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松开她的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园子的,朦朦胧胧中只见到许立天惶恐的表情,脑中混乱的漂浮着他的声音:“……九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才……”
后来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浑浑噩噩之中只知道自己病了。hjs8aa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灼烧着一般的翻腾,喉咙处仿佛堵着什么,有人试图往他嘴里灌东西,也不知是水是药,可是他通通咽不下去,那些东西但凡一入口,便又尽数都吐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有意识,他只是恍惚,因为听不见她的声音,握不到她的手。
床榻边不停的传来叹息的声音,他也不知道是谁,只是觉得令人厌恶。为什么总是要打扰他,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即便听不到,哪怕是让他清清静静的想一想,也好。
可恍惚间,他看见了七哥,看见了十一和十二,可是他说不出话来,动不了,只觉得哪怕是立刻死去,身受十八层炼狱之苦,只怕也比此时此刻的痛来得轻松。
后来,他又看见了母妃,母妃一见他便哭了起来,口中不停的说着什么,可是他也听不见。他只是看到母妃手上戴着的那个镯子,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思讨了父皇的欢欣,才磨来那个镯子,欢天喜地的送给她,可是她却不在乎,她只喜欢南宫御曾经赠与的那条青玉项链……
胸口猛地一阵剧痛,他重重的咳了两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是“老九?老九?”容妃霎时间大骇,吓得眼泪都停住了,只知道不停地扯着儿子的袖口,想要将他唤醒。
站在一旁的十一和十二也慌了神,唯有皇甫清宇还显得镇定,对御医使了个眼色。御医忙的上前为皇甫清宸诊了脉,这才转身道:“回容太妃,回七爷,九爷这是病中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
十二急得上前一步:“那先前呢?先前那神志不清的模样,也是急火攻心?”
那御医吓得几乎要哭了:“十二爷,先前那病症实在是古怪,像是失心疯,却又不完全像,老臣这一生都未曾遇到过这样的状况,请十二爷恕罪。”
闻言,皇甫清宇却淡淡的勾起了唇角:“我却知道。”
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踏进西园,皇甫清宇虽未曾想到踏雪还有心思调琴,却也并无多大意外,淡淡扫视了这小小的院落一番,微微一笑:“这园子较之先前的维安楼,倒的确是更适合你。”
踏雪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既不起身也不行礼,又低下头去。
皇甫清宇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到桌上的紫砂壶,便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淡淡抿了一口。
与他相比,踏雪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的,又低头片刻,终于伸手取过那紫砂壶,道:“这茶泡久了,况且茶叶也不是顶好的,实在不敢拿出来待客。待我为七爷换一壶。”
“若你真有顶好的,也不用给我,给老九便成。”
皇甫清宇的声音淡淡自身后响起,踏雪不由得顿住脚步,许久之后方才回转身来,重新将茶壶放到他面前,冷笑一声:“既然七爷喜欢喝这样温吞的茶,那请便。”
皇甫清宇果真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这一回倒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末了,方才道:“你这样,只会将他逼疯。”
“是吗?”踏雪仍旧是冷冷一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竟以此为乐?”
“情之苦,世间并非众人都会尝到,如若尝到,也算得上有幸。既是有幸,又何不乐?”
“呵。”皇甫清宇淡淡笑出声来,眉宇间惯常深藏不露的情绪,竟然也浅浅的释放出些许愁绪,淡淡看着踏雪面前的琴。
踏雪淡淡瞥了他一眼:“想来七爷最近,也很是以此为乐了?”
皇甫清宇沉默了片刻,忽然举杯向她,微笑:“我只是在庆幸当初娶的人不是你。”
“我也庆幸自己当初嫁的不是七爷。”踏雪微微一挑眉,针锋相对之后,眉宇间淡漠依旧。
皇甫清宇看着她素手调琴,便只是支着下颚坐在她对面,许久之后,忽然莞尔:“我明明一早就知道老九不该选你。”
若不是她,皇甫清宸,会仍旧是从前的皇甫清宸,游戏人间,流连花丛,倜傥逍遥,无拘无束。他仍旧是北漠高高在上,傲然于世的天之骄子。
待皇甫清宇起身离去,踏雪才终于缓缓停下了调琴的手,最终,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月的风还是微寒的,吹在人脸上仍旧会钝钝的疼,像刀子在割。
踏雪倏地落下泪来,捂住了脸。
如果,当初选她的人不是他,她也决计不会走到今日,在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却还要被逼与他决裂的今日。
诚然,她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的挣扎与落寞,就如同此时此刻,坐在这小院中,却还是会不自觉将目光朝向有他的方向,想知道他此刻的情形,想知道他究竟有多痛,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懂。
人往往就是如此,若不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失去,便永不可能重获新生。
她是沈踏雪,聪明冷静自持的沈踏雪。所以这一次,是她给他的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如果还能再见,就摒除所有的猜疑与不安吧。到那时的皇甫清宸才值得她爱,才配让她爱。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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