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從來都是用酒鬼來標榜自己。他能喝,愛喝,會喝,擅長一邊吹牛一邊面不改色的使勁喝,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愛好,居然一下把他的人生改變了。
他現在蹲在自己家天井中央,對著一個巨大的酒甕發呆,家里的下人都離他遠遠的,生怕這個脾氣本來就不好,最近又得了離魂癥的小侯爺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舉殃及無辜。
是的。小侯爺!這個詞一個月以來讓陳頌無數次淚流滿面。他本是2世紀一個皮包公司的老總,天天做著倒買倒賣,空手套白狼的買賣,日子雖然不暴發但也逍遙自在,但他某天喝了一瓶據說是哪個島國進口的洋酒,突然眼前一黑,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再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在了一個酷似古裝片現場的地方——
他躺在一張外層貼金,充滿了暴發戶質感的拔步床上,周圍沒有電燈,但寬闊的房間在數百支蠟燭的照耀下一片通明,視力極好的他一眼就能看到滿屋里或站或跪侍立左右的侍女們深深的**以及……所有人臉上的驚恐和遺憾。前世的陳頌身經百戰,早就知道了穿越這一說,雖說總想不到這種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但他也沒有像大多數的穿越同胞一樣剛來的時候就驚慌失措。
重病初醒,這是許多穿越同胞都要經歷的一個過程,但……按理說剛剛醒來,一家人應該又驚又喜,圍著自己又唱又跳才對,為什麼哥一睜開眼,一屋子的人都跟前世股票大廳的盯盤的股民大媽一個表情,又哀怨又遺憾,十足的希望自己能一睡不醒的樣子。
「啊,這個這個……總算是醒了,我是在哪里啊?」
給陳頌治病的那廝估計是個巫醫,他完全都沒意識到陳頌已經醒過來了,還在旁邊一邊閉著眼楮跳來跳去一邊嘴里念念有詞對著陳頌發功。陳頌感覺身體沒啥毛病,便坐起身來準備下床,那巫醫好不容易念完了冗長的咒語,睜開眼楮只見陳頌已經醒來,自己都嚇了一跳,不過這老江湖反應也快,隨後便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大功告成,賢者新生!」
陳頌心中一動本想問他知道什麼,不過看那巫醫已經流著口水伸手要錢,他便沒了興趣。一腳踢開這個裝神弄鬼的家伙,陳頌把人群里唯一一個面帶真笑,如釋重負的老者拉過來,自稱自己離魂癥沒全好,忘了很多事情,要老者給自己講講自己是誰,身在何方。
那老者是陳家的管家,見陳頌蘇醒,已經對著上蒼千恩萬謝了許久,听陳頌這麼說,趕緊拉著陳頌的手把他拖到外面,指著巨大的庭院給陳頌講述他想知道的事情。
這個國家的國號為魏,是這片名叫中洲的大陸上七個大國之一……嗯,也是七個大國里面最小的一個。陳頌家世顯赫,先祖以卓越的戰功為陳家爭取了一份不小的家業,受封侯爵,鎮守北疆,甚至可以組建私軍,收取稅負。陳家用了數代人的時間,在魏國北方邊陲這座名叫驚馬城的小城里建立了值得夸耀的巨大家業,並成為北方的重要軍事力量。而陳頌魂穿附身的這位也叫陳頌的小侯爺乃陳家第七代的獨苗,從小交游廣泛,武藝高強,更是公認的陳家未來之星。
陳家的老管家一講起陳家祖上的豐功偉業來就滔滔不絕,吐沫星子橫飛,不吃一頓狗肉根本停不下來。陳頌自己听的,都漸漸熱血沸騰起來。
這資源,這環境,哪個穿越者一開始有這麼好的條件,這麼好的待遇,陳頌都快樂暈過去了,他暗暗發誓不干出一份大事業來就主動自掛東南枝。
「哈哈,未來之星過獎,不過有我在,這陳家只能更好,開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就在今日,到時候侯府人人有份,大家一起發財!」
但俗話說的好,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老管家一邊吃狗肉一邊嗷嗷嗷嗷給這個得了失憶癥的小侯爺講述陳家光輝歲月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女子聲音擊碎了陳頌的無限yy。
「是啊,陳家老侯爺在的時候,確實是威震八荒,打的北面蠻夷不敢寸進。可小侯爺這麼爭氣,把老爺活活氣死,這北面的蠻夷說不好什麼時候就要南下,陳家這七代家業,卻也不知何人何時便要拿去。」
