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壽宴就在三日之後,慕容寒得了這麼一件寶貝,心里覺得十分高興,連帶著,對蘇沫也和顏悅色起來。當下便前往京都。
當日壽宴,皇帝和皇後從小青梅竹馬,伉儷情深。金盛王朝又是興隆盛世,邊境安穩,百姓安居,國庫充裕,自然是大擺筵席,普天同慶。
壽宴之上,各朝臣誥命紛紛獻上禮物,說了一番美好祝詞,氣氛極好。
然後,輪到了慕容寒,慕容寒一直注意著各朝臣送上的禮,心里有些得意,他覺得,無論從哪一方面,自己的這份禮,都是頭一籌的。那些朝臣送的禮,要顧著價格,要顧著好看,還要揣摩皇後皇帝的心意,大部分怕出事,所以中規中矩,寧可不出挑,也不能惹禍上身。
等慕容寒上前,先說了幾句恭祝皇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場面話,然後說自己機緣巧合,得了一件奇物,正好獻給皇後。
絲綢已經裝在了美輪美奐的錦盒中,慕容寒說完祝詞,便將錦盒雙手呈了上去。
太監接了錦盒,走到皇後身邊,皇後親手拆了絲帶,打開盒子,然後,瞬間和坐在一旁的皇帝變了臉色。
蘇沫不是正妻,皇後壽宴,她是沒有資格去的,所以無從看見當時那精彩的一幕,但這事情後來被當做了笑話流傳大大街小巷,街听巷聞,她倒是將當時的情景拼湊了個**不離十。
本以為獻的是匹流光溢彩,滿堂喝彩的寶物,可誰知道打開來一看,卻是匹再尋常不過的料子。甚至于,上面還有兩處不那麼明顯的破洞。
這可不是在打皇後皇帝的臉?
壽宴上,除了本朝的臣子,誥命夫人之外,還有一些外國的使臣。當下,皇帝便沉了臉,指著那匹破破爛爛的布,問慕容寒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寒當真是冤枉,他也不由的傻了眼,這明明昨晚上看的還是一副流光溢彩的錦繡百鳥朝鳳,怎麼會突然變成了破布。
因為重視這綢緞,所以這幾日慕容寒都是將他帶在身邊的,自信絕不可能有人掉包,可那怎麼會這樣,這又不是活物會死會壞,怎麼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可這場面,卻容不得慕容寒喊冤,馬上有懂事伶俐的接了話,將這事情帶了過去。
壽宴還要繼續,不可能因為這事情中斷,但是被這一鬧,皇帝皇後的好心情都一掃而空,雖然明面上沒有說什麼,心里也相信慕容寒是哪里出了差錯,不可能故意這麼做,但終究是責怪的,心里對慕容寒的印象,也一落千丈。而且,因此一事,一時之間,慕容寒也成了大家的笑談,雖然明著官員們都是安慰一番,但是背地里說些什麼,不用想也能猜得出來。
朝堂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你勝了,自然有無數熱趨勢若無。你敗了,也會有許多人往下扔石頭。
慕容寒那一次是面子里子都丟的一干二淨,只覺得這一輩子都沒有那麼丟臉過,只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下去。看著來往敬酒的同僚,感覺他們臉上都寫著嘲諷兩個字。好容易熬到壽宴結束,片刻也沒有多待,馬不停蹄的回了嵊州。
不論這東西是蘇府拿來的,是王惠拿來的,是無意之失還是有心陷害,總之這事情,慕容寒自然而然的記在了蘇沫身上,成為兩人關系徹底破裂的開始,而蘇沫,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那是王惠設下的一個計。
那布匹上,涂抹了一種古法藥水,在段時間內會顯示出一種光彩奪目的感覺,令人驚艷。而隨著時間過去,藥水揮發,不布匹就會還原成本色,而且因為藥物的腐蝕,還會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這古法,是記載在蘇府的一本古老的藏書里的,被蘇恆無意中看到,靈機一動覺得有用,便拿了出來
只是以前,蘇沫知道的太晚,而如今,她卻可以先發制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在,其實蘇沫很想等到三個月後,用同樣的招數再對付一遍慕容寒。但是眼下,最急著要對付的人,還是王惠母子。至于慕容寒,不妨從長計議。
蘇沫如今覺得,趁著蘇恆自己找死的當兒,做個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情,一定讓人十分的愉快。
