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偏殿,给殿内抹上一层绯色,风徐徐地吹入,撩起雪白飘逸的纱帐,轻柔得宛若舞女的裙裾。
沐小小挽起纱帐,歪着身子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酣睡的月子衿。
他白皙的脸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鼻息悠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扇形的阴影,迷离而魅惑。
沐小小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探向月子衿的脸颊。她的手指轻如蝉翼,生怕惊醒了他的美梦一般,缓慢而多情。
拘“呀,好烫!”
沐小小手猛然缩回,眉头紧蹙着,急忙俯低身子,以上眼睑碰触了一下月子衿的眉额,手也探入被中,握住了月子衿的腕。
脉象凌乱,时缓时急,急时似惊涛拍岸,缓时如涓涓细流。
埤沐小小脸色凝重,往袖袋里掏出一颗馨香的药丸塞进月子衿的口中,然后便急急地唤来夜尘,开了药方嘱他去取药。
不一会儿,凌乱的脚步声便传了来,月明、月晨熹等人都聚到了偏殿里。
竖起食指在嘴边,止住众人忧心如焚的探问,沐小小细心地为月子衿盖好被子,领着众人回了正殿。
“小小,子衿怎么了?刚刚着人来唤你,遇到夜尘,他说你遣他为子衿取药?”
刚一转过偏殿,月晨熹就忍不住拉住沐小小,急切地探寻,月明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沐小小,等着她的回答。
沐小小抬头瞥了一眼月明,再看看月晨光,转开头不想看她们,可以说,是她们害得子衿如此。可是,苦苦一笑,沐小小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因为是她默许她们如此伤害子衿。
幽幽地开口,语气中,不无怨怼,更多的,却是自责。
“子衿自回皇宫,便守在陛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的身体经这些年的调养,已经算是很坚实了,但也经不起如此折腾。之前以为女皇未醒,朝局紊乱,他凭着一股意志硬撑着,才能坚持下来。现在,女皇陛下醒了,朝局也已稳定,他心神一松懈,便病倒了。”
闻言,月明与月晨熹眉宇间尽是黯然之色。只是,与沐小小不同,她们虽痛,随自责,却是明白,再重来一次,她们依然会如此做。
毕竟,沐小小在意的,只是月子衿。而她们,需要在意的,却是月影国千千万万百姓的平和安宁。
“女皇陛下,你身子还虚弱,先回寝宫休息一下吧,莫要你们母子二人轮番病倒,那这宫中,真的就无法安宁了。”
月明抬眼看了一下沐小小,如若换成他人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怕是早被拖走乱棍打死。可是沐小小说来,却如此自然,就像平常人家的子女与父母说话一般随意亲切。
也让月明心底涌上一种平凡的幸福。
其实,高处不胜寒,只有站在那个高度,才知道,会有多寂寞,会有多么渴望,过一点平凡的日子。
月晨熹明白月明心底的思绪,挽了她的臂弯,扶着月明向凤鸣宫而去。而这让人觉得软弱的搀扶,月明也默许了。母女两人携着手向那间,月影国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宫殿而去……
夜,月影皇宫沉入一片黑暗,只余廊间几盏青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映着天上的疏星朗月,照亮夜行人脚下的路。
沐小小静立在偏殿前的小花园里,静静地聆听夏虫的呢喃。
有蟋蟀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叫个不停,明明是清亮的鸣叫,却衬得园中一身水红的女子越发地幽静,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暗夜精灵。
“唉……”
有悠长的叹息声清浅地扬起,融入暗夜里,再也寻不着声息,却让隐在暗处的冷面侍卫皱了眉,凝了脸。
“主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平生未曾安慰过别人,即使心里着急,也仅能生硬地说出这样没有多大说服力的劝慰,他,一直都是笨嘴笨舌的。
“夜尘,子衿虽看似严重,但他只是过于疲累,加之忧虑,所以才有这场恶疾。只要好好调养,辅以汤药,痊愈只是早晚的事情。”
夜尘站在沐小小身后,她未曾回头,凝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眉间却藏了深深浅浅的伤痛。
即使相处十几年,夜尘也读不懂,那样的眼神。
“主子,你是忧心老主子吗?他老人家内力深厚,即便得了那古怪的病,也伤不了他的。等我们取了四大奇药,便可以回转罗浮,治愈他的隐疾。”
沐小小终于回身,看着夜尘认真的模样,不由笑开来。
一瞬间,院中百花都羞涩得低头,却不由自主地向着她的方向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说也奇怪,自小夜尘便是一副扑克脸,少有什么情绪。可是沐小小就是能从他板得死紧没有一丝变化的脸上读懂夜尘的情绪。
所以,沐小小从月子衿没有一丝表情的容颜里读出认真,读出坚定。
“夜尘,我想师父了,虽然在秘境的时候,觉得他太唠叨,太霸道,管这管那地看着我,没有自由。可是离开了,却想念他的啰嗦,想念他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夜尘,你说,我们能在两年之内找齐四大奇药么?”
