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宇垂下眼眸,忍不住微微一笑,还是拉过了她的手,探上脉搏:“颜颜近来看了这么多医书,岂不闻医者不自医?我若能为自己医治,这几日,想必也不会这样过了。”
她的脉象再平稳不过,在她看不见的方向,他的眸光却微微一黯,没有让她发现。
夕颜听他这样将这几日的伤情一带而过,心头忍不住微微一跳。这几日,她虽不出门,然而这一片阴云的王府又怎么会让人感觉不到?她知他必定在生死关头走过,否则,她方才也不会像那般,不顾一切的就想出门去。至于自己想做什么,想去哪里,现在想起来,却是一片空白。
至于此时此刻,他怎会这样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竟没有力气去想。
居只仿佛,自己也死过一次一般。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为她把过脉之后,他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默默地传递过来他手心的温暖。
夕颜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他,便只是看着她的侧影,恍惚间,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榷他不会告诉她,在他痛到失去知觉,仅靠参片来保持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的是那个仅十多岁的少女,从第一次看见,便觉得惊艳与疼惜的少女。
梦醒了,他也醒了,听到周围一众御医的松气声,也听到自己心头那根崩了许久的弦终于断裂的声音。
原来答案一直在,只是他没有回头去寻而已。
“颜颜。”他突然低唤了一声,随后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将唇印上了她的额头。
夕颜身子一僵,尚且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却又已经缓缓松开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只怕那些御医会找到这里来。你虽爱热闹,也不会中意这种热闹吧?”
“你……”夕颜错愕的看着他,不觉紧紧拧了眉,没有想到他竟是这样来到这里的。
她想起上一次,他分明伤重成那样,却还是强拖着身子来到这里,只为了她吃药,随后却陷入了那样危急的病情之中。而如今,又是这样。
她忽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夕颜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他又走到门口,手仍旧在门框上撑了一下之时,她心里的那道屏障,刹那之间山崩地裂。
“你不要再走来走去了。”她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你在这里休息,让人去请御医过来不就可以了吗?”
皇甫清宇低笑了一声:“颜颜,可以吗?你分明不想见到我,何苦为难自己?”
夕颜心头隐隐一痛,咬牙低声道:“我是怕你死了,你那些父皇兄弟王妃会来为难我!”语罢,她朝着外间唤了银针:“去前院将那些御医请过来,就说七爷在这边。”
彻夜未眠。
他执意不肯睡在床榻上,于是只在房中的软榻上铺了被褥。而夕颜躺在软帐之内,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幔帐,同时,几乎是屏息凝神,只为了听外面那人的呼吸。
吃了药之后,他似乎很快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夕颜却仍旧侧耳听着,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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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寅时,外间却突然传来了什么动静,他起了身,紧接着传来杯盏的声音,像是要倒水喝。
夕颜握紧了被褥,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坐起来。然而一时又禁不住想,放了几个时辰,那茶早已经凉了,他就那样喝下去,不知会不会觉得不适?
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他再次躺下的声音,然而许久过后,都没有动静。当她终于失去耐心之时,却蓦地听到了一丝低不可闻的叹息,极轻,却也极惆怅。
她只怕他伤口再出什么事,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撩开床幔,却蓦地怔住了。
皇甫清宇坐在软榻上,眉头微微锁着,竟然一瞬不瞬的就看着桌上那盏烛台,仿佛非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夕颜的举动仿佛惊了他,他抬起眉来:“颜颜,我吵醒你了吗?”
夕颜心中的难过来得极其突然,也很是莫名。可是她偏就难过了。
没有回到他,她披衣走到桌边,拎起那壶冷透的茶便出了门,交给门外的丫鬟。待丫鬟换了热茶,她才又转身回到房中,为他倒了一杯,递给他。
皇甫清宇接过茶,微微啜了一口,便只是捧在手中:“我没事,你去睡吧。”
夕颜犹豫了片刻,在他身边坐下来:“我想看看你的伤。”
薄薄的中衣慢慢卷上去,他腰间那寸长的伤口终于出现在眼前,避开那些外用的药物,还可以清晰的看见伤口上用于缝合的粗线。他伤得那样重,却不知这伤口究竟有多深?
夕颜几乎不敢想,指尖在离那伤口一指远的地方停住,微微有些颤抖,抬起头来看他:“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又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低声道:“原本点到为止,不该伤成这样。可是比剑的时候,我突然看见那外邦王子身后的一盏烛台,被晃花了眼,连这样不堪的一剑都没有躲过。”他微微笑了起来,“很可笑是不是?”
夕颜看着他略显惨淡的笑容,微微抿了抿泛白的唇:“就因为一盏烛台?那么真真是可笑了。”
话说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竟是那样没有底气,连一颗心,也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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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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