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衛國玩的炒作的確給郝仁的生活帶來了不小的影響,自從被炒紅之後,郝仁郁悶地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自如地在大街上行走了。連去附近的公園逛逛都得跟出街的明星一樣戴上墨鏡帽子,還好,大夏天的戴著墨鏡帽子也不算太違合。
阿花雖然已經沒事了,但對于之前那慘絕人寰的那一幕,郝仁一直耿耿于懷。每當回憶起四只小狗被虐殺的慘狀,想起阿花那雙萬念俱灰的眼楮,郝仁的心情就會忍不住變得沉重起來。生命就算再卑微也是偉大的!就算只是一條狗也有著深愛它的家人,那個凶手的行為絕對無法原諒!
而且,犯罪心理學上有一條很有名的規律,很多連環殺手都曾有過虐待小動物的行為。就算不懲罰那個凶手,郝仁也得把他找出來,她可不想自己生活區域的附近徘徊著一個潛在的連環殺手,而自己卻不自知。
糾結了一段時間之後,她最後還是決定去公園調查一下事情的真相。害怕刺激到阿花,調查那件事的時候肯定不可能帶上它,郝仁索性連呆子跟lucky都不帶了,讓它們一起留在家里陪阿花。
小動物們認人絕對不是靠臉的,郝仁發現就算自己包得再嚴實,它們依然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剛剛步入公園,她就被熱情的野貓野狗們包圍了。
距離慘案發生已經過去好幾天,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早已散盡,公園也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之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小動物們差不多都已經回到了這里,公園里安靜而祥和,仿佛之前那慘絕人寰的一幕不過是郝仁的幻覺。
「你們知道是誰殺了那四只小狗嗎?」剛好大家都聚在她的身旁,也省的她一只只去問了。郝仁跟大家打過招呼之後,便直接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人類行凶的時候肯定不可能特意避開小動物們的眼楮,所以這里的貓貓狗狗松鼠小鳥之中有目擊者的概率非常大。
果然,對于之前的慘案,大家都多少有些了解,听到郝仁的話,原本還在為她的出現雀躍不已的小動物們瞬間安靜了下來,低下頭,各個表情凝重。
「陛下,你說的是那只可憐的小母狗的四個孩子吧?哎,慘吶……」
「嗚嗚嗚,可憐啊,它們還那麼小,跟我家的小喵喵們一樣大……」
「太殘忍了!簡直無法原諒!」
……
片刻的沉默之後,小動物們紛紛開始表達對四只慘遭毒手的小狗們的同情。
「你們有誰知道誰是凶手嗎?」郝仁過來這里可不是為了開追悼大會的,見它們哀悼起來就停不下來了,連忙不客氣地打斷了它們。
她的這句話響過,之前的騷動迅速平復了下來,空氣中霎時安靜得只剩下夏日的熱風吹拂樹葉的聲音。
「如果我們說出凶手是誰,你會幫那幾個可憐的孩子報仇嗎?」沉默過後,空氣中忽然響起一個清冷的男聲。
郝仁連忙定楮看去,發現是一條健壯彪悍的德國牧羊犬。身為警犬最佳品種的它們天然有股不怒自威的威勢,那條德牧不過是一個眼神,獸群就主動為它讓開了道,它昂首挺胸走到郝仁的面前,抬起頭,表情凝重地盯著郝仁的眼楮,眼神中分明透著一股不信任。
「我會!」感受到德牧眼神中的挑釁,郝仁表情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凶手是你的同類!」那條德牧依舊一臉的不信任。
「我當然知道!」意識到那條德牧是在害怕自己包庇凶手,郝仁有些哭笑不得。這事根本就不用它提醒,小動物們可沒辦法用如此殘忍的手法虐殺小狗。
德牧甩了個眼神,原本只字不提凶手的小動物們忽然開始義憤填膺地控訴起凶手的暴行。
「人類!是人類的孩子!」
「他先把四個孩子裝進書包里讓它們沒辦法逃跑,然後一只只把它們拿出來殺掉……孩子們怕啊,拼命喊媽媽,可惜那時候它們媽媽到外面覓食去了……」
「慘啊……我這幾天做夢還會夢到最小的孩子被慢慢剪掉耳朵四肢尾巴時那一聲聲淒涼的慘叫……」
……
小動物們紛紛開始描述當時現場的慘狀,原本已經沒那麼難受的郝仁听著它們的描述心髒又漸漸擰了起來。
「不要再描述現場的狀況了,告訴我凶手有什麼特征!」郝仁只能再一次粗暴地打斷了它們。
「是個孩子,人類的孩子,雄性,個頭大概到你胸口。」最先開口的是那只德牧。
男孩子,個頭到自己胸口的話應該還是個小學生。凶手竟然是個小學生,這倒有些出乎郝仁的意料。
「長得挺俊的!哎,人面獸心啊!」說話的是一只野貓。
鑒于野貓們的審美觀,所謂的俊應該是指長相凶殘。
「當時他背了一只喜羊羊書包,是從公園的北門進來的,應該就在附近上學。」說話的是一只松鼠。站在樹上,它的視野的確比其它小動物要廣一些。
附近的話,只有一所小學。
「如果再見到那個孩子,你們能認出來嗎?」
「能!」幾個目擊者異口同聲地點頭。
郝仁松了一口氣,既然它們能認出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我要去那所小學門口蹲點,你們誰陪我一起去?」
「我!」還沒等其他小動物開口,那只德牧已經率先上前了一步。
郝仁點頭,示意它跟自己走。
距離那所小學放學還有段時間,郝仁在公園里找了個地方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那條威武的德牧聊了起來。
「你是它們的老大?」
「不是,我只是曾經跟人類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比它們更了解人類。」
「你是走丟了,還是……如果是走丟了,我可以試著幫你找找你的主人。」這條德牧實在怎麼看都不像普通的流浪狗,郝仁忍不住多嘴了兩句。
可惜,那條德牧听到她的話卻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回了句︰「往事不要再提。」
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不小心揭了人家的傷疤,郝仁立刻尷尬地沉默了下來。
還好,那條德牧並不介意。
「听說你帶走了那四個孩子的媽媽,替我問候它。告訴它,要好好活下去。這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果然是有故事的狗狗,說話時的酷帥感覺像極了呆子。
「好。」听到這話,郝仁忍不住伸手模了模它的頭。雖然人一開始不太友好,但骨子里還是條貼心的好狗。
德牧估計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要躲,強忍著才沒躲開。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一人一狗慢慢朝那所小學的方向走了過去。郝仁曾無數次猜測過凶手的身份,做夢也沒想到那竟會是個還在上小學的孩子,所以過去的路上她心情沉重,低著頭一語不發。那只德牧全程一直安靜地走在她的身旁。
一人一狗在學校對面的花壇後面埋伏好,安靜地等著學校放學,沒想到目標人物出現的卻比他們想象中迅速得多。
「就是他!」發現目標,德牧迅速直起了身體。
那是一個小學三四年級的男孩子,理著簡單的板寸,身穿寬大的校服t跟短褲,身上的確背著一個髒兮兮的喜羊羊書包。郝仁原本還擔心德牧會不會認錯,看清書包上掛著的那條白色的小狗尾巴之後,心中的疑慮瞬間消失無蹤。沒錯!就是他!