夜尘看着沐小小有些忧伤的小脸,无法开口应一声是。因为他也无法确定,能否在两年之内找齐那分布在东南西北不同绝地的,世间绝无仅有的几样灵药。
天山雪藕,南海墨贝,炎池火莲,极地冰参,皆是世间难寻的奇药。
单是路程,怕是就要一年多的时间,加上寻药,两年能寻到已是天降的运气。更何况,灵药身边,必有灵兽,甚至有可能那要本就已修炼有成。
想要采齐,谈何容易!
看着夜尘沉默,沐小小也苦涩地笑,她又何尝不明白?
可是,无论多么艰难,她也要去寻来。因为,那些药,关系着那个嘴硬心软的老头的性命。
虽然,那个老头很固执地,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沐小小,早就已经诊出了他身体的危情。
“等子衿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向南行进吧。此次南入幻海,怕是风波不断,危难重重,子衿这病,也算是称了我的心吧!”
沐小小低下头,把鼻子凑到身边的一朵花上,花香幽渺,散在空气里。沐小小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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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怕是月公子,不会答应吧?”
沐小小抬头瞥了一眼吐槽的夜尘,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不应?小尘尘,是不是主子我这段时间总是拿灵丹妙药出来,伪装一下悬壶济世的医仙,你就忘了主子我除了一手医术,还是个辣手的毒娘子?”
夜尘看着沐小小久违了的邪笑,不由浑身一哆嗦。
是啊,从离开罗浮秘境开始,沐小小就没再拿那些恐怖的毒药找人试验,甚至还救了几次人。尤其是认识月子衿之后,更是什么灵丹妙药都不心疼地拿出来,几乎让夜尘忘了,在罗浮秘境时,毒药也是沐小小整人的一大利器。
在罗浮秘境时,仗着师父绝世的医术,沐小小总是研究些稀奇古怪却不致命的毒药,用秘境中的仆从婢女试药。
不过沐小小很有分寸,研制的毒药虽让人哭笑不得,但被毒害者最多吃点苦头。即使研制不出解药,也是时效一过,中毒者便无大碍。
夜尘想到曾经有一个被沐小小下了药,跳着走路七天的侍卫,便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沐小小看着夜尘悄然后退的脚步,不由失效。
“放心吧,小尘尘,这云苍大陆这么大,人这么多,想找人试药一抓一大把。你是主子我带出来的,主子我不会拿你当试验品的。”
夜尘刚刚悄然地松了一口气,冷不防沐小小的声音又传来,直接让他僵立当场。
“不过,小尘尘,小姐我拿别人做试验的时候,就要麻烦你帮我收尾咯。”
咯咯地脆声笑着,沐小小转身向殿内走去。
烛火已经熄了,仅剩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伴着窗口泻落一地的月华,朦胧而梦幻,恍若梦境。
轻纱卷舞,随着夜风扬起,落下,再扬起,又落下。
沐小小撩开纱帐,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拥着昏睡的月子衿。
子衿,如果我把你一个人留在月影国,你会怨我吧。可是,此去幻海,凶险重重,我不想让你面临一丝一毫的危险。
子衿,你就在月影国等我,我会尽快回来的,带着灵药回来找你。然后,带你入罗浮秘境,面见师父,届时,我要以最盛大的仪式迎娶你为我的夫君。
痴痴地抚着月子衿的脸颊,沐小小柔柔地吻上他的眉额。
记得在前一世已经朦胧的记忆力,薛奕曾经说过,一个男人亲吻了一个女人的额头,代表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是他最爱,最想保护的人。
而此时,在这个女权至上的云苍大陆,在朦胧的月色烛光中,沐小小轻轻地低头,柔柔地,吻上月子衿的额头