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金城沒有多說一句,帶上籃球直奔操場。留下面面相覷的三位哥們。
「他抽什麼風?」
「問那啥綿綿的去——」
「……,李綿綿。」
哎。三聲此起彼伏的嘆息。
心煩意亂的李綿綿在目送金城離開後邁著猥瑣的步子來到了不久前才被她拒絕前往的地方,不算黑燈瞎火但也絕對稱不上通透明亮的操場是她晚飯後閑來無事偶爾會來的地方,她喜歡這種朦朧的感覺。登上看台區,前面是運動跑步場,後面是籃球場。听到進三分球的叫好聲她放眼望去,卻在下一秒低子縮起脖子,「他應該沒有看到吧?」李綿綿有點心虛,同時又懊惱早知道應該去另外兩個操場的,雖然冷清了點。
不管金城有沒有看到,李綿綿都覺得不宜久留,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
——誒,其實你打球的樣子很帥。
想想又不妥,刪掉,再醞釀。她有點好奇,是不是大多數男生都喜歡打籃球?記憶里的那個人是這樣,學長也是。不過她又想到自家哥哥是喜歡踢足球的,而從小耳濡目染的她受自家哥哥的影響也是喜歡足球的。
——走的時候通知我。
她想或者她可以給金城送行,只是提提行李什麼的她可不行。
三天後,金城離開了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也離開了這個美麗的象牙塔。走的時候也通知了她,卻是在坐上火車的時候。當李綿綿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後已經合上了手機,一股氣惱浮上心頭,他們是校友不是嗎?是朋友不是嗎?暗自調節了一番,隨即非常阿q的轉念一想︰得了,還省了我的時間了。
沒有言希澤的日子李綿綿常常會想念,想起會心痛。沒有金城的日子李綿綿也常常會想念,想到會唉聲嘆氣︰要是學長在的話我就不用那麼擔心掛科了。
按部就班的過著每一天,一如既往的找時間往自習室跑,偶爾貪睡的時候逃次小課,英語四級到底還是沒過,心不再波瀾大起。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轉瞬又到一年實習季……
果然如金城所說,她也將在同樣寒風侵肌的日子里開始走自己的路,同時也是在這個時候李綿綿了解到一個她錯過了半年多的「原來如此」。如果可以,她還是不會錯過這次班會,學生生涯里的最後一次班會。
當講台上那位不太熟悉的班導宣布次年5月19日返校參加畢業答辯的消息時,李綿綿緩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低喃一句,「哦,原來如此。」原來今年5月他回過一次學校,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或者是他一時忘了說?可是明明他說過找機會聚聚的,她不明白機會就在眼前他還要找什麼?是想找著找著就水到渠成得找不到了嗎?即使如此,李綿綿雖有疑問但不曾真正對金城生出半點怨懟。
當天晚上,一首「祝你一路順風」在李綿綿的310宿舍單曲循環到很久很久。她抱著每一位室友哭得一塌糊涂,嘴里不停的念叨著「我會想你們的。」她是她們中間最早離校的,也是她們中間唯一一個本市人,卻只遲疑了半日就決定只身奔赴千里之外的s市,那個她唯一喜歡過的男生所向往的城市,她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還記得曾經的向往,但是她想去看一看他說的那個地方,領略其中的美好。
次日。李綿綿打斷了三人的目視,一邊收拾衣物一邊故作輕松的耍寶搞笑,「不要迷戀姐,姐迷戀的是靚仔。」正預備再說點什麼,卻在手指觸及到一套白色的衣物時收了聲。
「咦?」肖琳的目光無意間落到李綿綿的掌中之物不由得驚嘆,「這不是大一時你練跆拳道的那套道服嗎?原來還在這里啊!」肖琳滿臉的不可思議。
李綿綿「嗯」了一聲,不想說話。她在想她大一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麼。
記得剛入學那會兒,僅一周的時間她就與她們三人熟識了,然後就在何靜的生日會上看到了那個讓她一敗涂地的男子。他就那樣靜靜的獨自坐著,微低著頭看著手機,與包廂里的喧囂氣氛是那樣的格格不入。那時她就想既然這樣,他干什麼要來掃興呢?她裝作順其自然的坐到他旁邊的位置,何靜喊她唱歌,她推月兌,「實在不好意思獻丑。」實際上她從來不介意「獻丑」,當然那是在沒有帥哥的情形下,而顯然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她此前一直認為「眉眼如畫」只是形容女子的,可是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她亦覺得其實他著實當得了那四個字。略微濃黑的眉毛明明沒有經過任何修飾卻是上好的眉形,不失英氣也不失秀美。是的,是秀美,卻半點不叫人覺得突兀。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矛盾的眉毛?但看著真心順眼極了。她是真的想做到「目不斜視」,只是余光就是不听話的往他黑色的手機上努力掃描著,恨不得突然變成遠視眼,能看清楚辨明白他那修長白皙手指細細摩挲著的手機屏保,沒法大幅度挪動身體,好在她眼楮視力一直不錯,大致看到了那是一個有著美麗鵝蛋臉的女孩子,烏黑的直發垂在身著白衣的肩頭,再想細看五官,他卻突然抬起頭來,她只來得及肯定原來那個女孩子的白衣是跆拳道服。在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她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有那麼一秒失神——深邃明亮的眸子相當有殺傷力。兩個人都沒有開口,她是覺得尷尬,畢竟偷瞄一個陌生的男子還被人家逮個正著自然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的事,而他估計是不屑與她講話吧!她那時是這樣想的,後來他告訴她,他只是在等她先開口。
「綿綿?」
李綿綿愣愣的回頭,有點分不清現在是在大一的那場初識還是在大四的這場離別。突然就想哭,如果那天她沒有去,或者去了沒有選擇坐他旁邊,就算坐在他旁邊她做到了「目不斜視」,那麼她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遺憾?可是,別說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即使有,她還是會想要「遇見」。雖然她跟言希澤只完成了「相識,相知」。「愛」,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大概就是這樣了。
輕撫著手中的衣物,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那時候她到底是太傻還是太天真?以為穿上同樣的白衣就是他眼中的那位天使了?不過話說回來,單就在跆拳道館的半年學習而言,還是有實在意義的,畢竟技多不壓身嘛!她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那時練習跆拳道的真實因由,甚至言希澤根本就不曾知曉這個過往,現在想來只是唏噓。
將衣物放進行李箱,李綿綿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輕松,「咱就不吃那勞什子的散伙飯了,不是說‘天涯若比鄰’嗎?過會兒我直接回家。」
何靜點點頭,另外兩人也沒有意見。她們只是去實習,還沒有畢業,吃什麼「散伙飯」?
其實李綿綿的行李真的不算多。一個行李箱一個手提包就是她的全副家當。但是她們還是選擇了四人行。相見並非遙遙無期,不到半年她們便又可以歡聚一堂了,只是那以後怕是真的要各奔東西了,心里不是不難過的。
她們幫李綿綿將行李送上公車的時候李綿綿眼眶又紅了。她大聲的告訴她們,「我的手機號碼不會改變。」
車很快就啟動了,李綿綿隔著車窗與三人揮手,一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她覺得不夠,她好像還沒有跟她們道別,于是又掏出手機,編輯短信,一共三條,一共九個字。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