那孩子出來的時候是被一個大人扯著耳朵從校門口拎出來的,那個拎他耳朵的男人根本就不管他的感受,他的耳朵被扯得老長,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那個男人看來氣得不輕,全程一直在罵罵咧咧。
「你知不知道老子養大你有多不容易?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樣,還要為你操心。你就不能長點心?欺負同學!就知道欺負同學!要是你能把跟人打架時的狠勁用到學習上,老子死也瞑目了!不好好學習!成天只知道跟人打架!老子的面子都被你丟盡了!」
罵著罵著,那男人終于松開了拎耳朵的手。郝仁長舒了一口氣,雖然那孩子不是什麼好鳥,但眼睜睜看著他被大人虐待卻也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郝仁剛剛松了一口氣,沒想到的是,拎耳朵竟只是個開始。松開耳朵,那男人竟狠狠甩了那孩子兩個耳光,扇完對著那孩子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老子讓你欺負同學!欺負同學!早知道當初生出來就該直接掐死!」那不是家長教訓孩子那麼簡單,打的也不是結實肉多不會造成多大傷害的**。
男人面色猙獰,動作粗魯,仿佛揍的不是個孩子,而是毫無感覺的沙包。望著男人那一下下毫不留情的攻擊,郝仁甚至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打算就這麼當街把自己的兒子打死。
更令郝仁震驚的是,全程,那孩子竟沒有吭一聲,只是弓著身體努力做出防御的動作,一雙眼楮目不轉楮地瞪著行凶的男人,那眼中的仇恨與怨毒令人心驚。郝仁從來沒有在一個孩子身上看到過如此怨毒的眼神。
剛剛出來的時候沒注意到,此刻郝仁才猛然意識到那孩子暴露在外面的胳膊跟腿上到處都是一塊塊令人不寒而栗的淤青,手背上甚至還留著幾個明顯是煙頭燙出來的疤痕。目睹了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郝仁當然不會天真得以為那是他跟別的孩子打架弄出來的。
「住手!再打下去孩子要被你打死了!」路旁一位過來接孩子的家長終于看不下去了。
「老子教訓自己的兒子,關你什麼事?」可惜,听到這一聲勸,那男人非但沒住手,下手反而更狠了。那個倒霉孩子已經在他的拳頭下被揍得縮成了一團,不過卻依舊沒吭一聲。
郝仁已經根本沒辦法看下去了。她小時候雖然也經常被郝衛國揍,但都是些皮外傷,雖然疼,卻從來不會真正傷害到身體。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她才終于知道原來自己竟還算是幸運的。
「在校門口打孩子,像什麼話?」一直到校門口響起一個沉穩的男低音,那男人才終于停了手。
「是!是!校長!」
郝仁一直覺得那個男人有些眼熟,但因為他剛剛猙獰的表情沒認出來,看到他此刻臉上那一臉諂笑,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確曾見過他。前世她曾無意間在雲天建設的工地上見過那個男人。當時他正因為某些事被他的頂頭上司訓斥,臉上也是像現在這樣掛著一抹令人惡心的笑。
當他殺氣騰騰地虐待自己的孩子的時候,或許根本就不會想到孩子身上那些令他無法忍受的缺點恰恰是從他身上學來的。每一個孩子來到世上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孩子就像是父母的鏡像,從出生開始就模仿著父母的一舉一動,所有的邪惡跟刻毒都是來自父母。
做父母的在外面被上司虐待,回家虐待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孩子再去虐待比他更弱小的小動物,真是一條令人悲哀的食物鏈……
郝仁正感嘆中,身旁的德牧忽然扯了扯她的裙角。
「我們走吧!」語氣平靜,早已沒了之前發現男孩時的激動。
「就這麼走了?」
「嗯!」德牧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回去我會告誡大家離他遠點的,至于報復,不必了!」
明明之前還在擔心郝仁會包庇同類,如今它卻一反常態,表示不再追究。態度轉變實在太大,郝仁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大概是感受到了郝仁的驚訝,德牧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幽幽道︰「對凶手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永墮地獄,但是那孩子,他從一開始就生活在地獄之中。」
郝仁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已經被自己的父親揍得蜷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的孩子,長長地嘆了口氣。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