蘇沫將方子收好了,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不一會兒,小廝又送了大半箱子書過來。她知道王惠這幾日肯定特別留意自己的動作,自己找書這事情,她肯定知道。雖然說她不覺得王惠能夠猜出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以防萬一,還是做些擾亂視听的事情好。
這幾日,蘇沫打算將書房里大半的書都拿來過一遍,什麼類型內容的都有,讓給王惠即使心里懷疑,也無從下手。
而且,蘇府的書房並不是什麼庫房重地,等晚上還可以讓翠楓以找丟了的首飾或者帕子為名不帶小廝進去一趟,將那本書偷偷的帶回來銷毀了,這下,就是真的死無對證了。
蘇沫站在桌子邊,望著窗外的春花燦爛,心中卻是一片冰冷。有時候夜里醒來,她覺得自己上一世,是被王惠和慕容寒毀了。這一世,若是心中懷著恨意下去,怕是也不會用真心去對待什麼人,漸漸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每看見王惠和慕容寒的時候,便心中恨意難平,讓她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過,這實在是做不到。
這一夜,蘇沫有些失眠,在床上輾轉了半夜,第二天睜開眼楮,半天才從迷糊中清醒過來,雖然不太想起來,但是想想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嘆口氣,還是掙扎著起了身,喚翠秀翠秀來伺候梳洗。
不過也罷,每天睜眼就想著怎麼害人,比每天睜眼就面臨著別人的危害,感覺總是要好些的。
蘇沫還沒理清楚今天先要做點什麼呢,便听翠楓道︰「小姐,您可起來了,今早上,門房收了個信。」
「恩,什麼事。」蘇沫自問在外面沒什麼至關重要的朋友,一邊挑著簪子,一邊不甚在意的道。
「是……嘉恩候府的。」翠楓道︰「是大小姐說,請二小姐去聚聚,姐妹倆談談心呢,還說,給您介紹幾個朋友。」
「大小姐?」蘇沫一怔︰「還說有什麼事情沒有?」
「沒有了,就是這麼說的。」翠楓道︰「我覺得很奇怪啊,大小姐在府里的時候,跟小姐一貫不親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幾年也不談一次心。這怎麼出嫁了,不跟嘉恩候新婚燕爾,反倒是想和小姐敘舊了?」
「可不是。」翠秀道︰「我也覺得很奇怪,小姐,該不是,大小姐在嘉恩候府里過的不順遂,想找小姐去尋不自在吧?可也沒這個道理啊,我听人說,大小姐和嘉恩候還挺恩愛的。」
蘇沫一笑︰「你倒是消息靈通,從哪里听來的?」
翠秀吐著舌頭笑了笑︰「還不是,早上去給小姐定早膳的時候,听廚房大娘他們說的。好像是從菜市听來的,如今嵊州城里,大家聊得最多的兩個事情,一個就是三少爺的案子,一個,就是大小姐的婚事。正好這兩件事兒跟咱們府都有關系,所以大家都放在一塊兒說。」
蘇沫有興趣道︰「哦,都說了什麼,學給我听听。」
翠秀一邊給蘇沫梳著頭發,一邊道︰「那說的可就多了,說三少爺平日怎麼馮橫跋扈,囂張氣焰,這事情十有**假不了。而且啊,那日大夫人在府門口放的那些話,當時就那麼多人看著,被一傳十十傳百之後,現在什麼說法都有,一個說法比一個說法張狂。說如今大小姐嫁進了嘉恩候府,這官官相護,三少爺和大小姐是同母所出,肯定更會無法無天了。」
說著,翠秀突然笑了,像是想到什麼好事情一般,稍微放低了點聲音︰「對了,小姐,外面還說你來著。」
「怎麼說我?」蘇沫含著笑,其實翠秀不說,蘇沫也大約能猜出幾分,若是沒人說,她那日的戲,可就白做了。
翠秀道︰「外頭都說了,往常沒怎麼听說過蘇家的二小姐,只感覺是個養在深閨不問事的千金小姐,現如今才發現,二小姐是個有擔當,有膽氣,心地善良的大小姐。真不愧是蘇家正室夫人留下的小姐,這嫡出就是嫡出,即便是從小少了份疼愛,也比庶出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蘇沫听的津津有味︰「還有呢,還有說什麼的。」
「恩,還有說的更難听的。」翠秀道︰「小姐您知道大夫人當年的事情吧,現在也被人挖了出來,說大夫人雖然是官宦之家,可做姑娘時就不檢點,可見人品一貫是差的。看中了蘇府的錢,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迷惑了老爺,擠破頭進府里做了個小妾。小姐的娘親是大家閨秀,溫婉淑女,論勾心斗角,惡毒心思,哪里會是這種女人的對手,因此才讓她在府里站住了腳。不過烏鴉飛上了枝頭也成不了氣候,妾就是妾,就算現在成了正房夫人,也還是一樣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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