陳頌一愣,轉過頭去,只見一個一身雪白孝服的高挑個少女站在眼前,胸口一起一伏,顯然極其憤怒。
「陸四娘子,胡說些什麼,還不快給小侯爺賠不是?」老管家又氣又急,生怕這脾氣捉模不定的小侯爺發飆,趕緊拉了拉那白衣女子的袖口,示意她慎言,那女子卻長袖一甩,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哪里說錯,老侯爺遭奸人暗算重傷臥床,凶手逍遙法外,我們小侯爺卻不管不問,郊外打獵一言不合便燒了百姓家房子,把老侯爺活活氣死;老侯爺尸骨未寒,這孝順兒子又去眠花宿柳,又不知喝了什麼花酒昏死過去,我只道你死了算了,也算保全了老侯爺忠義之名……哼,此刻又在此處口出狂言,你可還有廉恥之心?」
「這……」陳頌愣了,原來這小侯爺這麼極品,怪不得剛醒來的時候一屋子里的人都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原來是恨不得他死了算了。
「對了,這位是我貴親啊?」他問老管家。
「呃,這位是陸四娘子,是……是老爺生前的貼身侍女……」
陳頌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猥瑣表情,看陸四娘子的表情頓時玩味起來。陸四娘子一愣,隨即讀出了陳頌眼里的意思,她冷笑一聲,拂袖而去。老管家尷尬的笑了笑,道︰「小侯爺你患了離魂癥,有些事情你也忘了,這卻不是您想的那回事……」
「哎,知道知道,你懂得,你懂的。」陳頌有些郁悶,懶得听老管家解釋,「別管我了,給我弄一斗酒來,讓我靜一靜。」
「一斗酒?」
「怎麼,瞧不起我?」陳頌心想李白斗酒詩百篇,老子今天不高興,先來一斗嘗嘗咸淡再說。
于是,故事開頭那一幕就出現了。
陳頌蹲在侯府的天井,對著一只巨大的酒甕發呆。本想學學李白斗酒下去做點歪詩,但這麼大的酒甕,里面得裝了十幾斤酒,雖然酒香四溢,但全喝完要考驗的就不是酒量,而是肚量。陳頌望著這巨大的酒甕,突然有種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的感慨。他慢慢坐在地上,對著酒甕開始思考人生。
感覺到自己穿越的那一刻起,陳頌就打定主意要做一番大事業。但他悲哀的發現,陳家要什麼有什麼,有錢有爵位,完全能支撐自己過著聲色犬馬的生活,比他前世辛辛苦苦打拼的時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在這座小城,自己就是土皇帝,有了這些,還追求什麼呢?
嗯,北方有蠻夷……那是什麼東西,應該跟前世匈奴差不多的東西吧。陳頌混亂的記憶里,北方蠻夷已經十多年不再南下,難道自己還得秣馬厲兵去揍他們不成?
那,自己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生到底該做些什麼好?繼續跟以前的小侯爺一樣吃飯睡覺帶著三五走狗**良家婦女?估計以前的小侯爺也是因為閑的沒事才這麼灑月兌。嗯,這倒是個好主意,改天一定出去過過**良家美女的癮。
不過……一提到良家美女,不知道怎得,陳頌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陸四娘子悲哀的眼神。對了,她說便宜老爹被奸人暗算臥病在床,最後才被活活氣死。在陳頌的記憶里,便宜老爹老侯爺端是能征善戰武藝高強,尋常十幾人都不能近身。暗算重傷,凶手卻能成功月兌身,至今逍遙在外,說明暗算老侯爺的人本事也不小。
陳家在城中威信極高,大多數人又敬又怕,輕易不敢直視,又怎敢生了加害的念頭。陳頌暗暗覺得,自己這土皇帝也許未免就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
好,既然太平侯爺做不成,索性老子就主動出擊,我倒要看看,這全新世界的陰謀家,有沒有自己那個世界的陰冷強大。陳頌打了一碗酒,一飲而盡,渾身說不出的舒坦,只覺得暖洋洋的,在酒精的刺激下,他開始哈哈大笑,引來許多下人遠處圍觀。
「你又在笑什麼?」
侯府里敢這麼問的,也就只有陸四娘子,她蓮步而來,看著一身酒氣,狂笑若癲的陳頌,掩飾不住自己眉宇間的厭惡之色。
「不知娘子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陸四娘子冷笑一聲,「只求小侯爺安分守己,為孝子之道,不做荒yin無度之事,讓老爺在天之靈也能安息。」
「唔,你說的很對。」陳頌點點頭,那態度好的讓陸四娘子都吃了一驚,「嘿嘿,那你晚上來我房里,教教我該怎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