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密布,曲終人散。
白星宗優雅地欠身,向自己的听眾致謝,頓時掌聲雷動。接著離場的觀眾有不少上來跟他握手告別,其中最特別的是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乞丐,他進門的時候差點被趕出去,不過最終工作人員把有票的人都放進來了。其實有些年紀的人大抵是很明白一些人情世故的,他們怎麼會不知道這些票來路不明,但對于可能一輩子也很難遇上一場的音樂會,他們雖然貪了便宜,更多的是渴望。要是尋常的音樂家,今天的音樂會可能就變成泡沫了,誰還能在這麼大的難堪之下從容上台?白星宗從頭到尾專業精湛的表演,沒有任何怨言,胸襟氣度何等寬闊,誰沒有感恩之心,白星宗給予他們的尊敬,他們怎麼會搗亂。這是他們對這位偉大的音樂家的尊重。
「白大師,我很高興今天來听這場演唱會。」那個乞丐眼中帶著淚花,緊緊攥著白星宗的手說話。
「謝謝你們的贊美,天涼了,這衣服拿去穿吧。」白星宗一邊說一邊把外套月兌下來,不容分說地披到乞丐身上。
乞丐連連推辭,卻爭不過,最後裹著外套淚流滿面,「我很愧疚,荒廢了大半生,沒有去嘗試過任何一份工作。如果我沒有浪費自己的時間,今天就不會拿不花錢听音樂了,這麼美麗的琴聲是無價之寶。明天我就去找工作!」
「祝你工作順利。」白星宗說。
「白星宗。」辛遠清撥開人群走進來,他穿著灰色的新款風衣,頭發剪的非常利落,眼楮里有說不清的柔情。
白星宗有片刻空白,然後淡淡地用眼神打了個招呼,說到︰「你也來了。」
站在白星宗面前,辛遠清倒映著燈光的深邃眼眸中流動著想要把人珍藏起來的欲念。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辛遠清強勢地把人緊緊抱住,幾乎要把對方按進肋骨里。白星宗不算高,這一抱鼻梁就撞上了他的胸膛,掙扎了一會,白星宗就安靜下來了。發現他的轉變辛遠清焉能不心軟,莫名的歡喜從微彎的唇角溢出來。
「越時啊……」朝思暮想的越時,多難得才找回你。低頭對著白星宗的耳朵低低嘆息,在心里也發出長長的嘆息,如果不是確實找到了證據,他幾乎也要被騙過去了。
懷里的人身體輕顫,忽然抬起頭來,冷厲地質問︰「放開我,不懂你在胡說什麼!」
「你明白。」眼看著周圍異樣的目光越來越多,辛遠清不容分說伸手抓住白星宗的手,一路把人拽到外面。他早就做好準備,竟然避開了眾人,順利將人帶到自己的飛船上。听到手機鈴聲,立刻搜出來關了機。
「辛遠清,你發什麼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眼看著艙門合上,無路可逃,白星宗生氣地大吼。
辛遠清卻不被他的氣勢所迫,臉上還是篤定的神情,他那好似看破一切的目光鎖定在白星宗的臉上,像要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再掙扎也沒用。果然,辛遠清一開口就是︰「越時,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但,你必須是我的。」那臭小子緊迫盯人的姿態真的把他惹怒了,他先遇到越時現在陪在越時身邊的卻是赫連那小狼崽。
「都說我不是!」
「你就是。」辛遠清不容爭辯,強硬地肯定。
「不……」
「越時,你看著我,不要逃避了。我不會害你。從前沒有保護好你,我後悔到現在,沒有哪一天不想著再見到你。」辛遠清又痛苦又歡愉,痛苦的是越時吃過的那些苦,歡愉的是越時此刻心軟的目光。
沒等白星宗說話他就發動了引擎,飛船穩定而快速地沿著星光灑落的雲層飛往遙遠的未知目的地,白星宗沉默著不說話,他則輕松的多,緩緩說到︰「我知道要是不立刻抓住你,你又會被那小狼崽藏的死死的,更難見到你。我只是想單獨給你慶祝一下。」
半個小時後,他們停在了一座高山上,這是郊外一座野山,平時只有少數人過來爬山,此時星光熠熠,哪里還有什麼人,山上的小亭子里就他們兩個人。
白星宗沉默的很,似乎不願意去面對他。
辛遠清苦笑一聲說︰「你知道你的破綻在哪嗎?」
他正站在白星宗前面,听到他直截了當的提出自己的疑問,白星宗驀然抬頭,與低頭看著他的人面對面。辛遠清直直看著他,銳利深沉的目光不容許他逃避分毫。沉默半晌,他難堪地沮喪地承認了︰「你怎麼查出來的?」
辛遠清伸手,親昵地揉了揉越時的頭發,嘆道︰「你呀……」
