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听見了這一道拉門聲，略微驚愕的抬起頭來。
一瞬間，是剎失芳華的交纏視線。
對方的眸子很溫潤，就如水墨丹青那般的富有江南色彩，溫爾間摻雜著纏綿繚悲的細雨綿綿，幾乎是在瞬間，就能令人毫無察覺的呼吸一窒。
他朝蘇懿露出一個笑容，淡色的薄唇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似乎是絲毫不在意她暴露在臉上的黑鱗︰「同學，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回去？」
蘇懿瞬間渾身緊繃。
腳想要抬起來後退，可是偏偏就像是被那一個笑容定住，絲毫不能動彈。
蘇懿慌了，卻依舊是盯著對方的瞳仁，目光沒有挪動過半分。
因為盯著他的蘇懿在看見他的眼底時驚愕了。
因為這個人的眼里沒有污色。
多麼干淨的清亮。
「同學？你沒事吧？」他有些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畫板和鉛筆，將屈起的左腳在窗台上放下，那架勢完全有想要往蘇懿這邊走的意思。
蘇懿一驚，垂在身側的雙手都顫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別……別過來……」她誓，她絕對是這十六年來第一次和別人有這樣的對話。
這對她而言太陌生、太令她恐慌，卻又太令她不自覺得想要靠近。
莫展延聞言後頓了一下，腳步也就停在了原地。但如玉的臉上依舊是令人心醉的柔潤笑容。
「我記得，你似乎是高一c班的蘇懿吧？」
她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卻又往後退了一步。好像是在怕自己會玷污了這麼干淨的人。
「你很漂亮。」莫展延唇角的梨渦隱現，漂亮的瞳孔里是由衷的感嘆。
這句話強力敲打著蘇懿的耳膜，她的血液似乎在十六年內，第一次有了些沸騰的感覺。就連心跳的頻率，似乎都在耳邊一清二楚地撞擊著。一陣風迎來，揚起她的裙角。可是她渾身燙得連冷意都被忽略得一干二淨。
她似乎忘了這次回教室的主要目的。因為她已經被莫展延的這一番話嚇得神志不清了。全身都在莫展延眼里清楚地抖了一下後，極度慌亂的跑開了。
這感覺不對。
蘇懿在校園內奔跑著，想要逃離，雙手死死地捂住左胸口。
心髒如此劇烈的跳動不只是因為她的狂奔，更主要的，是因為其他一些莫名的因素。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出了校門後，蘇懿緩緩停了下來，有些月兌力地靠在小巷邊，略微陰郁的閉上了雙眸，小口小口的喘著氣，吞了吞口水。
「你很漂亮。」這句話如夢魘一般繚繞在她的耳畔。蘇懿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伸手輕輕地、顫栗著撫上了自己的眼角。黑鱗還並未完全冷去，指尖觸踫到的地方還殘留著淡淡的熱度。
她似乎是有些絕望的垂下了手，望著天空上繾綣著些微的雲霧出神。
而此時，已經移步到窗邊了的莫展延，修長的指尖正在畫板上微微滑動，鉛芯融在紙上傳來滑膩的摩挲感。他抬指，將鉛芯往唇上妖嗶——媚一抹，看著畫板，嘴角驀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畫板上的，是一個女生躲在天台上靜靜睡著的、被微風撩開了長而露出的一張干淨空靈的臉。
而那個少女，就是方才慌亂逃走的蘇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