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樹身上的傷口太多,肩胛骨、左手臂、還有背部密密麻麻的全是血痕和血孔,特別是肩胛骨和左臂的傷口,因為他是硬生生掙月兌出來的,所以此時傷口已經豁了口,皮肉都翻卷著,觸目驚心。
程曉額角的青筋不斷跳動著,幾乎是顫著雙手去拖一旁的背包。
「先離開這里。」阿樹一把按住程曉的雙手,低聲道。
「不行,你傷的很重!」程曉反對。
阿樹轉頭看了程曉一眼,一把抓住程曉的手腕,「刺啦」一聲撕下自己的衣擺,也不顧程曉的驚訝和掙扎,在他手臂血管處狠狠扎住,然後又撕下布條綁住程曉流血的手腕和掌心道︰「必須在禁制消失前月兌離狼群的包圍圈。」
程曉抿了下唇,下意識的握住纏滿布條的手掌道︰「那你的傷呢?」
「我沒事。」阿樹根本不給程曉機會把話說完,一把拽起他,將泛著流紫色光芒的骨片塞到他手里道,「只要公子沒事,我就死不了。」
程曉想要反駁,但是四周的狼群還在虎視眈眈,如果繼續留下來,不知道這些狼群會不會重新撲上來。
低頭看向阿樹,程曉見阿樹彎腰去撿背包,身子在星光下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顫抖,心中一抽,急聲道︰「我來!」一把接過背包,將背包甩到背上,程曉身子跟著抖了一抖——他背上也受了傷,雖然只是小傷,但剛才背包甩的太猛,當真很疼。
時間比較緊迫,兩人不敢繼續浪費時間,于是便朝著其中一個沒有狼群的方向走去。
——後面是他們來時的路,只有荒涼而又無路的戈壁;左右方向是狼群,虎視眈眈,不容僭越;剩下的只有不斷向前的路,不管有什麼,他們都必須過去。
程曉和阿樹一離開原處,數十野狼便奮不顧身的撲過去咬住了那幾只死去的野狼的尸體,並且在極快的時間里拖到狼群中分食。
空氣中的狼臭味兒和血腥味兒很濃郁,聞之欲嘔。還好程曉只是听到它們吞咽血肉的聲音,而不必親眼看著它們分食尸體。
隨著兩人不斷的前進,狼群也在不斷前進著,沒有一絲放棄的樣子。
戈壁上夜晚的溫度很低,盡管不斷的跋涉可以讓他們的身體升溫,但程曉一點都不覺得熱,反而每走一段路都覺得有種陰冷的感覺。
骨片上流紫色的光芒一直在,而阿樹的傷口也漸漸的止住了血,但程曉始終覺得不太對勁。
直到踏過一處又一處戈壁岩石,繞過一處又一處風蝕石柱,程曉才忽然察覺到,阿樹的傷勢似乎並沒有恢復,反而更加嚴重了。
想到其中的可能性,程曉瞬間手腳冰涼。
「等一下!阿樹!」程曉攔住阿樹,神情極為嚴肅,「我們歇一歇,順便把你的傷口包扎一下!」
「不行。」阿樹毫不猶豫的回絕。
「繼續走下去它們也不會離開!」程曉看向四周不打算放棄的狼群,神色莫名的沉重。
「那就走到它們放棄為止。」阿樹看著前方沒有盡頭的戈壁道,「一直走。」
「你會死。」程曉猜到阿樹會這樣說,只好憋著一口氣,一字一字認真的道,「處理一下傷勢耽擱不了多久。」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帶傷遠行根本就不是明智之舉。
「我不會死。」阿樹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的左臂,「我是不死之身。」
程曉一愣︰「是嗎?」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胛骨,程曉悶聲道,「還想繼續騙我?」程曉在星光下微昂著頭,緊緊凝視著阿樹的雙眼,「‘在這里,我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這句話的意思,我現在已經明白了。」這就是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如果阿樹還是不死之身的話,那他怎麼可能過了這麼久還這麼虛弱?
