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鐘聲已經在枯燥的炎夏中沉重地消失了。『**言*情**』耳邊傳來的是書本摩擦光滑地板的刺耳聲,像是死亡掙扎時指甲劃過地板的聲音。大家的憤怒吶喊響徹整個飄滿書香的校園,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布地獄之旅正式落幕。
只有一個人悄無聲色,安靜地呆在角落的位置看著眼前每一個人的表情。她,就是落小雨,一個一直在高中三年里沉息的並患有自閉癥的少女。突然,她看著百樣表情的他們笑了,連同眼淚一起。可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三年前在高一下半學期突然轉學過來的城市少女。小雨把臉轉向窗外,那棵高拔的木棉樹在微風下搖曳著它的葉子、它的細枝。再見了,我的木帛,因為你已成棉了。
小雨擦干眼角的淚水,在熱鬧的卻從來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地離開了。走廊很長,一直看不到盡頭。她就這樣走著,沒有回頭,也沒有抬頭。因為這里就算再美,也不會屬于她。三年了,在這里,時間帶給她的就只有疼痛。煎熬的青春每天都在抽打著她的生命,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如果沒有那句「小雨,以後要听媽媽的話,要好好讀書。」如果媽媽沒有在車禍的一個月之後與一個男子閃婚的話。也許,三年後的小雨就不會是躲在黑暗里哭泣的自閉癥患者,也不會成為在陽光中死亡的孤獨少女。
「小雨。」身後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接著一張女敕白帥氣的臉蛋便出現在她的身旁,小雨的頭微微一抬便捕捉到他那迷人的笑容,可以讓人打從心里暖和起來的笑容,可以讓很多女生為之傾情的笑容。
「翰元。」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喊她小雨時,她都會習慣性地喊他的名字,看著他的眼神里帶著疑惑,也帶著丁點的驚訝。
「哎,總算畢業了。以後打算報考哪里啊?」對于翰元的關心,小雨一般都會莫名的緊張,臉蛋也會不自覺地微微燙。
「北方的大學吧,你呢?」其實對于未來,小雨早就在三年前就已經做好決定了。
「出國吧,上個月就在準備了,已經跟國外的學校聯系好了,只要簽證下來就要走了。」他說話時一直帶著笑容,但聰明的她又怎麼听不出他聲音里的悲傷。因為她記得他曾經對她說過他喜歡這里,喜歡中國的土地,喜歡中國的空氣。可是,命運的安排什麼時候輪到還在模索著成熟的青春來做主了?就像她不能反抗媽媽的再婚。小雨看著他沒有說話,心里的難受涌上喉嚨一下子說不出言語了。
「呵,其實出國挺好的,以後回國找高薪工作可以優先錄取。也可以幫忙一下我爸的公司,其實……真的挺好的,你說,是嗎?」這次他的眼楮終于落在了她那雙清澈的眼楮里了,那復雜的情緒一下子全塞住了她的喉嚨。他的笑還在,但讓人感到很悲傷。
小雨只是點點頭,然後把頭低下,有說不出的難受。當時,她在想那張溫暖的,布滿笑容的臉,如果有一天卸下了笑容,也許那個他才是真正的他吧。他一直都在用笑容來欺騙大家,可是有誰知道那笑容背後寫著是什麼呢?可能是憤怒、可能是懦弱、也可能是麻木。然而,在人生的道路上,又何嘗不是你騙我我騙你中度過余生的呢?就像小雨,她也是用謊言來支撐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未來。
她對翰元撒謊了,他問她有什麼打算,其實她的真正打算是離開這里,永遠永遠。她去北方是沒錯,但她並不是是去讀大學。她只是想找一個離這里很遠的地方來隱藏自己的過去。她已經在三年前就開始偷偷存錢了,為的就是等待高考的結束,給未來的自己一個交代。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離開了,只有遠離了,只有不再相見了,只有大家都開始變老了,一切,在小雨18歲之前生的一切都將成為泡沫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那個人,那個讓她心痛的人也會徹底死亡。
這條走廊終于都到了頭,陽光一下子打在臉上,微辣微辣。兩個人的身影在地上重疊,似乎是命中注定。如果有一天,我們相遇了,請不要記得我是誰。就讓時間來沖淡我們青春里留下的疼痛吧!這是小雨在離開學校時最後一次看著翰元最想說的話。可是,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就靠得很近卻什麼也做不了;明明很想一個人卻裝成淡漠;明明想伸手擁抱一個人卻只有遠離。只有這樣,彼此才不會受到時間的煎熬。
高考過後的平靜,如同死水般。小雨早早收拾好行李了,在離開學校時,她轉身再次注視著這座有著優良傳統教育的中學。「走了,即使你帶給我的只有折磨,但還是謝謝你收留了我三年,讓我找到不踏進那個所謂的在城中心豪華公寓的家的理由。這里,那棵在陽光蟣uo逶〉哪久奘鰨?偌?恕!包br />
火車的鳴聲劃破了清晨的寂靜,一米陽光灑在小雨干淨的女圭女圭臉上。小雨第一次在鄉下的土地上仰起她那如嬰兒般女敕白的臉,那張干淨如一張白紙的臉,那張美麗清純的臉,陽光撫模著她的臉蛋,第一次,原來是如此的溫暖,如此地舒服。她笑了,輕揚著嘴,醉了芬芳,迷了空氣。
開動了,時間的軌道終于在煎熬中開始了。小雨拖著沉重的箱子鑽進了新的旅途,一身淡灰色的運動裝,鴨舌帽子藏起她的一頭烏黑的長,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咋的一看,像極了帥氣陽光的少年。待一切安排好了,小雨找到自己靠窗的位置並坐了下來。窗外的風景慢慢地移動,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覺到時間真的過去了,三年的時間終于都過去了。原來,距離生車禍已經不知不覺地走了三年。
「再見了,這里;再見了,陪了我三年的木棉樹;再見了,一直給我鼓勵的翰元,一定要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還有,再見了,媽媽,請原諒女兒的不孝,我訂了與你那個家相反的票,因為我決定不會再回去了。那個讓我窒息的家,叔叔,再見,拜托好好地照顧我的媽媽。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世界里了,因為你們的世界里有他。」想到這里,想到他,小雨就開始顫抖,手不自覺地撫模了一下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孽注定生,而有些人,是注定不該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