驀然邁著腿,坐在了危險的圍欄上,只要她輕輕的向前傾斜,就一定會從圓頂塔上墜樓。
「不要……」慕天煒焦急的靠近了兩步,卻不敢太過靠近。「那里很危險,趕快下來,不要做傻事,驀然,你的行為會傷害很多人,這不是你會做的事情。」慕天煒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到底該對蘇驀然說些什麼,才能阻止蘇驀然?
誰能來幫幫他?誰能來阻止蘇驀然?
圓頂塔下,警方已經在大概的位置放了四個氣墊,考慮到下墜時會產生方向偏移,氣墊準備的越多越好,並且氣墊的性能越強越好,高度盡可能的達到氣墊的極限。
雖然圓頂塔下面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考慮到高度,以及墜樓時的加速度,就算下面的氣墊成山,能讓墜樓的人得救的幾率不超過百分之一。
就算僥幸接住了,墜樓的人百分之百會重傷,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阻止蘇驀然墜樓。
從醫院那邊趕過來的凌墨洵也已經達到塔頂,他雖然和蘇驀然沒有直接關系,但是他很清楚,蘇驀然是對歐陽夜夜和慕天煒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他也一樣關切著蘇驀然的生死安危。
「夜夜,情況怎麼樣?」走到歐陽夜夜身邊,凌墨洵一邊觀察著現狀一邊問著。
「如你所見,一點進展都沒有。」歐陽夜夜搖搖頭,本來她就詞窮,現在蘇驀然的想法又那麼堅定,她就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所以歐陽夜夜只能仰仗慕天煒了,希望他能阻止蘇驀然。
「天煒,這樣看著下面,一點都不覺得可怕,這是為什麼呢?」換做以前的話,蘇驀然一定會嚇的不敢靠近,而她現在就坐在危險的邊緣,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蘇驀然已經看淡了一切,一心想死,所以才會什麼都不會害怕了。
「……」慕天煒咬了咬牙,既然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的話,那麼他也不會再阻止了。「驀然,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我也決定了,如果你在這里跳下去的話,我也會跟著你一起跳下去。」他的眼神堅定,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慕天煒真的做得出來。
「天……」歐陽夜夜慌亂的欲阻止,卻被凌墨洵拉住了。
凌墨洵對歐陽夜夜搖搖頭,示意她看下去,也許事情會有一些轉機。
「……」蘇驀然微微愣住了,她知道慕天煒不是會說玩笑的人,更不會用這種事威脅她,他說得出做得到。
所以為了防止慕天煒跟著自己一起做傻事,蘇驀然決定什麼都不說,直接將傻事進行到底。
「拜拜,大家。」蘇驀然嫣然一笑,隨即放開抓著圍欄的手,身體微微慢慢的向前傾斜,微笑著月兌離了圍欄。
「不要!驀然!」意識到危險之際,慕天煒就已經快步向蘇驀然沖了過去,眼看著蘇驀然選擇墜樓的時間,漫長而且煎熬,痛苦的撕裂了他的胸口。
慕天煒拼盡一切的沖過去,就算付出生命,也要阻止蘇驀然做傻事。
在蘇驀然墜樓的瞬間,慕天煒順利的抓住了她的手,但墜樓感卻讓他倍感吃力,搖搖晃晃的作用力更是讓抓住的手滑動著,有著隨時會分開的危險。
蘇驀然難以置信的抬頭望著慕天煒,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啊!她以為這種狀況只有在電視劇里才會發生,原來真的有這種難以置信的千鈞一發,墜樓的瞬間被至關重要的人抓住。
地球的引力,**的重力,導致慕天煒抓住蘇驀然的手一直在顫抖著,咬著牙,狠狠的,頸間的青筋暴起,他真的拼盡了所有的力量拉住了蘇驀然。
也許蘇驀然看著下面不會害怕,但是慕天煒卻恐懼的不得了,因為他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沒有握緊蘇驀然的話……
「你在做什麼?趕快放手,不然你也會一起掉下去的!」蘇驀然用力的掙月兌著自己的手,急切的想要擺月兌,不想讓慕天煒因為她而遭遇危險。
「不放!」不但不放,而且抓握的越來越緊,不管蘇驀然如何掙月兌,他緊咬的牙關都沒有放松。
「笨蛋,趕快放手啊!」
「不放!死也不會放手!」
握著隨時可能會滑落的手,慕天煒堅定的目光中有些痛苦,當年就是因為她放手了,才會給蘇驀然造成那麼嚴重的痛苦。
現在如果再放手的話,他一定會後悔一生,他一定會成為連自己都厭惡的人渣,所以握著的手,絕對不會再放開。
如果會死的話,那麼就兩個人一起赴死吧,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