在他身邊坐下來,辛遠清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指點了幾下,然後手機放出音樂,叮叮咚咚的曲子,正是天空之城。見越時還是懵懂的樣子,辛遠清低笑了聲,「你不記得自己在練習的時候彈過這首曲子吧,要不是偵探剛好錄下來,我根本不知道,你就是那個人。你還記得自己在論壇上那個‘時間去哪兒’的馬甲麼,那時候你發了天空之城的小樣,然後又為我彈了完整版。我從未公開過這首曲子的完整版,你出事以後,我根本不願意有別人分享你留給我的東西,不過,那時候我就找黑客黑了你電腦,因為你當時音訊全無,沒辦法將酬勞發給你,為了找到你的下落,只好……不過幸好,因此我才發現了你那個馬甲。」
從失憶到想起那段血海深仇的心情早已沉澱,辛遠清算不得什麼人,卻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算不上知己,偏偏難以忘懷。面對這個對自己的過去一清二楚的人,越時舌尖苦澀︰「我要復仇,我想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夏子飛可是你的表弟。」
「既然選擇了你,我早已下做了決定,就是下地獄也要陪你一起去。」辛遠清堅定地說到,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遠清,我現在不能考慮感情的事,你明白嗎?」越時艱難地開口,把拳頭握的很緊,不敢轉頭去看辛遠清。
「我不後悔陪你走。」辛遠清鄭重地說到。
「我也不能作出任何承諾。」越時根本不敢收這份情,太重了。
「今天你的音樂會真的很成功,你知不知道,你站在台上,那些燈光都要被亮瞎了。還有你彈琴的時候,牛都要被你感動哭了。那場面,那境界,簡直太棒了!」辛遠清換了話題,他跑到飛船中找出準備好的啤酒和零食,放在兩人中間,開了兩罐啤酒,一人一罐,高舉著笑道︰「為你的成功干杯!」
越時伸手過去與他踫了踫瓶子,默默地喝光了。
星光之下,兩個人帶著心事喝了一晚上的啤酒,最後越時酒量不佳醉倒,辛遠清將他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膝蓋上,一夜無眠。
「醒了?」
「你一夜沒睡?」不知為何他就是這樣相信。
「睡不著。」
「我們回去吧,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我帶你去吃早餐。」
「我比你熟悉地盤吧。」
「你忘記費爾頓是我的母校了。」
夏錚的音樂會就在這天,準備工作做的很足,因為很多人期待對比他與白星宗的實力,所以原本銷量一般的門票銷售一空,竟然讓夏錚出盡風頭。
盡管賣座率很高,夏錚的臉色卻沒有多好,實在是自己設計破壞白星宗的音樂會,結果當天晚上觀眾都安分的很,一點事都沒有,安排的搗亂的人也不知為何沒有成功,昨天白星宗的音樂會好評如潮,那些听過現場回放的人都無比後悔放棄了自己的入場券。更有一些得到鄭重邀請的大師透露出後悔的意思,他們嫌棄與那些低素質的觀眾一起听,還沒到門口就走了,卻錯過了白星宗精彩的演出。
熬夜听完了現場,夏錚不能否認白星宗不僅技藝高超,還有一種很深的感染力,能夠輕易挑動觀眾的情緒。
還是有差距!
但是,他不怕。自從買下那張九霄環佩,夏錚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琴技的精進,在好琴的輔助下,能夠輕易發現自己的不足,反復調整改進,他覺得他有把握達到與白星宗不相上下的水平。
今天的觀眾自然比昨天那些高素質,而且來了不少有名的教授、大師捧場,夏錚自信滿滿地上台。台下,他的老師楚雲初坐在最顯眼的位置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啊。不知道老師在想什麼,一直看著琴桌上的琴,若有所思。
琴有什麼不妥嗎?上台之前他已經仔細調校過了,他自信不會出問題,不知道老師在擔心什麼……
再一看,酷似越時的白星宗也來了,從他的位置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台上。夏錚有些心驚,白星宗不知道他做過的那件事麼,竟然面帶笑容坐在他的音樂會現場。
不管如何,這場音樂會開始了。夏錚在琴桌前坐下來,開始了自己最重要的一場音樂會,他要從此開始走向人生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