听到程曉的話,阿樹整個身子都僵了一下,放在左臂上的手更加用力握緊︰「我沒有騙公子。」
「你確實沒騙我,是我傻而已。」程曉悶聲拽住阿樹的胳膊,將他扶到旁邊的岩石旁坐下,「你說的禁制,是要用血才能開啟的吧?」想明白了一件事,另外一件事也在瞬間明了了。
阿樹沒有接話,只是等待程曉繼續說下去。
「這骨片是在沾了很多血之後才發生變化的,我雖然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是很顯然,它喜歡鮮血。」就是不知道是只喜歡我的血,還是所有人的血,程曉在心中嘀咕。
阿樹見程曉拿了水壺要給他清洗傷口,立刻阻止道︰「不能用水。」見程曉不明白的樣子,他補充了一句,「這里沒有水源。」
程曉一瞬間氣餒下來︰「那怎麼辦?」轉頭看了看四周環伺的野狼,程曉驀然覺得自己很沒用,如果受傷的是自己,那麼阿樹一定有辦法。
「用嘴。」
正在程曉無限自責和焦慮的時候,阿樹的聲音低沉而又清晰的傳入耳中。
「啥?」程曉完全弄不清情況。
阿樹看了程曉一眼,忽然將他撲倒在了身下。
「喂!你干嘛!」程曉嚇得臉都白了,兩個纏滿布條的手掌撐在阿樹的胸前,結結巴巴道,「你,你干嘛?!」別是被野狼咬瘋了,現在要吃了他吧?程曉額頭一滴大汗。
阿樹沒有被程曉的話影響,只是一手扶住程曉的下頜,身子一矮,柔軟涼滑的舌頭便舌忝在了程曉臉上的血口上——那是之前被靈牌木屑劃出的傷口,血已經凝固,只有點點的血痕還在,現在被阿樹一舌忝,帶了一絲淺淺的刺痛。
程曉慌忙推了阿樹一把,恰好推在他右肩上的傷口處,引得他悶哼了一聲。
「對……對不起。」程曉舌頭一打滑,竟然出口道歉,旋即反應過來,便又立刻接著道,「你放開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阿樹稍稍放開程曉一些,幾乎是鼻子挨著鼻子的對視著。
「公子相信我嗎?」
程曉在心里一陣怒罵,他娘的,不相信你還會讓你在老子身上壓了老半天!
「你先起來再說!」程曉覺得阿樹身上到處都是傷,踫到哪里都不好,所以只能動口不動手。
阿樹想了一下,緩緩放開了程曉。
程曉身子一被放開,立刻坐起身往旁邊挪了好幾下,指著阿樹道︰「我剛才看你還半死不活的,原來都是騙我的!」
阿樹撇過頭,沉默了好半天,忽然又轉過頭看著程曉道︰「公子真想讓我好起來?」
「廢話!」程曉幾乎是下意識的低吼了一聲,在這茫茫的荒漠里,少了一個伙伴和多一個伙伴完全是天囊之別,誰會想帶一個重傷的人在荒漠里遠行?!
阿樹抬了抬眼皮,看著程曉戒備的樣子,開口道︰「公子把手伸過來。」
程曉一怔︰「干嘛?」
「如果公子想讓我好起來的話。」阿樹淡聲道,聲音沒什麼情緒波動。
程曉在黑暗中咧了咧嘴,心中一大堆的疑問,一時半刻卻不知道該怎麼問,而且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
四周的狼群靜靜的窺視著包圍圈中的兩個人;兩只狼王下半身蹲在地上,眼楮微閉,就像睡著了一樣。
程曉咽了口唾沫,猶豫了一下,重新往阿樹身邊挪了一挪,伸出自己纏滿布條的雙手道︰「我知道一些基本的外傷護理技巧,你放心。」
阿樹眼中閃過疑問。
程曉嘿嘿干笑了一聲,看向阿樹血肉模糊的左手臂道︰「這傷比較重……用嘴的話可能效果更差。不如我先給你清洗一下。」
阿樹挑了下眉,沒等程曉把話說完,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道︰「公子以為我要公子為我吸毒?」
「毒?」程曉一愣,「什麼毒?」
阿樹凝視著程曉,半晌之後才低下頭,動手拆程曉手腕和手掌上的布條。
「阿樹?」程曉有些不放心,對于阿樹剛才的話耿耿于懷,「你中毒了?什麼毒?」眼角兒掃到閃著幽光的一雙雙狼眼,程曉腦中一炸,「你中了狼毒?」
阿樹動作頓了一下,很輕的點了下頭。
「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早說的話,或許可以及時的吸出毒液……
「公子放心。」阿樹將程曉手上的布條已經全部拆開了,挑眉道,「只要公子願意,我就不會有事。」
「什麼意思?」程曉有種不祥的預感。
阿樹沒有回答程曉的話,只是用手指輕輕沿著程曉手腕上皮肉裂開的傷口輕輕摩挲︰「公子是我的生命之源。」說完這句話,阿樹將程曉的手遞到嘴邊,涼軟的雙唇印了上去。
程曉一驚,立刻就想抽回手,但是阿樹抓得很緊,他根本就掙月兌不開。
阿樹伸出舌頭,輕緩而又仔細的沿著程曉暗紅色的傷口舌忝舐,每一下都極盡細致與溫柔,如同對待無價的珍寶一般。
「嘶……」程曉一陣抽氣。
就算阿樹再小心,傷口沾染到唾液的刺痛感還是避免不了的,程曉痛得一腦門的冷汗。
「喂,夠了!」程曉咬牙低喊,這種詭異的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一時也想不明白這只僵尸到底是要干嘛,「我們時間不多,你不要再鬧了!」用沒被抓住的左手推了下阿樹,程曉驚得「啊」了一聲。
——他在咬他。
程曉感覺到自己的傷口一定是加深了,甚至血液往外流的感覺也那麼明顯。
「你干什麼?!」看著夜色下神色不明、默默吮吸他傷口的阿樹,程曉此時的心情只能用驚駭欲絕來形容。
——他在吸他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ps1︰
緊趕出來的一章,很多蟲子和bug,大家幫忙捉一捉,捉到有賞!捏哈哈哈~
ps2︰
辣椒昨天生病沒更新,在微博和文章留言區請假了,沒看到的親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