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節。
遠處隱約傳來絲竹聲樂。
中秋佳節逢上皇上大婚,喜上添喜,也難怪宮內會如此熱鬧。
席憐心靜眼看著面前垂下的紅蓋頭,交疊在腿上的雙手冰涼一片。有人蹲下輕輕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一些溫暖。
「小姐,這酒宴不知何時才會結束,卿妝給您拿點東西先吃著,別餓壞了。」卿妝柔聲勸說。
紅蓋頭輕動了下,傳來清冷的聲音,說,「不了,你讓其他人下去。」
宮人悄然退去,殿內一片寂然。
「卿妝。」
「小姐。」卿妝輕步上前。
席憐心緩緩合了眼,輕聲問她,「父親和娘親是不是都已經啟程了?」
「老爺和夫人在小姐上鑾車的同時就已經啟程了,喜宴都沒有來得及參加,這回兒怕是已經過了泉崖山了。」卿妝說著,忽然就覺得鼻頭一酸,在席憐心身邊跪下來,語音哽咽,「淵王爺也沒有來參加喜宴……小姐,這到底是造什麼孽,您和淵王爺本來好好的,怎麼轉眼就成了這樣呢。」
「別說了。」席憐心輕輕拍著她的手,似是要安慰她,可造化弄人四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小姐。」卿妝緊緊握住席憐心的手,心中滿是酸澀。她陪著小姐一起長大,最明白小姐與淵王爺的情誼,原本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麼就突然被活活拆散了呢。
「卿妝,你是我陪嫁進宮的侍女,你在宮里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此刻起,你在宮里的每時每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席憐心一手撩起蓋頭的一角,一手輕輕擦拭卿妝臉上的淚痕,微笑說,「別哭,你這個樣子要是被皇上看見了怎麼辦?」
卿妝听了,趕緊將臉上的眼淚擦去,正從地上站起,就听見宮殿外傳來沉緩的腳步聲。卿妝一驚,趕緊再度擦擦臉,為席憐心整理好蓋頭,便看見一道明黃的身影從屏風邊走進來,帶著一行宮人宮女。
卿妝跪膝行禮,「奴婢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明黃的身影在卿妝身邊停下,目光落在席憐心身上,卿妝玲瓏心巧,趕緊捧來拴著紅巾的秤桿,其他宮女端著交杯酒在一邊候著。
席憐心盯著視野中的黃緞靴,看著他靠近一步,眼前映入明朗燭光,她抬眼,直直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大武的皇帝,她的丈夫。
他看了她片刻,也不說話,轉身在她身邊坐下,宮女捧來交杯酒,他端起一杯遞給她。席憐心接過去,傾身繞過他伸來的手臂,仰首將酒飲盡。過程中不小心踫到彼此手背,皆是冰冷一片。
喝完交杯酒,宮女收拾好盡數行禮退下,卿妝將被褥鋪好,跟在離開的宮女後面,擔憂地看了一眼席憐心,放下簾子緩緩離去。
殿中恢復靜然。
席憐心合上眼,但即使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注視她的眼神,隨後他靠過來,溫熱的鼻息夾著清淡的酒氣撲在她臉上,禁不住瞬身僵硬,死死攥緊手指。
「別怕。」
他看著她顫抖的睫毛,為她拆下鳳冠放在床上,散開她的發,看著一頭墨發映出她蒼白的臉,輕聲說,「你今日也累了,早些歇著吧。」
他起身離去。
紅燭輕輕爆出聲音,她睜開眼,看著他離去,呆呆的不知該有什麼反應。
卿妝在武琉煜走後一會兒就神色復雜地走進來。她不知道是該高興小姐逃過一劫,還是該難過小姐在新婚之夜就獨守空房。
「小姐。」卿妝走過去蹲下,握住她的手,還是沒有一絲暖色,「天色晚了,歇著吧。」
一滴淚濺滴在她的手背,然後又一滴。
卿妝心中一痛,眼淚也幾乎掉下來,「小姐!」
席憐心滿面淚痕,「卿妝,你說,為什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為什麼我沒有成為琉淵的妻子,反而成了他嫂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