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蕭朗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太大，弄翻椅子的響聲在飄揚著優美輕音樂的餐廳顯得格外刺耳。
大家整齊劃一對他進行注目禮。
「你認識的？」劉宸拉拉我袖子問我。
「不認識。」我眼也不眨地快速回答。
話音還沒落下，蕭朗深吸一口氣，原本朝向我這邊的腳步轉了一百八十度，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同桌的是一個年輕男孩，又是生面孔，打扮像是普通大學生，蕭朗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似乎嚇到了他，他臉色蒼白，顫巍巍站起來，笨拙地追上去。
我、劉宸、劉亦釗、還有不知名的漂亮女士默默目送他倆離開。
再回過神，劉亦釗一副不知道該用什麼姿勢發脾氣的樣子，他目光沉重地凝望他兒子一眼，轉頭對漂亮女士歉意地說，「抱歉，余小姐，犬子無知。」
余小姐涵養很好，微微笑了一下，有點森森然，倒是讓劉亦釗弄得羞赧不已，她問，「我還能繼續吃嗎？」
劉亦釗，「……，可以。」
余小姐又說，「那好，我吃完就回去。」又對劉亦釗笑一下，「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我看著這姑娘的表情都能讀出她心底的os了︰老娘花容月貌白富美稀罕你個帶個拖油瓶的老鰥夫，呵呵。
「呃，我送劉宸回家。」我半挾住這小子，拖走。
劉宸不情不願地被我帶下樓。
到了樓下。
我堅持堅定堅決地對劉小宸說︰「絕交十分鐘，不能更少了。」
劉宸賣萌，「三分鐘行不行啊？」
「油嘴滑舌。」我更加痛心疾首地說，「絕交十五分鐘。」
劉宸出大招，「師父，我請你吃冰淇淋。」
我，「那三分鐘。」
我和劉宸一起坐廣場邊吃冰淇淋，教訓他，「你說你拉我躺槍是不是不厚道？」
劉宸蔫了，「對不起。」
「以後不能這樣了，知道嗎？」我說，「你說你搗亂爸爸會揍你，揍完了怎麼又不記得了。」
他說，「揍有屁用，那我揍我爸一頓他是不是也要明白給我找後媽是不對的了。」
我，「……」這小孩中二期怎麼來的那麼早？
「你乖點，你爸爸單身帶你不容易的。」我嘆了口氣，模模他的小腦袋，「走，我帶你去找辛巴玩。」
開了一會兒車。
劉宸還是氣鼓鼓的，忽然說︰「我想了下，那些女人確實還沒你好。」
我囧囧有神地問︰「你為什麼會覺得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男人不能生孩子的。」
劉宸天真無邪地問︰「為什麼不能啊。明明可以的啊。」
我奇怪了，「你哪里听來的？這不科學的。」
劉宸說，「我在婷婷姐姐的書上看來的，男人是可以生孩子的。」說完他有點戚戚然地補充，「我偷看的，你別告訴婷婷姐姐，她不準我看的。」
我還是比較見多識廣的，沉默了一下，大概知道是什麼書了。比如某綠皮網上的井噴式生子文，生到後面理由都不給編了，變成男孩子本來就能生孩子的設定了，你說小盆友們看了怎麼把持得住？！「以後不要看這種書了，看看藍貓淘氣啊舒克貝塔不是很好嗎？」
劉宸感興趣地問︰「你也看藍貓淘氣啊，那你覺得藍貓的真愛是菲菲還是淘氣啊？」
我陷入死一般的沉默，「……」還是換個話題吧，「你說的那婷婷姐姐是誰？」
劉宸回答︰「哦，婷婷姐姐啊，婷婷姐姐是媛媛的小姨，媛媛是我同桌。但是她不準我們叫她小姨，嫌我們把她叫老了。對了，她那里還有好多你的照片、海報，還有你拍的電視劇碟片，我每次去她家她都在看，她要是見到你肯定很高興。」
婷婷……
這名字怎麼听著怎麼這麼神出鬼沒的耳熟……
我默默想。
陪劉宸玩了一下午，終于把他哄睡覺了。
劉亦釗來的時候沒吵醒他，把他打橫抱下去，塞進車子里。
然後劉先生又給我道歉︰「真對不起，把你卷進來。你放心，餐廳里的事不會傳出去的。」
其實就算傳出去我也擔不起什麼流量吧……
「沒關系，宸宸……宸宸是個聰明孩子，就是鑽牛角尖了。」我說，「你好好和他說，他不會不理解的。」
劉亦釗愣了愣，凝望著我，越來越不對勁，「我……今天的事，你也別誤會，是我父母安排的，就是走個過場。」
對我解釋干嘛？好像我們之間有什麼奇怪的關系一樣。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劉亦釗從副駕駛座上拿出一個袋子，「這是賠罪的禮物。」我還沒有動作，他就快速的說，「我知道你不是貪圖錢財的人！但請別拒絕，略表歉意而已。」
他那句「你不是貪圖錢財的人」說的特別真誠……他怎麼會有這種錯覺呢。
我已經看到了紙袋上的馬其他十字標記——江詩丹頓，對于明星來說，滿坑滿谷的名牌似乎都是必備，但那是對于紅人，像我這樣的娛樂圈小透明就沒必要了，就像周宇現在紅了，我去過他的新公寓，衣帽間都比我住的地方大。據說江詩丹頓的標志設計靈感來源于十字軍的標志，千百年後，人們戴上這只身價昂貴的表，仿佛就可以像當年的東征十字軍一樣，在名利場上所向披靡。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袋子，說︰「劉先生，我很喜歡劉宸的，並不覺得麻煩。……還有，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劉亦釗一怔，「你，你其實可以叫我亦釗的。我以為，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
我是何德何能，「……亦釗。」
劉亦釗說︰「我一直知道你和蕭朗的事。如果我早一點找到你，你也不會那樣。」
他說的好像我委身給蕭朗是他的錯一樣。
「以後我會照顧你的。」他認真說。
我有種錯覺。
他說話的感覺好像是對我有責任一般。
他對我能有什麼責任呢？
我上樓，回到房間，拆袋子，取出里面的表來試戴了一下。
真好看。
忍不住換上我最貴的一套西裝去配手表。
然後又忍不住加上最貴的那條領帶去配西裝。
然後又忍不住拿出我媽送的鑽石胸針別領口。
然後又忍不住穿上最貴的那雙鞋子去配衣服。
然後又忍不住地給自己整理了頭發去配造型。
走到全身鏡前面。
闔上眼。
再睜開。
調整姿勢和面目表情。
鏡子里的人仿佛真的是一個精雕細琢的貴公子。
遺世獨立。
我自戀了沒一會兒。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回過神，突然發現茶桌上還放著劉宸的兒童手機。
回來拿落下的東西嗎？
我要去開門，但在家里穿成這樣去開門似乎有點羞恥，我想要換衣服，可也來不及，只好就這麼去開門，想來劉先生也不會問我太多。
「唉，我就知道你得再過來，劉……」我抬頭，然後說不下去了。
門縫里一個頎長的身影半籠在陰影中。
蕭朗一腳踹在門上，砰然巨響，我趕緊松手，但還是被擦到，火辣辣的疼。
他拽住我的領口暴力的將我揉搡在牆上。
我看到他的眼楮，里面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他不做聲地把我領口的胸針摘下，扔在地上。這枚胸針實在太輕，跌在地上只有很輕很輕的聲音，仿似微不足道。他用力踩碾胸針，靠近過來，鼻尖都快觸到我的鼻尖，冷笑著說︰「劉亦釗送的？穿的這麼好看等他？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